发布日期:2024-02-19 00:48:30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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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导读目录:

1、《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

2、史记孔子世家十篇

3、《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

  《史记·孔子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仅供参考,大家一起来看看吧。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

  孔子生鲁昌*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

  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母讳之也。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郰人挽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

  孔子要绖,季氏飨士,孔子与往。阳虎绌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

  孔子年十七,鲁大夫孟釐子病且死,诫其嗣懿子曰:“孔丘,圣人之后,灭于宋。其祖弗父何始有宋而嗣让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公,三命兹益恭,故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墻而走,亦莫敢余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其恭如是。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今孔丘年少好礼,其达者欤?吾即没,若必师之。”及釐子卒,懿子与鲁人南宫敬叔往学礼焉。是岁,季武子卒,*子代立。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间,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

  是时也,晋*公*,六卿擅权,东伐诸侯;楚灵王兵彊,陵轹*;齐大而近于鲁。鲁小弱,附于楚则晋怒;附于晋则楚来伐;不备于齐,齐师侵鲁。

  鲁昭公之二十年,而孔子盖年三十矣。齐景公与晏婴来适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说。

  孔子年***,而季*子与郈昭伯以斗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子,*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干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

  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将欲以尼溪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闲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孔子年四十二,鲁昭公卒于干侯,定公立。定公立五年,夏,季*子卒,桓子嗣立。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问仲尼云“得狗”。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夔、罔阆,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坟羊。”

  吴伐越,堕会稽,得骨节专车。吴使使问仲尼:“骨何者最大?”仲尼曰:“禹致群神于会稽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节专车,此为大矣。”吴客曰:“谁为神?”仲尼曰:“山川之神足以纲纪天下,其守为神,社稷为公侯,皆属于王者。”客曰:“防风何守?”仲尼曰:“汪罔氏之君守封、禺之山,为厘姓。在虞、夏、商为汪罔,于周为长翟,今谓之大人。”客曰:“人长几何?”仲尼曰:“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不过十之,数之极也。”于是吴客曰:“善哉圣人!”

  桓子嬖臣曰仲梁怀,与阳虎有隙。阳虎欲逐怀,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怀益骄,阳虎执怀。桓子怒,阳虎因囚桓子,与盟而醳之。阳虎由此益轻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

  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于季氏,因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适,更立其庶孽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胜,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

  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

  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定公十年春,及齐*。夏,齐大夫黎锄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戟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则左右视晏子与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柰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叔孙氏先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鄣,无成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成,弗克。

  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有喜色。门人曰:“闻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乐其以贵下人’乎?”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

  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盍致地焉?”黎锄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己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

  孔子遂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对曰:“奉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居顷之,或谮孔子于卫灵公。灵公使公孙余假一出一入。孔子恐获罪焉,居十月,去卫。

  将适陈,过匡,颜刻为仆,以其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尝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子。孔子状类阳虎,拘焉五日,颜渊后,子曰:“吾以汝为死矣。”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惧。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使从者为宁武子臣于卫,然后得去。

  去即过蒲。月馀,反乎卫,主蘧伯玉家。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居卫月馀,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市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是岁,鲁定公卒。

  孔子去曹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孔子遂至陈,主于司城贞子家。岁馀,吴王夫差伐陈,取三邑而去。赵鞅伐朝歌。楚围蔡,蔡迁于吴。吴败越王句践会稽。

  有隼集于陈廷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有咫。陈愍公使使问仲尼。仲尼曰:“隼来远矣,此肃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贡楛矢石砮,长尺有咫。**欲昭其令德,以肃慎矢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分同姓以珍玉,展亲;分异姓以远职,使无忘服。故分陈以肃慎矢。”试求之故府,果得之。

  孔子居陈三岁,会晋楚争彊,更伐陈,及吴侵陈,陈常被寇。孔子曰:“归与归与!吾*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于是孔子去陈。

  过蒲,会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车五乘从孔子。其为人长贤,有勇力,谓曰:“吾昔从夫子遇难于匡,今又遇难于此,命也已。吾与夫子再罹难,宁斗而死。”斗甚疾。蒲人惧,谓孔子曰:“茍毋适卫,吾出子。”与之盟,出孔子东门。孔子遂适卫。子贡曰:“盟可负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

  卫灵公闻孔子来,喜,郊迎。问曰:“蒲可伐乎?”对曰:“可。”灵公曰:“吾大夫以为不可。今蒲,卫之所以待晋楚也,以卫伐之,无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妇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过四五人。”灵公曰:“善。”然不伐蒲。

  灵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叹曰:“茍有用我者,朞月而已,三年有成。”孔子行。

  佛肸为中牟宰。赵简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闻诸夫子,‘其身亲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肸亲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我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孔子击磬。有荷蒉而过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硁硁乎,莫己知也夫而已矣!”

  孔子学鼓琴师襄子,十日不进。师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闲,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闲,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闲,〔曰〕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几然而长,眼如望羊,如王四国,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师襄子辟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操也。”

  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

  他日,灵公问兵陈。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

  夏,卫灵公卒,立孙辄,是为卫出公。六月,赵鞅内**蒯聩于戚。阳虎使**絻,八人衰绖,伪自卫迎者,哭而入,遂居焉。冬,蔡迁于州来。是岁鲁哀公三年,而孔子年六十矣。齐助卫围戚,以卫**蒯聩在故也。

  夏,鲁桓厘庙燔,南宫敬叔救火。孔子在陈,闻之,曰:“灾必于桓厘庙乎?”已而果然。

  秋,季桓子病,辇而见鲁城,喟然叹曰:“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子,故不兴也。”顾谓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后数日,桓子卒,康子代立。已葬,欲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康子曰:“则谁召而可?”曰:“必召冉求。”于是使使召冉求。冉求将行,孔子曰:“鲁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是日,孔子曰:“归乎归乎!吾*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吾不知所以裁之。”子赣知孔子思归,送冉求,因诫曰“即用,以孔子为招”云。

  冉求既去,明年,孔子自陈迁于蔡。蔡昭公将如吴,吴召之也。前昭公欺其臣迁州来,后将往,大夫惧复迁,公孙翩射杀昭公。楚侵蔡。秋,齐景公卒。

  明年,孔子自蔡如叶。叶公问政,孔子曰:“政在来远附迩。”他日,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孔子闻之,曰:“由,尔何不对曰‘其为人也,学道不倦,诲人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去叶,反于蔡。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以为隐者,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彼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然。”曰:“是知津矣。”桀溺谓子路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子,孔丘之徒与?”曰:“然。”桀溺曰:“悠悠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与其从辟人之士,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以告孔子,孔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他日,子路行,遇荷莜丈人,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以告,孔子曰:“隐者也。”复往,则亡。

  孔子迁于蔡三岁,吴伐陈。楚救陈,军于城父。闻孔子在陈蔡之闲,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大夫谋曰:“孔子贤者,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今者久留陈蔡之闲,诸大夫所设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国也,来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贡色作。孔子曰:“赐,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问曰:“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齐?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

  子路出,子贡入见。孔子曰:“赐,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远矣!”

  子贡出,颜回入见。孔子曰:“回,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

  于是使子贡至楚。楚昭王兴师迎孔子,然后得免。

  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曰:“无有。”“王之辅相有如颜回者乎?”曰:“无有。”“王之将率有如子路者乎?”曰:“无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无有。”“且楚之祖封于周,号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业,王若用之,则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数千里乎?夫文王在丰,武王在镐,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据土壤,贤弟子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其秋,楚昭王卒于城父。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兮,来者犹可追也!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去,弗得与之言。

  于是孔子自楚反乎卫。是岁也,孔子年六十三,而鲁哀公六年也。

  其明年,吴与鲁会缯,征百牢。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往,然后得已。

  孔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是时,卫君辄父不得立,在外,诸侯数以为让。而孔子弟子多仕于卫,卫君欲得孔子为政。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何其正也?”孔子曰:“野哉由也!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无所错手足矣。夫君子为之必可名,言之必可行。君子于其言,无所茍而已矣。”

  其明年,冉有为季氏将师,与齐战于郎,克之。季康子曰:“子之于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冉有曰:“学之于孔子。”季康子曰:“孔子何如人哉?”对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质诸鬼神而无憾。求之至于此道,虽累千社,夫子不利也。”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对曰:“欲召之,则毋以小人固之,则可矣。”而卫孔文子将攻太叔,问策于仲尼。仲尼辞不知,退而命载而行,曰:“鸟能择木,木岂能择鸟乎!”文子固止。会季康子逐公华、公宾、公林,以币迎孔子,孔子归鲁。

  孔子之去鲁凡十四岁而反乎鲁。

  鲁哀公问政,对曰:“政在选臣。”季康子问政,曰:“举直错诸枉,则枉者直。”康子患盗,孔子曰:“茍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

  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编次其事。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足,则吾能征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何晏曰:“物类相召,势数相生,其变有常,故可预知者也。”以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书传、礼记自孔氏。

  孔子语鲁大师:“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纵之纯如,皦如,绎如也,以成。”“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古者诗三千馀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如颜浊邹之徒,颇受业者甚众。

  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所慎:齐,战,疾。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不愤不启,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弗复也。

  其于乡*,恂恂似不能言者。其于宗庙朝廷,辩辩言,唯谨尔。朝,与上大夫言,闇闇如也;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

  入公门,鞠躬如也;趋进,翼如也。君召使傧,色勃如也。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鱼馁,肉败,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是日哭,则不歌。见齐衰、瞽者,虽童子必变。

  “三人行,必得我师。”“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使人歌,善,则使复之,然后和之。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闻也。夫子言天道与性命,弗可得闻也已。”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我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蔑由也已。”达巷*人〔童子〕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曰:“我何执?执御乎?执射乎?我执御矣。”牢曰:“子云‘不试,故艺’。”

  鲁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锄获兽,以为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图,雒不出书,吾已矣夫!”颜渊死,孔子曰:“天丧予!”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喟然叹曰:“莫知我夫!”子贡曰:“何为莫知子?”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乎!”谓“*、少连降志辱身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行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没世而名不称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辞而指博。故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践土之会实召周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推此类以绳当世。贬损之义,后有王者举而开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

  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明岁,子路死于卫。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曰:“赐,汝来何其晚也?”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谓子贡曰:“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闲。昨暮予梦坐奠两柱之闲,予始殷人也。”后七日卒。

  孔子年七十三,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

  哀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慭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毋自律!”子贡曰:“君其不没于鲁乎!夫子之言曰:‘礼失则昏,名失则愆。失志为昏,失所为愆。’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称‘余一人’,非名也。”

  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丧毕,相诀而去,则哭,各复尽哀;或复留。唯子赣庐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弟子及鲁人往从冢而家者百有馀室,因命曰孔里。鲁世世相传以岁时奉祠孔子冢,而诸儒亦讲礼乡饮大射于孔子冢。孔子冢大一顷。故所居堂弟子内,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车书,至于汉二百馀年不绝。高**过鲁,以太牢祠焉。诸侯卿相至,常先谒然后从政。

  孔子生鲤,字伯鱼。伯鱼年五十,先孔子死。

  伯鱼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尝困于宋。子思作中庸。

  子思生白,字子上,年四十七。子上生求,字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字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字子高,年五十一。子高生子慎,年五十七,尝为魏相。

  子慎生鲋,年五十七,为陈王涉博士,死于陈下。

  鲋弟子襄,年五十七。尝为孝惠**博士,迁为长沙太守。长九尺六寸。

  子襄生忠,年五十七。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国。安国为今**博士,至临淮太守,蚤卒。安国生昂,昂生欢。

  太史公曰: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馀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

  《史记·孔子世家》译文:

  孔子出生在鲁国昌*乡陬邑。他的祖先是宋国人,名叫孔防叔。孔防叔生下伯夏,伯夏生下叔梁纥。叔梁纥和颜氏的女儿不依礼制结合生下孔子,他们向尼丘进行祈祷而得到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孔子出生,孔子生下来头顶中间凹陷,所以就取名叫丘,取字叫仲尼,姓为孔氏。

  孔丘生下来,叔梁纥便死了,安葬在防山。防山在鲁国都城的东面,因此孔子不清楚他父亲的墓址,孔母因为也不清楚,于是隐瞒了这件事。孔子孩童时做游戏,经常陈列俎豆各种礼器,演习礼仪动作。孔子母亲去世,他先将灵柩停放在五父之衢,这是出于孔子谨慎从事的考虑。陬邑人挽父的母亲告诉孔子其父的墓址,这之后孔子才将母亲灵柩送往防山合葬。

  孔子服丧腰间系着麻带,这时季氏宴请士人,孔子随同前往。阳虎斥退孔子说:“季氏宴请的是士人,没人请你啊。”孔子因此退去。

  孔子十七岁那年,鲁国大夫孟釐子病危,临终前告诫儿子懿子说:“孔丘这个人,是圣人的后代,他的祖先在宋国灭败。他的先祖弗父何本来继位做宋国国君,却让位于他的弟弟厉公。到他的另一个先祖正考父时,历佐宋戴公、宋武公、宋宣公三朝,三次受命一次比一次恭敬,所以正考父鼎的铭文说:'第一次任命鞠躬而受,第二次任命时弯腰而受,第三次任命时俯首而受。走路时顺 根快走,也没人敢欺侮我;我就在这个鼎中做些面糊粥以糊口度日。'他就是这般恭谨节俭。我听说圣人的后代,虽不一定做国君**,但必定会有才德显达的人出现。如今孔子年少而好礼,他不就是才德显达的人吗?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以他为师。”等到孟釐子死后,孟懿子和鲁国人南宫敬叔便前往孔子处学礼。这一年,季武子死了,由*子继承了卿位。

  孔子家境贫寒,又地位低下。等到长大**,曾经做过季氏手下的官吏,管理统计准确无误;又曾做过司职的小吏,使牧养的牲畜繁殖增多。由此出任司空。不久离开鲁国,在齐国受到排挤,被宋人、卫人所驱逐,在陈国、蔡国之间受困,于是返回鲁国。孔子身高九尺六寸,人们都称他为“长人”而感到奇异。鲁君又善待孔子,因此返回鲁国。

  鲁人南宫敬叔对鲁昭公说:“请您允许孔子前往周京洛邑。”鲁昭公给他们一辆车、两匹马,还有一名童仆同行,前往周京洛邑询问周礼,据说见到了老子。孔子告辞离去时,老子送他说:“我听说富贵之人用财物来送人,仁义之人用言语来送人。我不能富贵,只好盗用仁人的名义,用言语来送你,这几句话是:‘聪慧明白洞察一切反而濒临**,是因为喜好议论他人的缘故。博洽善辩宽广弘大反而危及其身,是因为抉发别人丑恶的缘故。做人儿子的就不要有自己,做人臣子的就不要有自己。’”孔子从周京洛邑返回鲁国,投到他门下的弟子逐渐增多。

  在这个时候,晋*公无道,韩、赵、魏、中行、范、智氏六家大臣把持国政,不断**攻打东边的诸侯国,楚灵王军事实力强大,也《时常》侵犯中原各国;齐是大国且又靠近鲁国。鲁国既小又弱,归附楚国就惹怒晋国;归附晋国则招来楚国来讨伐;对于齐国,如果奉事不周到,齐国的**就侵犯鲁国。

  鲁昭公二十年,孔子大约三十岁。齐景公和晏婴来鲁国,景公问孔子:“以前秦穆公国家小,地方又偏僻,为什么能称霸呢?”孔子回答说:“秦国虽然小,但其志向远大;地方虽偏僻,但行为正直。从**中启用百里奚,并授予大夫爵位,和他谈论了三天,把****交给他。秦国这样就是称王也可以,称霸还算小的了。”景公听了很高兴。

  孔子***岁那年,季*子和郈郦昭伯因为斗鸡的缘故得罪了鲁昭公。鲁昭公率领**攻击季*子,季*子和孟孙氏、叔孙氏三家联合攻打鲁昭公,昭公的**战败,他逃奔到齐国,齐景公把昭*置在干侯。此后不久,鲁国大乱。孔子去到齐国,当齐卿高昭子的家臣,打算以此来与齐景公交往。孔子与齐国太师谈论音乐,听到《韶》的乐曲,学习《韶》乐,陶醉得居然三个月不知道肉的滋味,齐国人称赞孔子。

  齐景公问孔子如何为政,孔子说,“国君要像国君,臣子要像臣子,父亲要像父亲,儿子要像儿子。”景公说:“讲得好啊!如果真的国君不像国君,臣子不像臣子,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纵然有粮食,我怎么能吃得下去呢!”改日齐景公又向孔子询问为政,孔子说:“为政在于节约财物。”景公很高兴,将要把尼溪的田地封赐给孔子。晏婴进言说:“这些儒者能言善辩不能用法度来规范;高傲自大自以为是,不能任用他们来教育百姓;崇尚丧礼尽情致哀,破费财产厚葬死人,不可将这形成习俗;四处游说乞求借贷,不可以此治理国家。自从圣君贤相相继去世,周朝王室衰落以后,礼乐残缺有很长时间了。如今孔子盛装打扮,繁琐地规定尊卑上下的礼仪、举手投足的节度,连续几代不能穷尽其中的学问,从幼到老不能学完他的礼乐。国君打算用这一套来改造齐国的习俗,恐怕不是引导小民的好办法。”此后齐景公虽然恭敬地接见孔子,但不再问有关礼的事。有一天,齐景公挽留孔子说:“按照季氏上卿的规格来待你,我不能做到。”于是就用介于鲁国季氏和孟氏之间的规格来接待孔子。齐国大夫企图谋害孔子,孔子听说此事。齐景公说:“我老了,不能用你了。”孔子就上路离开齐国,返回鲁国。

  孔子四十二岁那年,鲁昭公死在干侯,鲁定公即位。鲁定公在位的第五年,夏天,季*子去世,季桓子继位。季桓子的宠臣叫仲梁怀,和阳虎有怨恨。阳虎打算驱逐仲梁怀,公山不狃阻止他。那年秋季,仲梁怀越来越骄横,阳虎拘捕了仲梁怀。季桓子发怒,阳虎乘机囚禁季桓子,和他订立盟约然后**他。阳虎从此越发看不起季氏。季氏自己也僭越礼法凌驾于公室之上,大夫执掌国政,因此鲁国从大夫以下全都僭越礼法背离正道。所以孔子不做官,隐退下来整理《诗》、《书》、《礼》、《乐》,弟子更加众多,纷纷从远方到达,无不接受孔子传授的学业。

  鲁定公八年,公山不狃在季氏手下不得志,利用阳虎作乱,准备废黜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三家的嫡长继承人,另立阳虎*素所亲善的其它庶子,于是拘捕季桓子。季桓子设诈骗过阳虎,得以脱身。鲁定公九年,阳虎交战没有取胜,逃奔到齐国。这时孔子年纪五十岁。

  公山不狃利用费邑反叛季氏,派人征召孔子。孔子遵循周道修行很久,但处处受压抑没有施展才能的地方,没人能任用自己,说:“周文王、周武王起于丰、镐之地而称王天下,如今费邑尽管小,但或许***吧!”打算前往。子路不高兴,阻止孔子。孔子说:“他们召请我,岂能徒劳无益呢?如果任用我,我将在东方复兴周道!”然而结果没有成行。

  此后,鲁定公任命孔子为中都宰,经过一年的时间,四处都来效法他。孔子由中都宰升任司空,又由司空升任大司寇。

  鲁定公十年春季,鲁国与齐国和好。夏季,齐国大夫黎锄对齐景公说:“鲁国任用孔丘,这形势就会危及齐国。”于是齐国派出使者告知鲁定公举行友好会见,约定在夹谷会面。鲁定公准备乘坐车辆友好前往。孔子兼任盟会司仪之事,说:“臣下听说有文事的话必须有武备,有武事的话必须有文备。古代诸侯越出自己的疆界,必定配备文武**作为随从。请配备左、右司马。”鲁定公说:“好。”配备了左、右司马。到夹谷会见齐景公,在那里建筑盟坛,排定席位,修起土台阶三级,按诸侯间会遇之礼相见,鲁定公与齐景公互相作揖谦让而登坛。宴饮献酬之礼完毕后,齐国官吏小步疾走进来说:“请演奏四方的舞乐。”齐景公说:“好。”于是莱夷乐人打着旌旗,挥舞羽毛、彩缯,手持矛戟剑盾,击鼓呼叫而到来,孔子快步上前,一步跨越一级台阶而往上登,离坛上还有一级台阶时,挥举长袖而说:“我们两国的君主举行友好盟会,夷狄的舞乐为何在此!*令有关**下令撤走。”主管**发令退下,但乐人不离去,左右的人看着晏子和齐景公。景公内心有愧,挥手让他们离去。过了一会儿,齐国的官吏小步疾走进来说:“请演奏宫中的舞乐。”齐景公说:“好。”艺人侏儒便演戏调笑而上前。孔子又快步进去,一步跨越一级台阶而往上登,离坛上还有一级台阶时,说:“百姓而胆敢蛊惑诸侯的,罪该诛杀!*令有关**执行!”有关**施加刑法,艺人侏儒都被处以腰斩而手足分离。齐景公恐惧而震动,知道理义不如鲁国,回国后大为惊恐,告诉他的群臣说:“鲁国臣子用君子之道辅佐他们的君主,而你们只是用夷狄之道来教我,使我得罪了鲁君,对这如何是好?”有关**上前回答说:“君子有了过错就用,实际行动来道歉,人有了过错则用花言巧语来道歉。国君倘若真的对此感到恐惧,就用实际行动去道歉。”于是齐景公便归还所侵占鲁国的郓、汶阳、龟阴之田来认错道歉。

  鲁定公十三年夏季,孔子对鲁定公说:“臣子没有私藏的武器,大夫不能拥有周长三百丈的城邑。”派仲由为季氏的管家,将要拆毁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三家的都邑。于是叔孙氏首先拆毁了郈城。季孙氏将要拆毁费城,公山不狃、叔孙辄率领费邑人**鲁国国都。鲁定公和季孙斯、叔孙州仇、仲孙何忌进入季氏宅第,登上季武子台。费邑人攻打季氏宅第,没有成功,射出的箭飞到了定公的身边,孔子命令大夫申句须、乐颀**攻伐,费邑人战败逃跑。鲁都国人追击,在姑蔑打败费邑人。公山不狃、叔孙辄逃奔齐国,于是拆毁费城。接着准备拆毁成城,公敛处父对孟孙说:“拆毁成城,齐***必定能直接到达国都北门,况且成邑,是孟氏的保护屏障,没有成邑就是没有孟氏啊。我将不拆城。”十二月,鲁定公领兵包围成邑,没有攻克。

  鲁定公十四年,孔子五十六岁,由大司寇**国相事务,面有喜色,门人说:“听说君子祸患降临不恐惧,福运到来不喜悦。”孔子说:“是有这样的话。但不是还有‘身居高位礼贤下士而自得其乐’的话吗?”于是诛杀鲁国扰乱政事的大夫少正卯。参与治理国政三个月,卖羊羔猪豚的不随意抬价;男女行路分道而走;遗留在路上的东西没人捡拾;从四方来到城邑的客人不必向官吏请求,全都给予接待,如同回到了家。

  齐国人闻悉鲁国的情况后感到恐惧,说:“孔子当政的话,鲁国必然称霸,鲁国称霸而我齐国土地挨近它,我齐国的土地就会最先被兼并了。何不赶紧献送土地呢?”大夫黎锄说:“请先尝试设法阻止孔子当政;如果没法阻止孔子当政再献送土地,难道算晚吗!”于是挑选齐国国中漂亮的女子八十人,全都穿上华丽服装而跳起《康乐》舞蹈,连同有花纹的马一百二十匹,馈赠给鲁国国君。

  齐人将盛装女乐、有纹骏马陈列在鲁国都城南面的高门外。季桓子换上*民服装前往观看多次,打算接受,就告诉鲁定公要外出巡回周游,终日前往观看,懒于处理政事。子路说,“您可以上路出走了。”孔子说:“鲁国将要举行郊祀,如果能将郊祀祭肉分送大夫的话,我就还可以留下。”季桓子结果接受了齐国的女乐,三天没有上朝听政;举行郊祀典礼后,又不向大夫分发祭肉。孔子于是上路,住宿在屯。大夫师己前来送行,说,“您可没有什么罪过。”孔子说:“我唱首歌可以吗?”接着唱道:“那妇人的口啊,可以让人出走;那妇人的话啊,可以叫人身死名败。悠闲自在啊,聊以消磨时光!”师己返回国都,季桓子问:“孔子说了什么?”师己将实情相告。季桓子喟然长叹说:“夫子因为那群女乐的缘故怪罪我啊!”

  孔子于是去到卫国,寄居在子路的妻兄颜浊邹家。卫灵公问孔子:“在鲁国得俸禄多少?”孔子回答说:“俸禄粮食六万。”卫国人也致送粮食六万。过了不久,有人向卫灵公说孔子的坏话。卫灵公派大夫公孙余假频繁出入孔子住所。孔子害怕得罪卫灵公,居住了十个月,离开卫国。

  孔子打算前往陈国,经过匡邑。颜刻当驾车的,用他手中的鞭子指给孔子看,说:“昔日我进入此地,是从那个缺口。”匡人听说来了人,以为是鲁国的阳虎。阳虎曾经残害过匡人,匡人于是就留下孔子,孔子样子长得像阳虎,在匡拘留了五天。颜渊落在后面,(见到后)孔子说:“我以为你死了。”颜渊说:“您健在,我怎么敢死!”匡人拘留孔子,情况愈来愈紧急,弟子们感到恐惧。孔子说:“周文王死后,周朝的文化不就在我这里吗?上天打算毁灭这周朝文化,我这个后来人便不应该掌握周朝的文化。上天不想毁灭周朝的文化啊,匡人能把我怎么样!”孔子派随从子弟到卫国国都做宁武子的家臣,然后得以离开。

  孔子离开匡邑随即经过蒲邑。一个多月后,返回卫都,寄居在蘧伯玉家。卫灵公有个叫南子的夫人,灵公派人对孔子说:“四方来的君子不以为辱想与寡人结为兄弟的,必定会见我的夫人。我的夫人希望见到你。”孔子推辞谢绝,最后不得已而拜见南子。夫人在细葛帷帐之中。孔子进门,面朝北行稽首之礼,夫人从帷帐中行拜礼两次,身上的佩玉叮铛作响。孔子说:“我原来来不想见她,既然见了便以礼相答。”子路不高兴。孔子起誓说:“我如果口不应心,老天会惩罚我的!老天会惩罚我的!”在卫都居住一个多月,(有一天,)卫灵公和夫人同乘一辆车,宦官雍渠为车右担任护卫,出宫游览,让孔子乘第二辆车,招摇过市。孔子说:“我没看见他爱好德行如同爱好女色啊。”于是厌恶卫灵公,离开卫国,经过曹国。这一年,鲁定公去世。

  孔子离开曹国前往宋国,和弟子们在大树下演习礼仪。宋国司马桓魋想要杀死孔子,拔起那株大树。孔子离开那个地方。弟子说:“可以赶快走了。”孔子说:“上天把德行降生在我身上。桓魋能把我怎么样?”

  孔子前往郑国,和弟子互相走失,孔子独自站在外城的东门。有个郑人对子贡说:“东门有个人,他的额头像唐尧,他的脖子像皋陶,他的肩像子产,然而从腰以下比夏禹差三寸,瘦瘠疲惫的样子好似丧家之犬。”子贡把实话告诉孔子。孔子欣然笑着说,“他说的形状,那倒未必。但说我像丧家之犬,是啊!是啊!”

  孔子于是到达陈国,寄居在司城贞子家。有只隼落在陈滑公的庭院中而死去,楛木箭杆穿透身子,箭镞是石制的,箭长一尺八寸。陈湣公派人询问孔子。孔子说:“隼飞来的地方很远啊,这是肃慎部族的箭。从前周武王攻灭商朝,打通与四方各个蛮夷部族的道路,让他们各自将那里的地方特产送来进贡,使之不忘记应尽的分内义务。于是肃慎部族进贡楛木箭杆、石头箭镞,箭长一尺八寸。**为了昭彰他的美德,把肃慎进贡的箭分赐给长女大姬,又将大姬许配给虞胡公而封虞胡公在陈。将珍宝玉器赏赐给同姓诸侯,是要推广加深亲族的关系;将远方献纳的贡品分赐给异姓诸侯,让他们不忘记义务,所以把肃慎的箭分赐给陈国。”陈湣公试着派人到旧仓库中寻找,果真得到这种箭。

  孔子在陈国居住三年,适逢晋国、楚国争霸,轮番攻伐陈国,还有吴国也侵犯陈国,陈国经常受到劫掠。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那些小子志向远大,努力进取而没忘记初衷。”于是孔子离开陈国。

  途经蒲邑,遇到卫国大夫公孙氏占据蒲邑反叛,蒲邑人扣留孔子。有个叫公良孺的弟子,带着五辆私车随从孔子。他为人长大贤能,又有勇气力量,对孔子说:“我昔日跟着您在匡遭遇危难,如今又在这里遭遇危难,这是命啊。我与您再次蒙难,宁可搏斗而死。”搏斗非常激烈。蒲邑人恐惧,对孔子说:“如果你不去卫都,我们放了你,”孔子和他们立了盟誓,蒲邑人将孔子放出东门。孔子接着前往卫都。子贡说:“盟誓难道可以背弃吗?”孔子说:“这是要挟订立的盟誓,神是不会理睬的。”

  卫灵公听说孔子前来,非常喜欢,到郊外迎接。卫灵公问:“蒲邑可以攻伐吗?”孔子回答说:“可以。”卫灵公说:“我的大夫认为不可。如今蒲邑,是卫国用以防御晋国、楚国的屏障,用卫***去攻伐蒲,恐怕不行吧?”孔子说:“那里的男人有决死的志气,女人有保卫西河的志气。我们所要讨伐的**者只不过四、五个人。”卫灵公说:“好。”然而没有攻伐蒲邑。

  卫灵公年老,懒于理政,没有任用孔子。孔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有人起用我的话,只需一年的时间罢了,三年的话就会大见成效。”孔子上路离去。

  晋国佛肸任中牟邑宰。赵简子领兵攻打范氏、中行氏,进攻中牟。佛肸反叛赵简子,派人召请孔子。子路说:“我听您说过这样的话:‘那个人本身在做不好的事,君子是不会去加入的。’如今佛肸自己占据中牟反叛,您却打算前往,怎么解释呢?”孔子说:“我是说过这句话。但不是说坚硬吗,再磨砺也不会变薄;不是说洁白吗,再污染也不会变黑。我哪能是匏瓜呢,怎么可以挂在那里而不能食用?”

  孔子击奏石磬。有个扛着草筐从门口经过的人,说:“有心思呀,就击打石磬吧!硁硁的声音啊,是在诉说没人赏识自己罢了!”

  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学了十天仍止步不进。师襄子说:“可以增加学习内容了。”孔子说:“我已经熟习曲子,但还没有掌握演奏的技巧。”过了一段时间,师襄子说:“已经熟习演奏的技巧,可以继续往下学了。”孔子说:“我还没有领会其中的思想啁。”过了一段时间,师襄子说,“已经熟习其中的思想,可以继续往下学了。”孔子说:“我还不知道乐曲的作者啊。”过了一段时间,孔子默然沉思,心旷神怡,**远望而意志升华。说:“我知道乐曲的作者了,那人皮肤深黑,体形颀长,眼睛深邃远望,如同**着四方诸侯,不是周文王还有谁能撰作这首乐曲呢!”师襄子离开坐席连行两次拜礼,说:“老师说这乐曲叫做《文王操》啊。”

  孔子在卫国得不到任用后,打算西行去见赵简子。来到黄河边而听说窦鸣犊、舜华被杀身死,他面对黄河而感叹道:“美啊,黄河的水,浩浩荡荡啊!我不能渡过它,是命中注定的啊!”子贡快步上前说:“请问您说的是什么?”孔子说:“窦鸣犊、舜华,是晋国的贤能大夫。赵简子没有得志掌权的时候,等待这两个人然后从政;及至他已经得志掌权,就杀死二人而从政。我听说过,剖腹取胎,杀死幼兽,麒麟就不会来到郊野;竭泽而渔,一网打尽,蛟龙就不会调和阴阳;捣毁巢窠,打碎鸟蛋,凤凰就不会飞翔前来。什么缘故呢?君子忌讳伤害他的同类啊。鸟兽对于不义之举尚且知道躲避,何况我孔丘呢!”于是返回住宿在陬乡,撰作了《陬操》的琴曲来哀悼被害的晋国大夫。接着返回卫都,进入蘧伯玉家寄居。

  有一天,卫灵公询问用兵的阵法。孔子说:“摆弄礼器的事倒曾听说过,**作战的事没有学过啊。”第二天,卫灵公与孔子交谈,看到天上飞翔的雁,仰头注视,神色心思不在孔子身上。孔子于是上路,又前往陈国。

  夏季,卫灵公去世,卫人拥立灵公的孙子辄即位,这就是卫出公。六月,赵鞅将卫**蒯聩送入戚邑。阳虎让**身着孝服,又派八个人穿戴丧服,装成是从卫都前来迎接**的,哭着进入戚邑,于是**蒯聩就居住在那里。冬季,蔡人迁都到州来。这一年是鲁哀公即位的第三年,而孔子年已六十了。齐国帮助卫人**戚邑,因为卫**蒯聩在那里的缘故。

  秋季,季桓子病重,坐在辇车上望见鲁都的城墙,深深地叹息道:“昔日这个国家将要振兴了,因为我得罪了孔子,所以不兴旺了。”回头对他的继承人季康子说:“我如果死了,你必定为鲁国之相;你担任鲁国之相的话,必须召请仲尼。”几天后,季桓子去世,季康子继位。季桓子安葬完毕,季康子打算召请孔子,大夫公之鱼说:“往日我们的先君任用孔子有始无终,结果被诸侯所嗤笑。如今又要起用他,不能有始有终,这就会再次被诸侯所嗤笑。”季康子说:“那召请谁可以呢?”公之鱼说:“一定要召请冉求。”于是派出使者召请冉求。冉求将要上路,孔子说:“鲁人来召冉求,不是小用你,将要大用你啊。”这一天,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小子志向远大,文采斐然而有章法,我不知道**他们的办法了。”子赣知道孔子心想回去,他去送冉求起程,趁机告诫说:“倘若任用你,就一定要招聘孔子。”

  冉求离开陈国后,第二年,孔子从陈国迁居蔡国。蔡昭公准备前往吴国,是吴王召他去的。以前蔡昭公欺骗他的大臣迁居州来,这之后又准备前往吴国,大夫们害怕再次迁都,大夫公孙翩用箭射杀了蔡昭公。楚军侵犯蔡国。秋季,齐景公去世。

  第二年,孔子从蔡国前往楚国叶县。叶公询问为政之道,孔子说:“为政之道在于招徕远方贤人而安抚身边百姓。”有一天,叶公向子路问孔子的为人,子路没作回答。孔子听说此事,说:“仲由,你为什么不回答说‘他为人呀,学习道理不感疲倦,教诲别人不觉厌烦,发奋努力废寝忘食,乐于此道而忘却了忧愁,不知衰老将要到来’。”

  孔子离开叶县,返回到蔡国。长沮、桀溺两人在路边并肩耕田,孔子认为他们是隐士,派子路向他们询问渡口。长沮说:“那个手中拿着缰绳的人是谁?”子路说:“是孔丘。”长沮说:“是鲁国的孔丘吗?”子路说,“是。”长沮说:“这个人就知道渡口呀!”桀溺对子路说:“你是谁?”子路说:“是仲由。”桀溺说:“你,是孔丘的门徒吗?”子路说,“是。”桀溺说:“浑浑噩噩,天下到处是这样啊,有谁来改变这世道呢?况且与其跟从躲避恶人的士子,哪里比得上跟从避开整个世道的士子呢!”两人说完仍然耕作不止。子路把他们的话告诉孔子,孔子惆怅地说:“鸟兽不可与之同流合群。天下有道的话,我就不必参与改变这世道了。”

  有一天,子路行走,遇到一位肩扛蓧的老人,问:“你看到我的老师了吗?”老人说:“我忙于播种五谷,没有闲暇,怎知你夫子是谁?”老人把他的拐杖竖置在一边而耘除田中的杂草。子路把老人的话告诉孔子,孔子说:“是个隐士啊。”子路再次前往,老人已经不在了。

  孔子迁居到蔡国的第三年,吴***攻伐陈国。楚国**援救陈国,驻扎在城父。听说孔子在陈国、蔡国之间,楚昭王派人聘请孔子。孔子准备前往拜见回礼,陈国、蔡国的大夫谋划说:“孔子是个贤人,他所讥刺抨击的都切中诸侯的弊病。如今他长久滞留在陈国、蔡国之间,众大夫所作所为都违反仲尼的心意。如今楚国,是大国,派人前来聘请孔子,倘若孔子在楚国起用,我们这些在陈国、蔡国主事的大夫就危险了。”于是就共同调发役徒将孔子围困在野外。孔子没法行路,断绝了粮食。随从的弟子疲惫不堪,饿得站不起来。但孔子仍讲习诵读,演奏歌唱,传授诗书礼乐毫不间断。子路生气,来见孔子说:“君子也有困厄吗?”孔子说:“君子能固守困厄而不动摇,小人困厄就胡作非为了。”

  子贡怒气发作。孔子说:“赐啊,你以为我是个博学强记的人吗?”子贡说:“是。难道不是吗?”孔子说:“不是啊。我是用一个思想贯穿于全部学说。”

  孔子知道弟子们有怨恨之心,就召见子路而询问道:“《诗》中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却疲于奔命在空旷的原野。’我们的学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我们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子路说:“猜想我们还没有达到仁吧!所以别人不信任我们。猜想我们还没有达到知吧!所以别人不实行我们的学说。”孔子说:“有这些缘由吗!仲由,我打比方给你听,假如仁者就必定受到信任,那怎么还会有伯夷、叔齐?假如知者就必定能行得通,那怎么还会有王子比干?”

  子路出去,子贡进入见面。孔子说:“赐啊,《诗》中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却疲于奔命在空旷的原野。’我们的学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我们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子贡说:“老师的学说极其弘大,所以天下没有国家能容得下您。老师是否可以稍微降低一点标准呢?”孔子说:“赐,优秀的农夫善于播种耕耘却不能保证获得好收成,优秀的工匠擅长工艺技巧却不能迎合所有人的要求。君子能够修明自己的学说,用法度来规范国家,用道统来治理臣民,但不能保证被世道所容,如今你不修明你奉行的学说却去追求被世人收容。赐,你的志向太不远了!”

  子贡出去,颜回入门进见。孔子说:“回啊,《诗》中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却疲于奔命在空旷的原野。’我们的学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我们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颜回说:“老师的学说极其弘大,所以天下没有国家能够容纳。即使如此,老师推广而实行它,不被容纳怕什么?正是不被容纳,然后才现出君子本色!老师的学说不修明,这是我们的耻辱。老师的学说已经努力修明而不被采用,这是当权者的耻辱。不被容纳怕什么?不被容纳然后才现出君子本色!孔子高兴地笑道:“有道理啊,颜家的孩子!假使你拥有许多财产,我给你当管家。”

  于是孔子派子贡到达楚国。楚昭王兴师动众迎接孔子,孔子然后得以脱身。

  楚昭王准备把有户籍的民社方圆七百里之地封给孔子。楚国令尹子西说:“大王出使诸侯的使者有像子贡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令尹子西说:“大王的宰辅国相有像颜回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令尹子西说:“大王的将帅有像子路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令尹子西说:“大王的各**官有像宰予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令尹子西说:“况且楚国的祖先在周受封时,名号为子男,封地方圆五十里。如今孔丘祖述三皇五帝的法度,彰明周公、召公的事业,大王倘若任用他,那楚国还怎么能世世代代拥有堂堂正正方圆几千里之地呢!周文王在丰京,周武王在镐京,从只有百里之地的君主最终**天下。如今孔丘得以占据封地,有贤能的子弟作为辅佐,这不是楚国的幸福啊。”楚昭王于是作罢。当年秋季,楚昭王在城父去世。

  楚国狂人接舆唱着歌经过孔子的旁边,歌词唱道:“凤凰啊,凤凰啊,为什么道德这样衰落啊?以往的事已无法挽回,未来的事还可以补救啊!完了完了,当今从政的**们岌岌可危了。”孔子走下车,打算与他说话。狂人接舆快步离去,孔子没能与他说话。

  于是孔子从楚国返回卫国。这一年,孔子六十三岁,是鲁哀公在位的第六年。第二年,吴国和鲁国在缯邑会盟,吴国向鲁国征集牲畜猪、牛、羊各一百头。吴国太宰嚭召见季康子。季康子派子贡前往交涉,然后才得以取消。

  孔子说:“鲁国、卫国的**,如同兄弟一样。”这时候,卫国君主辄的父亲不能按礼制即位,**在外,各国诸侯屡次对此加以指责。而孔子的许多弟子在卫国做官,卫出公辄想请得孔子来治理国政。子路说:“卫国国君等待您来治理国政,您将先做什么?”孔子说:“一定要先做的是端正名分啊!”子路说:“有这样治理国政的吗,您迂阔啊!何必去端正名分呢?”孔子说:“粗鲁啊,仲由呀!名分不正的话,言浯就不顺当;言语不顺当,事情就不成功;事情不成功,礼乐就不振兴;礼乐不振兴,刑罚就不准确;刑罚不准确,百姓就会感到无所措手足了。君子做事必须符合名分,言语必须可以实行。君子对于自己的言语,只求一点都不马虎罢了。”

  第二年,冉有替季氏统率**,与齐国在郎邑交战,打败了齐军。季康子说:“您对于**的事情学习过吗?还是先天的才能呢?”冉有说:“向孔子学习过。”季康子说:“孔于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冉有回答说:“孔子做事情是符合名分的;他的主张推行给百姓,或是对质于鬼神,都是没有遗憾的。我要按照老师的这种原则去做,否则,虽然得到两千五百户人家的封赏,孔子也不认为是有利的。”康子说:“我想召请孔子,可以吗?”冉有回答说:“您要召请他,那么不要受小人的鄙陋见识的阻碍,那就可以了。”卫国的孔文子要攻打太叔疾,向仲尼请教计策。仲尼推辞不知晓,退出后命令驾车而行,说:“鸟能够选择树木,树木怎么能选择鸟呢!”文子坚决挽留孔子。正巧遇上季康子派公华、公宾、公林,带着礼物迎接孔子,孔子回归鲁国。

  孔子离开鲁国一共十四年才返回鲁国。

  鲁哀公向孔子请教政务,孔子回答说:“为政最主要的是选择好大臣。”季康子向孔子请教政务,孔子说:“举用正直的人,抛弃邪曲的人,那么就使邪曲的人变成正直的人了。”康子担心盗贼,孔子说:“如果您在上面没有贪心,那么在下的人即使鼓励他们去偷盗,他们也不会行窃。”可是鲁国始终没有任用孔子,而孔子也不去谋求做官。

  孔子在世时,周王室衰微,礼乐废弃,《诗》、《书》残缺。孔子追溯探究夏、商、西周三代的礼仪**,依次编定《书传》的篇章,上记唐尧、虞舜的时代,下至秦穆公,依照时间的先后编辑整理历史事件:孔子说:“夏朝的礼仪**我能讲述,但是夏朝的后代杞国没有留下足够的文献证实它。殷商的礼仪**我能说出来,但是殷商的后代宋国没有留下足够的文献证实它。如果文献充足,那么我就能够证实它了。”观看殷、夏礼仪**的损补的情况后,孔子说:“以后即使再经过一百世,礼仪**也还是可以推演而知的,因为一种洋溢着文采,一种充满着质朴。周**的礼仪**的制定,是参照了夏代和殷代的礼仪**,因此是多么丰富多彩呀!我遵从周**的礼仪**。”所以《书传》、《礼记》都是孔子编定的。

  孔子告诉鲁国乐官太师说:“乐律是可以知晓的。开始演奏,五音配合乐声洪大,接下去是音律高低**,音节明快,再连续不断,造就构成一部乐曲。”他又说:“我从卫国返回鲁国,而后整理订正了音乐,使《雅》、《颂》得到了原来应有的曲调。”

  古代留传下来的《诗》有三千多篇,到了孔子时,删去重复,选取那些可以用于礼仪教化上的,往上采用殷商始祖契、周朝始祖后稷的.圣德,再述殷、周的兴盛,直到周幽王、周厉王时礼乐**的残破,把叙述夫妇关系和感情的诗放在首篇,所以说“《关雎》这一乐诗放在《国风》的开始,《鹿鸣》乐诗作为《小雅》的开始,《文王》乐诗作为《大雅》的开始,《清庙》乐诗作为《颂》的开始”。三百零五篇诗,孔子都配乐歌唱它,以求配合《韶》、《武》、《雅》、《颂》乐舞的音调。**的礼乐**从此可以得到称述,因为具备了**的仁义之道,完成了《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的编修。

  孔子晚年喜爱《易经》,为《彖》、《系》、《象》、《说卦》、《文言》诸卦辞作了序文。孔子勤奋研读《易经》,多次翻断了编穿竹简的绳子。孔子说:“给我数年时间,像这样,我对于《易经》从文辞到义理就可以全部掌握了。”

  孔子以《诗》、《书》、《礼》、《乐》为教材教育弟子,拜他为师的弟子大概有三千人,精通礼、乐、射、御、书、敷六艺的人有七十二位。像颜浊邹这样的弟子,很多方面都受到孔子的教育而又不在七十二人之列的弟子,也是很多的。

  孔子教育弟子有四个方面:学问、品行、忠恕、信义。杜绝四个方面:不揣测,不武断,不固执,不白以为是。谨慎而做的有三个方面:斋戒,战争,疾病。孔子很少把利益与命运、利益与仁德结合起来谈论。孔子不去启发那些求知欲望不强、不刻苦研读的人,弟子不能举一反三地推演出相似的道理,他就不再重复讲解了。

  孔子在家乡时,谦恭诚实,好像是不大会说话的样子。他在宗庙朝廷时,说起话来清楚明白,但又很谨慎。上朝时,与上大夫交谈,态度和顺,中正自然;与下大夫谈话,和乐安详。

  孔子进入国君的宫门时,弯着腰,就像鞠躬一样;小步快行,显出很恭敬的样子。国君召请他接待宾客,孔子的神色显出振作而又郑重的样子。每当国君有命召见他,他都等不得驾上车子,闻命即行。

  鱼腐烂了,肉变味了,或是不按规矩切割肉,孔子都不吃。座席不摆正,孔子不去坐。每当在有丧事的人的旁边吃饭,孔子从不吃饱饭。

  孔子要是在一天内哭泣过,就不唱歌了。看见穿着丧服的人,或是眼睛瞎了的人。即使是小孩子,孔子也一定会改变表情以示同情。

  孔子说:“三人同行,必有一人是我的老师。”孔子又说:“品德不进行修养,学业不深入研讨,听到富有道义的事情而不去做,有了错误和缺点而不能改正,这是我忧虑的问题。”孔子请别人唱歌,唱得好,就请他再唱一遍,然后和他一道唱。

  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神鬼的事情。

  子贡说:“老师的有关礼乐**方面的见解,我们是知道了。老师谈论天道性命的哲理,我们很难听得懂了。”颜渊喟然叹息说:“老师的学问,仰望着崇高无比,深入钻研,越觉坚实深厚。看着它好像是在前面,忽然又到后面了。老师善于循序渐进地诱导人,用文章丰富我,用礼仪约束我,即便我想停止学习也办不到了。已经竭尽了我的全部才能,似乎有所收获,但是老师的学问卓然高耸而不可及。虽然在老师的诱导下我也想追赶上去,但是没有办法着手罢了。”达巷的地方人说:“伟大呀,孔子学识广博但又不专一名家。”孔子听了之后说:“我应该专些什么呢?是专驾车呢?还是专射箭呢?我就专于驾车吧。”孔子的弟子牢说:“老师说过‘我不得重用,所以学习了这些技艺。”

  鲁哀公十四年春天,在大野狩猎。叔孙氏的驾车人钮商获得一只野兽,认为不吉祥。仲尼看见野兽说:“这是麒麟。”钮商才把麒麟取走了。孔子说:“黄河中再不见神龙负八卦图出现,雒水中再不见神龟负书出现,我将要完啦!”颜渊死了,孔子说:“这是上*我呀!”等到**狩猎看见麒麟,孔子说:“我的主张到了尽头了!”他喟然长叹说:“天下没有人了解我啊!”子贡说:“为什么没有人了解您呢?”孔子说:“不怨天,不归咎人,下学人事,上达天命,了解我的大概只有上天吧!”

  孔子说:“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侮辱自己的身体,伯夷、叔齐就是这样的人吧!”他又说:“*、少连降低志向,侮辱自身呀。”他又说:“虞仲、夷逸隐居起来,不谈世事,行为合乎清洁,自我废弃合乎权变。”他又说:“我的做法和他们不同,不一定求进,也不一定求退。”

  孔子说:“不可以啊,不可以啊!君子最痛恨的是死后而名声不被世上称颂。我的主张不能推行,我用什么东西留给后世呢?”孔子就凭着鲁国史官的记载资料编写了《春秋》,上至鲁隐公,下讫鲁哀公的十四年,前后一共十二个国君的历史。《春秋》是以鲁国史料为主体,宗主周王室,以殷代**为古典,上推承三代的法统。《春秋》一书文辞简练而义旨博大。所以吴国、楚国的国君自行称王,而《春秋》则贬斥他们为“子”爵;践土的会盟,实际上是晋文公召周天子,而《春秋》避讳造件事,则说是“周天子狩猎于河阳”。推出这些事情,是为了纠正当世不合于礼乐**的行为。这种贬斥责备的深义,是为了使后世英明君王举用和推广。如果《春秋》的义旨能够得到推行,那么天下的乱臣贼子就会恐惧了。

  孔子任司寇职务时,**诉讼案件,文辞上有应该和别人商议之处都是共同斟酌的,从不独断判决。到他撰写《春秋》时,当写的就写,当删的就删,就连子夏等这些擅长文学的弟子也不能增删一个字辞。弟子学习《春秋》,孔子说:“后代人认识我孔丘的,将依据这部《春秋》;而怪罪我孔丘的,也将依据这部《春秋》。”

  第二年,子路死在卫国。孔子病重,子贡请求拜见。孔子正拄着拐杖在门前散步,说:“赐,你为什么来得这样晚呢?”孔子就叹息了一声,歌唱说:“泰山毁坏了!梁柱摧折了!哲人枯萎了!”因此孔子掉下眼泪。他对子贡说:“天下无道已经很久了,没有人信仰我的主张。夏朝人死后停柩在东阶,周朝人死后停柩在西阶,殷人死后则将柩停放在两柱之间。昨天晚上我做梦坐在两柱之间,受人祭奠,我原本就是殷商人。”过了七天,孔子就死了。

  孔子享年七十三岁,是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这天去世的。

  哀公为孔子写了一篇悼文说:“上天不仁慈,不肯留下一位老人,让他抛弃了我,我一人在位,孤零零地忧思悲痛。啊,令人哀伤!尼父,不再自我拘束于礼法了!”子贡说:“君主大概不会终老在鲁国吧!老师说过这样的话:‘礼法失去就要昏乱,名分失去就要出现过失。失去志向就是昏乱,失去所宜就是过错。’您在生前未能使他得到重用,死后前来哀悼,不符合礼法。作为诸侯,妄用天子的称呼,说‘余一人’,造就不符合名分。”

  孔子死后埋葬在鲁城北的泗水边上,弟子们都服丧三年。三年过去了,弟子们为老师心里守丧已毕,互相诀别而离去,就哭了起来,各又尽哀;有的弟子又留下来。惟有子赣在坟墓旁建起一间房子,共守了六年,然后离去。孔王的弟子和鲁国人前往移居孔子墓旁居住的有一百多家,因此命名这裹为孔里。鲁国世世代代相传每年按时节祭祀孔子坟墓,儒生们也在孔子墓前讲演礼仪,学业完成后举行乡饮酒,还举行大规模的比射仪式。孔子坟墓的占地面积有一顷那么大。丛子的故居堂屋及弟子们的内室,后世就改成了庙堂,收藏孔子的衣服、帽子、琴、车、书,直到汉代二百多年没有断绝。产皇壶经过叠地,用牛羊猪三牲祭祀孔子。诸侯、卿大夫、**一到任,常常先去拜谒孔子庙,然后才去处理政务。

  孔子生儿子孔鲤,字伯鱼。伯鱼五十岁时,死在了孔子的前面。

  伯鱼生儿子孔伋,字于思,活了六十二岁。他曾经在宋国受困。子思作了《中庸》。

  子思生儿子孔白,字子上,享年四十七岁。子上生儿子孔求,字子家,享年四十五岁。子家生儿子孔箕,字子京,享年四十六岁。子京生儿子孔穿,字子高,享年五十一岁。子高生儿子子慎,享年五十七岁,曾经做过魏国相国。

  子慎生儿子孔鲋,享年五十七岁,作过陈王涉的博士,死在了陈地。

  孔鲋的弟弟子襄,享年五十七岁。曾经做过孝惠**的博士,后又晋升为长沙太守。身高九尺六寸。

  孔子襄生儿子孔忠,享年五十七岁。孔忠生儿子孔武。孔武生儿子延年和安国。安国任当今**的博士,官至临淮太守,早死。安国生儿子孔卬,孔卬生儿子孔欢。

  太史公说:《诗经》有这样的话:“巍峨的高山令人仰望,宽阔的大路让人行走。”尽管我不能回到孔子的时代,然而内心非常向往。我阅读孔氏的书籍,可以想见到他的为人。去到鲁地,观看仲尼的宗庙厅堂、车辆服装、礼乐器物,儒生们按时在孔子故居演习礼仪,我流连忘返以至留在那里无法离去。天下从君王直至贤人,是很多很多了,生前都荣耀一时,死后也就完。孔子是个*民,传世十几代,学者尊崇他。上起天子王侯,中原凡是讲习六经的都要以孔夫子为标准来判断是非,孔子可说是至高无上的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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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

  《孔子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孔子,曾受业于老子[1],学习吸收夏、商、周三代文明与知识。是我国古代著名的思想家和伟大的***,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世家》为司马迁《史记》中之一篇,详细地记述了孔子的生*活动及各方面的成就,是研究孔子生*思想的最重要文献之一。下面是小编整理的《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一起来看看吧。

  原文

  孔子生鲁昌*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

  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母讳之也。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郰人袂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

  孔子要绖,季氏飨士,孔子与往。阳虎绌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

  孔子年十七,鲁大夫孟厘子病且死,诫其嗣懿子曰:“孔丘,圣人之后,灭于宋。其祖弗父何始有宋而嗣让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公,三命兹益恭,故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敢余侮。饘于是,粥于是,以餬余口。’其恭如是。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今孔丘年少好礼,其达者欤?吾即没,若必师之。”及厘子卒,懿子与鲁人南宫敬叔往学礼焉。是岁,季武子卒,*子代立。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韂,困于陈蔡之闲,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

  是时也,晋*公*,六卿擅权,东伐诸侯;楚灵王兵强,陵轹*;齐大而近于鲁。鲁小弱,附于楚则晋怒;附于晋则楚来伐;不备于齐,齐师侵鲁。

  鲁昭公之二十年,而孔子盖年三十矣。齐景公与晏婴来适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说。

  孔子年***,而季*子与郈昭伯以斗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子,*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干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

  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将欲以尼溪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孔子年四十二,鲁昭公卒于乾侯,定公立。定公立五年,夏,季*子卒,桓子嗣立。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问仲尼云“得狗”。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夔、罔阆,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坟羊。”

  吴伐越,堕会稽,得骨节专车。吴使使问仲尼:“骨何者最大?”仲尼曰:“禹致群神于会稽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节专车,此为大矣。”吴客曰:“谁为神?”仲尼曰:“山川之神足以纲纪天下,其守为神,社稷为公侯,皆属于王者。”客曰:“防风何守?”仲尼曰:“汪罔氏之君守封、禺之山,为厘姓。在虞、夏、商为汪罔,于周为长翟,今谓之大人。”客曰:“人长几何?”仲尼曰:“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不过十之,数之极也。”于是吴客曰:“善哉圣人!”

  桓子嬖臣曰仲梁怀,与阳虎有隙。阳虎欲逐怀,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怀益骄,阳虎执怀。桓子怒,阳虎因囚桓子,与盟而醳之。阳虎由此益轻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

  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于季氏,因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适,更立其庶孳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胜,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

  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

  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定公十年春,及齐*。夏,齐大夫黎鉏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戟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则左右视晏子与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柰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叔孙氏先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鄣,无成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成,弗克。

  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有喜色。门人曰:“闻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乐其以贵下人’乎?”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

  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盍致地焉?”黎鉏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己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

  孔子遂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对曰:“奉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居顷之,或谮孔子于卫灵公。灵公使公孙余假一出一入。孔子恐获罪焉,居十月,去卫。

  将适陈,过匡,颜刻为仆,以其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尝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子。孔子状类阳虎,拘焉五日,颜渊后,子曰:“吾以汝为死矣。”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惧。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使从者为宁武子臣于卫,然后得去。

  去即过蒲。月余,反乎卫,主蘧伯玉家。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居卫月余,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巿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是岁,鲁定公卒。

  孔子去曹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孔子遂至陈,主于司城贞子家。岁余,吴王夫差伐陈,取三邑而去。赵鞅伐朝歌。楚围蔡,蔡迁于吴。吴败越王句践会稽。

  有隼集于陈廷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有咫。陈愍公使使问仲尼。仲尼曰:“隼来远矣,此肃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信道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贡楛矢石砮,长尺有咫。**欲昭其令德,以肃慎矢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分同姓以珍玉,展亲;分异姓以远职,使无忘服。故分陈以肃慎矢。”试求之故府,果得之。

  孔子居陈三岁,会晋楚争强,更伐陈,及吴侵陈,陈常被寇。孔子曰:“归与归与!吾*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于是孔子去陈。

  过蒲,会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车五乘从孔子。 其为人长贤,有勇力,谓曰:“吾昔从夫子遇难于匡,今又遇难于此,命也已。吾与夫子再罹难,宁斗而死。”斗甚疾。蒲人惧,谓孔子曰:“苟毋适卫,吾出子。”与之盟,出孔子东门。孔子遂适卫。子贡曰:“盟可负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

  卫灵公闻孔子来,喜,郊迎。问曰:“蒲可伐乎?”对曰:“可。”灵公曰:“吾大夫以为不可。今蒲,卫之所以待晋楚也,以卫伐之,无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妇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过四五人。”灵公曰:“善。”然不伐蒲。

  灵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叹曰:“苟有用我者,儙月而已,三年有成。”孔子行。

  佛肸为中牟宰。赵简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闻诸夫子,‘其身亲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肸亲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我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孔子击磬。有荷蒉而过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硁硁乎,莫己知也夫而已矣!”

  孔子学鼓琴师襄子,十日不进。师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间,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间,(曰)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几然而长,眼如望羊,如王四国,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师襄子辟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操也。”

  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

  他日,灵公问兵陈。①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

  夏,卫灵公卒,立孙辄,是为卫出公。六月,赵鞅内**蒯聩于戚。阳虎使**絻,八人衰绖,伪自卫迎者,哭而入,遂居焉。冬,蔡迁于州来。是岁鲁哀公三年,而孔子年六十矣。齐助卫围戚,以卫**蒯聩在故也。

  夏,鲁桓厘庙燔,南宫敬叔救火。孔子在陈,闻之,曰:“灾必于桓厘庙乎?”已而果然。

  秋,季桓子病,辇而见鲁城,喟然叹曰:“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子,故不兴也。”顾谓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后数日,桓子卒,康子代立。已葬,欲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康子曰:“则谁召而可?”曰:“必召冉求。”于是使使召冉求。冉求将行,孔子曰:“鲁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是日,孔子曰:“归乎归乎!吾*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吾不知所以裁之。”子赣知孔子思归,送冉求,因诫曰“即用,以孔子为招”云。

  冉求既去,明年,孔子自陈迁于蔡。蔡昭公将如吴,吴招之也。前昭公欺其臣迁州来,后将往,大夫惧复迁,公孙翩射杀昭公。楚侵蔡。秋,齐景公卒。

  明年,孔子自蔡如叶。叶公问政,孔子曰:“政在来远附迩。”他日,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孔子闻之,曰:“由,尔何不对曰‘其为人也,学道不倦,诲人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去叶,反于蔡。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以为隐者,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彼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然。”曰:“是知津矣。”桀溺谓子路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子,孔丘之徒与?”曰:“然。”桀溺曰:“悠悠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与其从辟人之士,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以告孔子,孔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他日,子路行,遇荷莜丈人,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以告,孔子曰:“隐者也。”复往,则亡。

  孔子迁于蔡三岁,吴伐陈。楚救陈,军于城父。闻孔子在陈蔡之闲,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大夫谋曰:“孔子贤者,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今者久留陈蔡之间,诸大夫所设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国也,来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贡色作。孔子曰:“赐,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问曰:“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齐?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

  子路出,子贡入见。孔子曰:“赐,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 吾何为于此?”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远矣!”

  子贡出,颜回入见。孔子曰:“回,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

  于是使子贡至楚。楚昭王兴师迎孔子,然后得免。

  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曰:“无有。”“王之辅相有如颜回者乎?”曰:“无有。”“王之将率有如子路者乎?”曰:“无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无有。”“且楚之祖封于周,号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业,王若用之,则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数千里乎?夫文王在丰,武王在镐,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据土壤,贤弟子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其秋,楚昭王卒于城父。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兮,来者犹可追也!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去,弗得与之言。

  于是孔子自楚反乎卫。是岁也,孔子年六十三,而鲁哀公六年也。

  其明年,吴与鲁会缯,征百牢。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往,然后得已。

  孔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是时,卫君辄父不得立,在外,诸侯数以为让。而孔子弟子多仕于卫,卫君欲得孔子为政。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何其正也?”孔子曰:“野哉由也!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无所错手足矣。夫君子为之必可名,言之必可行。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其明年,冉有为季氏将师,与齐战于郎,克之。季康子曰:“子之于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冉有曰:“学之于孔子。”季康子曰:“孔子何如人哉?”对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质诸鬼神而无憾。求之至于此道,虽累千社,夫子不利也。”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对曰:“欲召之,则毋以小人固之,则可矣。”而卫孔文子将攻太叔,问策于仲尼。仲尼辞不知,退而命载而行,曰:“鸟能择木,木岂能择鸟乎!”文子固止。会季康子逐公华、公宾、公林,以币迎孔子,孔子归鲁。

  孔子之去鲁凡十四岁而反乎鲁。

  鲁哀公问政,对曰:“政在选臣。”季康子问政,曰:“举直错诸枉,则枉者直。”康子患盗,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

  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夡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编次其事。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足,则吾能征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以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书传、礼记自孔氏。

  孔子语鲁大师:“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纵之纯如,皦如,绎如也,以成。”“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如颜浊邹之徒,颇受业者甚众。

  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所慎:齐,战,疾。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不愤不启,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弗复也。

  其于乡*,恂恂似不能言者。其于宗庙朝廷,辩辩言,唯谨尔。朝,与上大夫言,誾誾如也;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

  入公门,鞠躬如也;趋进,翼如也。君召使傧,色勃如也。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鱼馁,肉败,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是日哭,则不歌。见齐衰、瞽者,虽童子必变。

  “三人行,必得我师。”“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使人歌,善,则使复之,然后和之。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闻也。夫子言天道与性命,弗可得闻也已。”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我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蔑由也已。”达巷*人(童子)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曰:“我何执?执御乎?执射乎?我执御矣。”牢曰:“子云‘不试,故艺’。”

  鲁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鉏商获兽,以为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图,雒不出书,吾已矣夫!”颜渊死,孔子曰:“天丧予!”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喟然叹曰:“莫知我夫!”子贡曰:“何为莫知子?”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乎!”谓“*﹑少连降志辱身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行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没世而名不称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辞而指博。故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践土之会实召周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推此类以绳当世。贬损之义,后有王者举而开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

  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明岁,子路死于卫。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曰:“赐,汝来何其晚也?”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谓子贡曰:“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闲。昨暮予梦坐奠两柱之闲,予始殷人也。”后七日卒。

  孔子年七十三,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

  哀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赉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毋自律!”子贡曰:“君其不没于鲁乎!夫子之言曰:‘礼失则昏,名失则愆。失志为昏,失所为愆。’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称‘余一人’,非名也。”

  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丧毕,相诀而去,则哭,各复尽哀;或复留。唯子赣庐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弟子及鲁人往从頉而家者百有余室,因命曰孔里。鲁世世相传以岁时奉祠孔子冢,而诸儒亦讲礼乡饮大射于孔子冢。孔子冢大一顷。故所居堂弟子内,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车书,至于汉二百余年不绝。高**过鲁,以太牢祠焉。诸侯卿相至,常先谒然后从政。

  孔子生鲤,字伯鱼。伯鱼年五十,先孔子死。

  伯鱼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尝困于宋。子思作中庸。

  子思生白,字子上,年四十七。子上生求,字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字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字子高,年五十一。子高生子慎,年五十七,尝为魏相。

  子慎生鲋,年五十七,为陈王涉博士,死于陈下。

  鲋弟子襄,年五十七。尝为孝惠**博士,迁为长沙太守。长九尺六寸。

  子襄生忠,年五十七。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国。安国为今**博士,至临淮太守,蚤卒。安国生卬,卬生驩。

  太史公曰: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

  全文译文:

  孔子出生在鲁国昌*乡的陬(zōu,邹)邑。他的祖先是宋国人,叫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了叔梁纥(hé,禾)。叔梁纥年老时娶颜姓少女才生了孔子,那是他们到尼丘山向神明祷告后而得孔子的。鲁襄公二十二年(前551)孔子诞生。他刚出生时头顶是凹下去的,所以就给他取名叫丘。字仲尼,姓孔氏。

  孔子出生不久叔梁纥就死了,埋葬在防山。防山在鲁国东部,因此孔子无法确知父亲的坟墓在何处,是母亲没有把父亲埋葬的地方告诉他。孔子小时候做游戏,常常摆起各种祭器,学做祭祀的礼仪动作。孔子的母亲死后,就把灵柩暂且停放在五父之衢,这是出于慎重没有马上埋葬。陬邑人挽父的母亲把孔子父亲的葬地告诉了他,然后孔子才把母亲迁去防山同父亲葬在一起。

  孔子腰间还系着孝麻带守丧时,季孙氏举行宴会款待名土,孔子前往参加。季孙氏的家臣阳虎阻挠说:“季氏招待名士,没有请你啊。“孔子因此而退了回来。

  孔子十七岁那年,鲁国大夫釐子病危,临终前告诫儿子懿子说:“孔丘这个人,是圣人的后代,他的祖先在宋国灭败。他的先祖弗父何本来继位做宋国国君,却让位于他的弟弟厉公。到他的另一个先祖正考父时,历佐宋戴公、宋武公、宋宣公三朝,三次受命一次比一次恭敬,所以正考父鼎的铭文说:第一次任命鞠躬而受,第二次任命时弯腰而受,第三次任命时俯首而受。走路时顺 根快走,也没人敢欺侮我;我就在这个鼎中做些面糊粥以糊口度日。他就是这般恭谨节俭。我听说圣人的后代,虽不一定做国君**,但必定会有才德显达的人出现。如今孔子年少而好礼,他不就是才德显达的人吗?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以他为师。等到孟釐子死后,孟懿子和鲁国人南宫敬叔便前往孔子处学礼。这一年,季武子死了,由*子继承了卿位。

  孔子家境贫穷,社会地位低下。到长大之后,曾给季氏做过管理仓库的小吏,出纳钱粮算得公*准确;也曾提任过管理牧场的小吏,牲畜蕃息。因此他又升任主管营建工程的司空。过了不多久,他离开了鲁国,在齐国受到排斥,在宋国、卫国遭遇到驱逐,又在陈国和蔡国之间被围困,最后又返回了鲁国。孔子身高九尺六寸,人们都称他为“长人“,觉得他与一般人不一样。鲁国后来对他好了,所以他终于返回了鲁国。

  鲁国人南宫敬叔对鲁昭公说:“请让我与孔子一起到周去。“鲁昭公就给了他一辆车子、两匹马,一名童仆,随他出发,到周去学礼,据说是见到了老子。告辞时,老子送他们时说:“我听说富贵的人是用财物送人,品德高尚的人是用言辞送人。我不是富贵的人,只能窃用品德高尚人的名号,用言辞为您送行。这几句话是:聪明深察的人常常受到**的威胁,那是因为他喜欢议论别人的缘故;博学善辩识见广大的人常遭困厄危及自身,那是因为他好揭发别人**的缘故。做子女的忘掉自己而心想父母,做臣下的要忘掉自己而心存君主。孔子从周回到鲁国之后,跟从他学习的弟子就渐渐多起来了。

  在这个时候,晋*公**无道,韩氏、赵氏、魏氏、中行氏、范氏、知氏六家大臣把持国政,不断**攻打东边的侯国,楚灵王**强大,也时常侵犯中原各国;齐是大国又靠近鲁国。鲁国既小又弱,归附楚国就惹怒晋国;归附晋国就招致楚国来讨伐;对于齐国如果奉事不周到,齐国的**就侵犯鲁国。

  鲁昭公二十年(前522),这时孔子大是三十岁了。齐景公带着婴来到鲁国,景公问孔子说:“从前秦公国家小而又处于偏僻的地方,他能够称霸,这是什么原因呢?“孔子回答说:“秦国虽小,志向却很大;所处地方虽然偏僻,但施政却很恰当。秦穆公亲自拔用五张黑公羊皮赎来的百里奚,授给他大夫的官爵,把他从拘禁中一解救出来,就与他一连谈了三天的话,随后就把**大权交给他了。用这种精神来治理国家,就是**整个天下也是可以的,他当个霸主还算是小的呢。“景公听了很高兴。

  孔子***岁的时候,季*子因为与郈昭伯斗鸡怨的事得罪了鲁昭公,昭公率**攻打*子,*子和孟孙氏、叔孙氏三家联合攻打昭公,昭公的**吃了败仗,逃奔到齐国,齐国把昭*置在乾侯这个地方。其后过了不久,鲁国发生了变乱。孔子来到齐国,做了高昭子的家臣,想借高昭子的关系接近景公。他与齐国的乐官谈论音乐,听到了舜时的《韶》乐,就学习了起来,有三个月的时间竟尝不出肉的味道,齐国人都称赞他。

  齐景公向孔子请教如何为政,孔子说:“国君要像国君的样子,臣子要像臣子的样子,父亲要像父亲的样子,儿子要像儿子的样子。“景公听了后说:“对极了!假如国君不像个国君,臣子不像个臣子,父亲不像个父亲,儿子不像个儿子,即使有很多的粮食,我怎么能吃得着呢!“改日景公又向孔子请教为政的道理,孔子说:“管理国家最重要的是节约开支,杜绝浪费。“景公听了很高兴,打算把尼溪的田地封赏给孔子。晏婴劝阻说:儒者这种人,能说会道,是不能用法来约束他们的;他们高傲任性自以为是,不能任为下臣使用;他们重视丧事,竭尽哀情,为了葬隆重而不惜倾家荡产,不能让这种做法形成风气;他们四处游说乞求官禄,不能用他们来治理国家。自从那些圣贤相继下世以后,周王室也随之衰微下去,礼崩乐坏已有好化时间了。现在孔子讲究仪容服饰,详定繁琐的上朝下朝礼节,刻意于快步行走的规矩,这些繁文缛节,就是几代人也学习不完,毕生也搞不清楚。您如果想用这套东**改变齐国的风俗,恐怕这不是引导老百姓的好办法。“之后,齐景公虽然很有礼貌地接见孔子,可不再问起有关礼的问题了。有一天,景公慰留孔子说:“用给季氏那样高的待遇给您,我做不到。“所以就用上卿季孙氏、下卿孟孙氏之间的待遇给孔子。齐国的大夫中有人想害孔子,孔子听到了这个消息。景公对孔子说:“我已年老了,不能重用你了。“孔子于是就离开齐国,返回了鲁国。

  孔子四十二岁那年,鲁昭公死在齐国的乾侯,鲁定公继位。定公继位的第五年夏天,季*子死了,季恒子继立为上卿。季桓子掘井时掘得一个腹大口小的陶器,里面有个像羊的东西,告诉孔子时却谎称“得到一只狗“。孔子说:“据我所知,那里面是羊。我听说,山林中的怪物是一种叫夔的单足兽和会学人声的山精魍魉,水中的怪物是神龙和叫罔象的水怪,泥土中的怪物是一种雌雄未明的坟羊。“

  吴国攻打越国,把越国的国都会稽摧毁了,得到一节骨头,有一辆车长。吴国派使者来问孔子:“什么骨头最大?“孔子说:“大禹召集群神到会稽山,防风氏迟到,大禹就把他杀死并陈尸示众,他的骨头一节就有一车长,这就是最大的骨头了。“吴国的使者又问:“那神又是谁呢?“孔子说:“山川的神灵能兴云致雨足可造福天下,负责监守山川按时祭祀的就是神。守土地和谷物的就是公侯,他们都隶属于王者“。吴使又问:“防风氏是监守什么的?“孔子说:“汪罔氏的君长监守封山和禺山一带的祭祀,是釐姓。在虞、夏、商三叫汪罔,在周叫长翟,现在叫做大人。“吴使问:“人的身高有多少?“孔子回答说:“僬侥氏身高三尺,是最矮的了;高的不过三丈,数得上是最高的了。“吴国使者听了之后说:“了不起呀圣人!“

  季桓子有个宠臣叫仲梁怀,与阳虎有怨仇。阳虎想要驱逐仲梁怀,季氏家臣公山不狃阻止了他。这年秋天,仲梁怀更加骄横了,阳虎把他捉了起来。季桓子对此很恼怒,阳虎就把季桓子也囚禁了起来,直到季桓认输订立了盟约才把他**出来。阳虎从此以后更加看不起季氏。季氏办事也竟然凌驾于鲁君之上,鲁国出现了大臣专权的局面。因此鲁国自大夫以下都不守礼分,超越职权违背了正道。所以孔子不愿意再在鲁国做官了,退闲在家,专心研究整理《诗》、《书》、《礼》、《乐》这些典籍,学生们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来自远方,无不虚心向孔子求教。

  鲁定公八年(前502),公山不狃在季桓子手下感到不如意,就利用阳虎作乱,打算废掉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三家的嫡生嗣子,另立*日为阳虎所喜欢的庶子,于是就把季桓子抓了起来。桓子用计**他,才得以逃脱出来。鲁定公九年(前501),阳虎作乱失败,逃奔到了齐国。这时,孔子五十岁。

  公山不狃凭借费城反叛季氏,他派人来召请孔子去帮忙。孔子探索所依循的****已经很久了,但抑郁不得志,无处可以施展,没有人能任用自己,就说:“当初周文王、周武王兴起于丰、镐而建立了王业,现在费城虽然小,该也差不多吧!“想要**前去,子路不高兴,阻止孔子。孔子说:“他们请我去,难道会让我白白跑一趟吗?如果重用了我,我将在东方建立一个像周那样的**!“然而最终也没能成行。

  以后鲁定公任命孔子做了中都长官,一年后,各地都效法他的治理办法。孔子便由中都长官提升为司空,又由司空提升为大司寇。

  鲁定公十年(前500)的春天,鲁国与齐国和解。到了夏天,齐国大夫黎慷跃肮说:“鲁国起用了孔丘,势必危及齐国“。于是齐景公就派使者告诉鲁国,说要与鲁定公行友好会晤,约定会晤的地点在夹谷。鲁定公准备好车辆随从,毫无戒备地前去赴约。孔子以大司寇的身份,兼办会晤典礼事宜,他对定公说:“我听说办理外交必须要有武装准备,办理武事也必须有外交 配合。从前侯出了自己的疆界,一定要带齐必要的**随从。请求您安排左、右司马一起去。“定公说:“好的。“就带了左、右司马一道去。定公在夹谷与齐侯相会。在那里修筑了盟坛,坛上备好席位,设置了三级登坛的台阶,用国君相遇的简略节相见,拱手揖让登坛。彼此馈赠应酬的仪式行过之后,齐国管事的**快步上前请示说:“请开始演奏四方各族的舞乐“。齐景公说:“好的。“于是齐国的乐队以旌旗为先导,有的头戴羽冠,射披皮衣,有的手执矛、戟、剑、楯等武器也跟着**了,喧闹着一涌而上。孔子见状赶忙跑过来,一步一阶快步登台,还差一级台阶时,便扬起衣袖一挥,说道:“我们两国国君为和好而来相会,为什么在这里演奏夷狄的舞乐,*令管事**叫他们下去!“主管**叫乐队退下,他们却不肯动,左右看看婴与齐景公的眼色。齐景公心里很惭愧,挥手叫乐队退下去。过了一会儿,齐国的管事**又跑来说道:“请演奏宫中的乐曲“。景公说:“好的。“于是一些歌舞杂技艺人和身材矮小的侏儒都前来表演了。孔子看了又急跑过来。一步一阶往台上走,最后一阶还没有迈上就说:“普通人敢来胡闹迷惑诸侯,论罪当杀!*令主事**去执行!“于是主事****将他们处以腰斩,叫他们来个手足异处。齐景公大为恐惧,深深触动,知道自己道理上不如他,回国之后很是慌恐,告诉他的大臣们说:“鲁国是用君子的道理来辅佐他们的国君,而你们却仅拿夷狄的办法教我,使我得罪了鲁国国君,这该怎办呢?“主管**上前回答说:“君子有了过错,就用实际行动来向人家道歉认错;小人有了过错,就用花言巧语来谢罪。您如果痛心,就用具体行动来表示道歉吧。“于是齐景公就退还了从前所侵夺的鲁国郓、汶阳、龟阴的土地,以此来向鲁国道歉并悔过。

  鲁定公十三年(前497)的夏天,孔子对定公说:“臣下的家中不能收藏武器,大夫的封邑不能筑起高一丈长三百丈的城墙。“于是就派仲由去当季氏的管家,打算拆毁季孙、孟孙、叔孙三家封邑的城墙。这时,叔孙氏首先把郈邑的城墙拆了。季孙氏也准备拆费邑的城墙,公山不狃和叔孙辄就带领费邑的人**鲁国。鲁定公和季孙、孟孙、叔孙三人就躲进了季孙的住宅,登**季孙武子的高坛。公山不狃率领的费邑人进攻他们,没有能打进去,但有的人已经突入鲁定公所登高坛的近侧。孔子命令申句须、乐颀**来攻打他们,费邑人失败逃走,鲁国人乘胜追击,在姑蔑把他们彻底击溃。公山不狃、叔孙辄两人逃到了齐国,费邑的城墙终于被拆毁了。接着准备拆成城,孟孙氏的家臣公敛处父告诉孟孙说:“拆除了成邑的城墙,齐国人必将进逼到我们的北大门。且成城又是你们孟氏的屏障,没有成城也就等于没有孟氏。我不打算拆毁“。十二月,鲁定公率兵包围了成城,没有攻下来。

  鲁定公十四年(前496),孔子五十六岁,他由大司寇理国相职务,脸上露出喜悦神色。他的弟子说:“听说君子大祸临头不恐惧,大福到来也不喜形于色“。孔子说:“有这句话,但不是还有一句乐在身居高位而礼贤下士的话吗?“于是就把扰乱国政的大夫少正卯杀了。孔子参预国政三个月,贩卖猪、羊的商人就不敢漫天要价了;男女行人都分开走路;掉在路上的东西也没人捡走;各地的旅客来到鲁国的城邑,用不着向**们求情送礼,都能得到满意的照顾,好像回到了家中一样。

  齐国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害怕了起来,说:“孔子在鲁国**下去,一定会称霸,一旦鲁国称霸,我们靠它最近,必然会首先来吞并我们。何不先送一些土地给他们呢?“黎克担骸拔颐窍仁宰抛柚顾们一下,如果不成,再送给他们土地,这难道还算迟吗!“于是就从齐国挑选了八十个美貌女子,都穿上华丽的衣服,教她他学会跳《康乐》的舞蹈,身上有花纹的马一百二十匹,一起送给鲁君。先把女乐和纹马彩车安置在鲁城南面的高门外。季桓子身着便服前往观看再三,打算接受下来,就告诉鲁君以外出到各地周游视察为名,乘机整天到南门观齐国的美女和骏马,连国家的政事也懒得去管理了,子路看到这种情形便对孔子说:“老师,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吧。“孔子说:“鲁国现在就要在郊外祭祀,如果能按照法把典礼后的烤肉分给大夫们,那么我还可以留下不走“。季桓子终于接了齐国送来的女子乐团,一连三天不过问政务;在郊外祭祀束后,又违背常礼,没把烤肉分给大夫们。孔子于是离开了鲁国,当天就在屯地住宿过夜。鲁国一个名叫师己的乐师来为他送行,说道:“先生您是没有过错的。“孔子说:“我唱一首歌,好不好?“于是唱道:“那些妇人的口,可以把大臣和**撵走;接近那些妇女,可以使人败事亡身。悠闲啊悠闲,我只有这样安度岁月!“师己返回后,桓子问他说:“孔子说了些什么?“师己如实相告。桓子长叹一声,说“先生是怪罪我们接受了齐国那一群女乐的缘故啊!“

  孔子于是到了卫国,寄住在子路妻子的兄长颜浊邹家中。卫灵公问孔子:“你在鲁国得到的俸禄是多少?“孔子回答说:“俸米六斗。“卫国也照样给了他俸米六万斗。过了不多久,有人向卫灵公说了孔子的坏话,卫灵公就派公孙余假用兵仗**孔子的出入。孔子害怕在这里获罪,居住了十个月,就离开了卫国。

  孔子将要到陈国去,经过一个叫匡的'地方,弟子颜刻替他赶车,颜刻用马鞭子指着说:“从前我进入过这个城,就是由那缺口进去的“。匡人听说,误以为是鲁国的阳虎来了,阳虎曾经残害过匡人,于是匡人就围困了孔子。孔子的模样很像阳虎,所以被困在那里整整五天。颜渊后来赶到,孔子说:“我还以为你死了。“颜渊说:“老师您活着,我怎么敢死!“匡人**孔子越来越急,弟子们都很害怕。孔子说:“周文王已经死去,周代的礼乐**不就在我们这里吗?上天如果要毁灭这些礼乐**的话,就不会让我们这些后死的人承提起维护它的责任。上天并没有要消灭周代的这些礼乐,匡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孔子派了一个跟从他的人到宁武子那里称臣,然后才得以离开匡地。

  孔子离开匡地之后就到了一个叫蒲的地方,过了一多月,又返回了卫国,寄住在蘧伯玉家。卫灵公有个叫南子的夫人,派人对孔子说:“各国的君子,凡是看得起我们国君,愿意与我们国君建立像兄弟一样交情的,必定会来见见我们南子夫人的,我们南子夫人也愿意见见您“。孔子开始还推辞谢绝一番,最后不得已才去见她。南子夫人坐在葛布做的帷帐中等待。孔子进门后,面朝北叩头行礼。南子夫人在帷帐中拜了两拜,她披戴的环佩玉器首饰发出了叮当撞击的清声响。事后孔子说:“我来就不愿见她,现在既然不得已见了,就得还她以礼。“子路不高兴。孔子发誓说:“我假若不对的话,上天一定厌弃我!上天一定厌弃我!“在卫国住了一个多月,灵公与夫人南子同坐了一辆车子,宦官雍渠陪待车右,出宫后,让孔子坐在第二辆车子上跟从,大摇大摆地从市上走过。孔子说:“我没有见过喜好道德像这样喜欢美色的人啊。“于是对卫灵公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就离开卫国,往曹国去了。这一年,鲁定公死了。

  孔子离开曹国到达宋国,与弟子们在大树下演习礼仪。宋国的司马桓魋想杀死孔子,就把树砍掉了。孔子只得离开这个地方。弟子们催促说:“我们可以快点走了。“孔子说:“上天既然把传道德的使命赋予我,桓魋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孔子到了郑国,与弟子们走失散了,孔子一个人站在外城的东门。郑国人有看见了就对子贡说:“东门有个人,他的额头像唐尧,脖子像皋陶,肩膀像郑子产,可是从腰部以下比禹短子三寸,一副狼狈不堪、没精打采的样子,真像一条丧家狗。“子贡见面把原话如实地告诉了孔子。孔子高兴地说道:“他形容我的相貌,不一定对,但说我像条丧家狗,对极了!对极了。”

  孔子于是到达陈国,寄住在司城贞子家里。过了一年多,吴王夫差来攻打陈国,夺取了三个城邑才退兵。赵鞅攻打朝歌。楚国包围了蔡国,蔡国迁移到吴地。吴国在会稽打败了越王勾践。

  有一天,许多只隼(sǔn,损)落在陈国的宫廷中死了,有隼(hù,户)木做的箭穿在身上,箭头是石头制做的,箭长一尺八寸。陈湣公派使者向孔子请教,孔子说:“这些隼是从很远的地方飞来的,这是肃慎部族的箭。从前周武王伐纣灭商,沟通了与各****的民族的联系,让九夷百蛮各族都贡献各自的地方特产,叫他们不能忘记自己的职责和义务。于是肃慎部族献来楛木做的箭和石头制作的箭头,长一尺八寸。周武王为了显示他的美德,就把肃慎部族的箭分给长女太姬,后来太姬嫁给了虞胡公,虞胡公又封在陈国。当初王室分珍宝玉器给同姓诸侯,是为了表示重视亲族;把远方的贡品分赠给姓诸侯,是为了表示重视亲族;把远方的贡品分赠给姓诸侯,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忘服从周**。所以把肃慎部族的箭分给陈国。“陈湣公听了叫人到过去收藏各方贡物的仓库中去找一找,果然找到了这种箭。

  孔子在陈国居住了三年,正好遇上晋国、楚国争霸,两国轮番攻打陈国,直到吴国攻打陈国为止,陈国常常遭受侵犯。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那些弟子,志气很大,只是行事阔一些,他们都很有进取心,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于是孔子就离开了陈国。

  孔子路过一个叫蒲的地方,正好遇上公叔氏据蒲反叛卫国,蒲人扣留了孔子。弟子中有个叫公良孺的,自己带了五辆车子跟随孔子周游各地。他这个人身材高大,有才德,且有勇力,对孔子说:“我从前跟随老师周游在匡地遇到危难,如今又在这里遇到危难,这是命里注定的吧。我和老师一再遭难,可搏斗而死。“公良孺跟蒲人打得很激烈,蒲人害怕了,对孔子说:“如果你不到卫国去,我就放你们走。“孔子与他们订立了盟约,这才放孔子他们从东门出去。孔子于是到了卫国。子贡说:“盟约可以违背吗?“孔子说:“在要挟下订立的盟约,神是不会认可的。“

  卫灵公听说孔子到来,很高兴,亲自赶到郊外迎接。灵公问孔子说:“蒲这个地方可以讨伐吗?“孔子回答说:“可以。“灵公说:“我的大夫却认为不可以讨伐,因为现在的蒲是防御晋,楚的屏障,用我们卫国的**去攻打,恐怕是不可以的吧?“孔子说:“蒲地的男子有誓死效忠卫国的决心,妇女有守卫西河这块地方的愿望。我所说要讨伐的,只是四、五个领头**的人罢了。“卫灵公说:“很好。“但是没有**去讨伐的**。

  卫灵公年纪老了,懒得处理政务,也不起用孔子。孔子长叹了一声说:“如果有人起用我,一年时间就差不多了,三年就会在大见成效。“孔子只好离开。

  佛肸(xī,西)做中牟的长官。晋国的赵简子攻打范氏、中行氏,讨伐中牟。佛肸就占据中牟,反叛赵简子,并派人招请孔子,孔子打算去。子路说:“我听老师说过:亲自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是不去的。现在佛肸自己占据中牟反叛,您想前去,这是为什么呢?“孔子说:“我是说过这句话。但我不也说过,坚硬的东西是磨不薄的;不也说过洁白的东西,是染不黑的。我难道是只中看不能吃的匏瓜吗,怎么可以老是挂着却不给人吃呢?“

  有一次孔子正敲着磬,有个背着草筐的人路过门口,说道:“有心思啊,这个击磬人,磬敲得又响又急,既然人家不赏识自己,那就算了吧!“

  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一连学了十天,也没增学新曲子。师襄子说:“可以学些新曲了。“孔子说:“我已经熟习乐曲了,但还没有熟练地掌握弹琴的技法。“过了些时候,师襄子又说:“你已熟习弹琴的技法了,可以学些新曲子了。“孔子说:“我还没有领会乐曲的感意蕴,可以学些新曲了。“孔子说:“我还没有体会出作曲者是怎样的一个人。“过了些时候,孔子肃穆沉静,深思着什么,接着又心旷神怡,显出志向远大的样子。说:“我体会出作曲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的肤色黝黑,身材高大,目光明亮而深邃,好像一个**四方侯的王者,除了周文王又有谁能够如此呢!“师襄子恭敬地离开位置给孔子拜了两拜,说:“我老师原来说过,这是《文王操》呀“。

  孔子既然得不到卫国的重用,打算西游去见赵简子。到了黄河边,听到窦鸣犊、舜华被杀的消息。就面对着黄河感慨地叹气说:“壮美啊黄河水,浩浩荡荡多么盛大,我所以不能渡过黄河,也是命运的安排吧!“子贡赶上前去问:“冒 昧地请问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孔子说:“窦鸣犊、舜华两个人,都是晋国有才德的大夫。当赵简子还没有得志的时候,是依靠这两个人才得以从政的;等到他得志了,却杀了他们来执掌*。我听说过,一个地方剖腹取胎杀害幼兽,麒麟就不来到它的郊野,排干了池塘水抓鱼,那么龙就不调合阴阳来兴致雨了,倾覆鸟巢毁坏鸟卵,凤凰就不愿来这里飞翔。这是为什么呢?君子忌讳伤害他的同类。那些鸟兽对于不义的行为尚且知道避开,何况是我孔丘呢!“于是便回到老家陬乡休息,创作了《陬操》的琴曲来哀掉窦鸣犊、舜华两们贤人。随后又回到卫国,寄住在蘧伯玉家。

  有一天,卫灵公向孔子问起**列阵作战的事。孔子回答说:“祭祀的事我倒曾经听说过,排兵布阵的事,我还不曾学过呢。“第二天,卫灵公与孔子谈话的时候,看见空中飞来大雁,就只顾抬头仰望,神色不在孔子身上。孔子于是就离开了卫国,再往陈国。

  这年夏天,卫灵公死了,他的孙子辄立为国君,这就是卫出公。六月间,赵鞅把**在外的姨灵公**蒯聩接纳到戚地。阳虎让**蒯聩穿上孝服,又让八个人空麻带孝,装扮成是从卫国来接**回去奔丧的样子,器着进了戚城,就在那里住了下来。冬天,蔡国迁都到州来。这一年是鲁哀公三年,孔子已六十岁了。齐国帮助卫国包围了戚城,是因为卫**蒯聩在那儿的缘故。

  还是这一年夏天,鲁桓公、釐公的庙堂起火烧了起来。南宫敬叔去救火。孔子在陈国听到了这个消息,就说:“火灾一定在桓公、釐公的庙堂吧?“不久证实,果然如他所言。

  这年秋天,季桓子病重乘着辇车望见鲁城,感慨地长叹一声说:“从前这个国家几乎兴旺了,因为我得罪了孔子,所以没有兴旺起来。“回头又对他的嗣子季康子说:“我要是死了,你一定会接掌鲁国的*佐国君;你佐国君之后,一定要召回孔子。“过了几天,季桓子死了,季康子继承了他的职位。丧事办完之后,想召回孔子。大夫公之鱼说:“从前我们的国鲁定公曾经任用过他,没能有始有终,最后被诸侯耻笑。现在你再任用他,如果也不能善终,这会再次招来诸侯的耻笑。“季康子说:“那么召谁才好呢?“公之鱼说:“一定要召冉求。“于是就派人召回了冉求。冉求准备起身前往,孔子说:“这次鲁国召冉求回去,不会小用,该会重用他。“就在这一天,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那些弟子志向高远而行事疏阔,为文富有文采,我真不知从何下手来教育他们才好。“子贡知道孔子思念家乡想回去,在送冉求时,叮嘱过他“你要是被重用了,要想着把老师请回去“之类的话。

  冉求离去之后,第二年,孔子从陈国移居蔡国。蔡昭公准备到吴国去,是吴国召他去的。从前昭公欺骗他的大臣,把国都迁到了州来,这次将要前往,大夫们提心他又要迁都,公孙翩就在路上把蔡昭公射死了。接着,楚军就来侵犯蔡国。同年秋天,齐景公死了。

  第二年,孔子从蔡国前往叶地。叶公问孔子为政的道理,孔子说:“为政的道理在于招纳远方的贤能,使近处的人归服“。有一天。叶公向子路问孔子的情况,子路不回答。孔子听说这件事后就对子路说:“仲由,你为什么不对他说:他这个人呀,学习起道理来不知疲倦,教导人全不厌烦,发愤学习时忘记了吃饭,快乐时忘记了忧愁,以致于连衰老就将到来也不知道。“

  孔子离开楚国的叶地回到蔡国。在路上遇见长沮、桀溺两人并肩耕田,孔子以为他们是隐士,就叫子路前去打听渡口在什么地方。长沮说:“那个拉着马缰强的人是谁?“子路回答说:“是孔丘。“长沮又问:“是鲁国的孔丘吧?“子路说:“是的。“长沮说:“那他应该知道渡口在哪儿了。“桀溺又问子路:“你是谁?“子路说:“我是仲由。“桀溺说:“你是孔丘的门徒吗?“子路说:“是的。“桀溺说:“天下到处都在动荡不安,而谁能改变这种现状呢?况且你与跟着那逃避暴乱臣的人四处奔走,还不如跟着我们这些躲避乱世的人呢?“说完,就继续不停地耕田。子路把此话告诉了孔子,孔子失望地说:“我们不能居住在山林里与鸟兽同群,要是天下太*,我也用不着到处奔走想改变这个局面了“。

  有一天,子路一个人行走的时候,路遇一位肩扛除草工具的老人。子路问他:“您看见过我的老师吗?“老人说:“你们这些人四肢不勤劳,五谷分辨不清,谁是你的老师我怎么会知道?“说完就拄着拐杖拔草去了。事后子路把这些经过告诉了孔子,孔子说:“这是位隐士。“叫子路再到那里看看,老人已经走了。

  孔子迁居到蔡国三年,吴国攻打陈国。楚国救援陈国,**驻扎在城父。听说孔子住在陈国和蔡国的边境上,楚国便派人去聘请孔子。孔子正要前往拜见接受聘礼,陈国、蔡国的大夫商议说:“孔子是位有才德的贤人,他所指责讽刺的都切中诸侯的弊病。如今长久地停留在我们陈国和蔡国之间,大夫们的施政措施、所做所为都不合仲尼的意思。如今的楚国,是个大国,却来聘请孔子。如果孔子在楚国被重用,那么我们陈蔡两国掌权的大夫们就危险了。“于是他们双方就派了一些服劳役的人把孔子围困在野外。孔子和他的弟子无法行动,粮食也断绝了。跟从的弟子饿病了,站都站不起来。孔子却还在不停地给大家讲学,朗诵诗歌、歌唱、弹琴。子路很生气地来见孔子:“君子也有困窘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在困窘面前能坚节操不动摇,人小遇到困窘就会不加节制,什么过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时子贡的脸色也变了。孔子说:“赐啊,你认为我是博学强记的人吗?“子贡回答说:“是的。难道不对吗?“孔子说:“不是的。我是用一种基本原则贯穿于全部知识之中的。“

  孔子知道弟子们心中不高兴。便叫来子路问道:“《诗经》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却排徊在旷野上,难道是我们学说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呢?“子路说:“大概是我们的德还不够吧?所以人家不信任我们;想必是我们的智谋还不够吧?所以人家不放我们通行。“孔子说:“有这样的话吗?仲由啊,假使有仁德的人必定能使人信任,哪里还会有伯夷、叔齐**在首阳山呢?假使有智谋的人就能畅行无阻,哪里会有王子比干被剖心呢?“

  子路退出,子贡进来见孔子。孔子对子贡说:“赐啊,《诗经》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却徘徊在旷野上。难道是我们的学说有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为什么落到这种地步呢?“子贡说:“老师的学说博大到极点了,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容纳老师。老师何不稍微降低一些您的要求呢?“孔子说:“赐啊,好的农夫虽然善于耕种,但他却不一定有好的收获;好的工匠虽然不精巧的手艺,但他的所作却未必能使人们都称心如意。有修养的人能研修自己的学说,就像网一样,先构出基本的大纳统绪,然后再依疏理扎,但不一定被世人所接受。现在你不去研修自己的学说,反而想降格来敬合取容。赐啊,你的志向太不远大了。“

  子贡出去之后,颜回进来见孔子。孔子说:“回啊,《诗经》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却徘徊在旷野上。难道是我们的说学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为什么落到这种地步呢?“颜回说:“老师的学说博大到极点了,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容纳老师。虽然是这样,老师还是要推行自己的学说,不被天下接受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被接受,这样才能显出君子的本色!一个人不研修自己的学说,那才是自己的耻辱。至于已下大力研修的学说不被人所用,那是当权者的耻辱了。不被天下接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被接受,这样才能显出君子的本色!“孔子听了欣慰地笑着说:“是这样的啊,姓颜的小伙子!假使你有很多钱财,我愿意给你做管家。“

  于是派子贡到楚国去。楚昭王调动**来迎接孔子,这才除了这场灾祸。

  楚昭王想把有户籍登记的七百里地方封给孔子。楚国的令尹子西阻止说:“大王派往各侯国的使臣,有像子贡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子西又问:“大王的左右辅佐大臣,有像颜回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子西又问:“大王的将帅,有像子路这样的吗?“昭王回答说:“没有。“子西还问:“大王的各部主事**,有像宰予这样的吗?“昭王回答说:“没有。“子西接着说:“况且我们楚国的祖先在受周天子分封时,封号是子爵,土地跟男爵相等,方圆五十里。现在孔丘讲述三皇五帝的**方法,申明周公旦、召公奭辅佐周天子的事业,大王如果任用了他,那么楚国还能世世代代保有方圆几千里的土地吗?想当年文王在丰邑、武王在镐京,作为只有百里之地的主,最终能**天下。现在如让孔丘拥有那七百城土地,再加上那些有才能的弟子辅佐,这不是楚国的**啊。“昭王听了就打消了原来的想法。这年秋天,楚昭死在城父。

  楚国的狂人接舆有一天唱着歌走过孔子的车子,说:“凤凰呀,凤凰呀,你的美德为什么这么不景气?过去的不能再挽回,未来的还可以再赶得上,算了吧,算了吧!现在从政的人都是很危险的啊!“孔子下了车,想和他谈谈,但他却快步走开了,没能跟他说上话。

  于是孔子从楚国返回了卫国。这一年,孔子六十三岁,是鲁哀公六年(前489)。

  第二年,吴国和鲁国在一个叫缯的地方会盟,吴国要求鲁国提供百牢的祭品。吴国的太宰嚭(pǐ,匹)召见季康子。季康子就派子贡前往交涉,然后鲁国才纳百牢祭品。

  孔子说:“鲁国、卫国的**情况,如同兄弟一般相似。“这个时候,卫出公辄的父亲蒯聩没有继位做国君,**在外,诸侯对此事屡加指责。而孔子的弟子很多在卫国做官,卫出公辄也想请孔子出来**。子路问孔子说:“卫国国想请您出来**,您打算首先做什么呢?“孔子回答说:“那我一定首先正名分!“子路说:“有这样的事吗,老师您太迂阔了!为什么要首先正名份呢?“孔子说:“鲁莽啊,仲由!要知道,名分不正,说出的话来就不顺当;说话不顺当,那么事情就办不成;辐情办不成,那么礼乐教化就不能兴盛;乐教化不兴盛,那么刑罚不准确适度,那么老百姓就年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所以君子办事必须符合名分,说出来的话,一定要切实可行。君子对于他所说出来的话,应该毫不苟且随便才行啊。“

  第二年(前484),冉有为季氏统率**,在郎地同齐国作战,打败了齐国的**。季康子对冉求说:“您的军事才能,是学来的呢?还是天生的呢?“冉有回答说:“我是从孔子那里学来的。“季康子又问:“孔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冉有回答说:“任用他要符合名分,他的学说不论是传布到百姓中,还是对质于鬼神前,都是没有遗憾的。我对于军事,虽然有功而累计封到二千五百户人家,而孔子却会毫不动心的。“康子说:“我想召请他回来,可以吗?“冉有说:“你想召请他回来,只要不让小人从中阻碍他,就可以了。“当时,卫国大夫孔文子准备攻打太叔,向孔子问计策。孔子推辞说不知道,他回到住处便立即吩咐备车离开了卫国,说道:“鸟能选择树木栖息,树木怎能选择鸟呢?“孔文子坚决拘留他。恰好季康子派来公华、公宾、公林,带着礼物迎接迎孔子,孔子就回鲁国去了。

  孔子离开鲁国一共经过十四年又回到鲁国。

  鲁哀公向孔子问为政的道理,孔子回答说:“为政最重要的是选择好大臣。“季康子也向孔子问为政的道理,孔子说:“要举用正直的人,抛弃邪曲的人,那样就使邪曲的人变为正直的人了。“季康子忧虚盗窃,孔子说:“如果你自己没有欲的话,就是给奖赏,人们也是不会去偷窃的。“但是鲁国最终也不能重用孔子,孔子也不要求出来做官。

  孔子的时代,周王衰微,礼崩乐坏,《诗》、《书》也殊缺不全了。孔子探究夏、商、西周三代的礼仪**,编定了《书传》的篇次,上起唐尧、虞舜之时,下至秦穆公,依照事情的先后,加以整理编排。孔子说:“夏代的礼仪**我还能讲出来,只是夏的后代杞国没有留下足够证明这些的文献了。殷商的礼仪**我也能讲出来,只是殷商的后宋国没有留下足够证明这些**的文献了。如果杞、宋两国有足够的文献,我就能证明这些**了。“孔子考察了殷代继承夏代对礼仪**所作的增减之后说:“将来即使经过一百,那增减的也是可以预知的,因为一种是重视文采,另一种是重视朴实。周代的礼仪**是在参照了夏代和殷代的基础上制定的,多么丰富多采呀,我主张用周代的礼仪“所以《书传》、《礼记》都是孔子编定的。

  孔子曾对鲁国的乐官太师说:“音乐是可以通晓的。刚开始演奏的时候要互相配合一致,继续下去是节奏**,声音清晰,连续不断,这样直到整首乐曲演奏完成。“孔子又说:“我从卫国返回鲁国之后,就开始订正诗乐,使《雅》、《颂》都恢复了原来的曲调。“

  古代留传下来的《诗》有三千多篇,到孔子时,他把重复的删掉了,选 取中合于义的用于礼义教化,最早的是追述殷始祖契、周始祖后稷,其次是叙述殷、周两代的兴盛,直到周幽王、周厉王的**缺失,而开头的则是叙述男女夫妇关系和感情的诗篇,所以说:“《关睢》这一乐章作为《国风》的第一篇,《鹿鸣》作为《小雅》的第一篇;《文王》作为《大雅》的第一篇;《清庙》作为《颂》的第一篇“。三百零五篇诗孔子都能将演奏歌唱,以求合于《韶》、《武》、《雅》《颂》这些乐曲的音调。**的乐**从此才恢复旧观而得以称述,王道 完备了,孔子也完成了被称为“六艺“的《诗》、《书》、《乐》、《易》、《春秋》的编修。

  孔子晚年喜欢钻研《周易》,他详细解释了《彖辞》、《锡辞》、《卦》、《文言》等。孔子读《周易》刻苦勤奋,以致把编穿书简的牛皮绳子也弄断了多次。他还说:“再让我多活几年,这样的话,我对《周易》的文辞和义理就能够充分掌握理解了。“

  孔子用《诗》、《书》、《礼》、《乐》作教材教育弟子,就学的弟子大约在三千人,中能精通礼、乐、射、御、数、术这六种技艺的有七十二人。至于像颜浊邹那样的人,多方面受到孔子的教诲却没有正式入籍的弟子就更多了。

  孔子教育弟子有四个方面:学问、言行、忠恕、信义。为弟子订四条禁律:不揣测、不武断、不固执、不自以为是。他认为应当特别谨慎处理的是:斋戒、战争、疾病。孔子很少谈到利,如果谈到,就与命运、仁德联系起来。他教育弟子的时候,不到人家真正遇到困难,烦闷发急的时候,不去启发开导他。他出一个道理,弟子不能触类旁通地推演出似的道理,他就不再重复讲述了。

  孔子在自己的乡里,谦恭得像个不善言谈的人。他在宗庙祭祀和朝廷议政这些场合,却能言善辩,言辞明晰而又通达,然而又很恭谨小心。上朝时,与上大夫交谈,态度和悦,中正自然;与下大夫交谈,就显得和乐安详了了。

  孔子进入国君的公门,低头弯腰,恭敬谨慎,进门后急行而前,恭有礼。国命他迎接宾客,容色庄重认真。国君召见他,不等待车驾备好,就动身起行。

  鱼不新鲜,肉有变味,或不按规矩切割,孔子不吃。席位不正,不就坐。在有丧事的人旁边吃饭,从来没有吃饱过。

  在一天内哭泣过,就不会再歌唱。看见穿孝服的人和盲人,即使是是个小孩,也必定改变面容以示同情。

  孔子说:“三个人同行,中心有可做我老师的。“又说:“不去修明道德,不去探求学业,听到正直的道理又不前往学习,对缺点错误又不能改正,这些是我是忧虑提心的问题。“孔子请人唱歌,要是唱得好,就请人再唱一遍,然后自己也和唱起来。

  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鬼神的事情。

  子贡说:“老师在文献方面的成绩很显著,我们是知道的。老师讲论有关天道与人的命运的深微见解我们就不知道了。“颜渊感慨地长叹一声说:“我越是仰慕老师的学问,越得它无比崇高,越是钻研探讨,越觉得它坚实深厚。看见它是在前面,忽然间又在后面了。老师善于循序渐进地诱导人,用典籍来丰富我的知识,用礼仪来规范我的言行,使我想停止学习都不可能。已经竭尽了我的才力,我现在也好像有所建树,但老师的学问却依然高立在我的面前。虽然我也想追赶上去,但是不可能追得上。“达巷这个地方的人对我说:“伟大啊孔子,他博学多才却不专一名家。“孔子听了这话之后说:“我要专于什么呢?是专于驾车?还是专于射箭?我看还是专于驾车吧。“子牢说:“老师曾说:我没有被世所用,所以才学会了这许多的技艺。“

  鲁哀公十四年(前481)的春天,在大野这个地方狩猎。给叔孙氏驾车的可塘曰窳艘煌饭质蓿他们以为这是不祥之兆。孔子看了后说:“这是麒麟。“于是便将它取走了。孔子说:“黄河上再不见神龙负图出现,洛水上再不见神龟负洛书出现,我也就快要完啦!“渊死了,孔子说:“这是老天要我死呀!“等到他**大野狩猎见到麒麟,说:“我的主张到尽头了!“感慨地说:“没有人能了解我了!“子贡说:“为什么说没有人了解您?“孔子回答说:“我不抱怨天,也不怪罪人,下学人事,上通天理,能了解我的,只有上天了吧!“

  孔子说:“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使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只有伯夷、叔齐丙人吧!“又说:“*、少连降低了自己的志向,使人格受到了侮辱“。又说“虞仲、夷逸隐居,不言世务,行为合干清高纯洁,自我废弃合于权变“。又说:“我就跟他们不同了,既不降志辱身以求进取,也不隐居避世脱离尘俗,没有绝对的可以,也没有绝对的不可以“。

  孔子说:“不成啊,不成啊!君子最提忧的就是死后没有留下好的名声。我的主张不能实行,我用什么贡献给社会留下好名呢?“于是就根据鲁国的史书作了《春秋》,上起鲁隐公**(前722),下止鲁哀公十四年(前481),共包 括鲁国十二个国君。以鲁国为中心记述,尊奉周王室为**,以殷商的旧为借鉴,推而上承夏、商、周在法统,文辞简约而旨意广博。所以吴、楚的国自称为王的,在《春秋》中仍贬称为子爵;晋文公在践土与诸侯会盟,实际上是召周襄王入会的,而《春秋》中却避讳说“周天子巡狩来到到河阳“。依此类推,《春秋》就是用这一原则,来褒贬当时的各种事件,后有的国君加以称推广**,使《春秋》的义法在天下通行,天下那些乱臣奸贼就都害怕起来了。

  孔子任司寇**诉讼案件时,文辞上有可与别人商的时候,他从不独自决断。到了写《春秋》时就不同了,应该写的一定写上去,应当删的一定删掉,就连子夏这些长于文字的弟子,一句话也不能给他增删。弟子们学习《春秋》, 孔子说:“后人了解我将因为《春秋》,后人怪罪我也将因为《春秋》。“

  第二天,子路死在卫国。孔子生病了,子贡请求看望他。孔子正拄着拐杖在口修闲散步,说:“赐,你为什么来得这样迟啊?“孔子于是就叹息,随即唱道:“泰山要倒了!梁柱要断了,哲人要死了!“他边唱边流下了眼泪。对子贡说:“天下失去常道已经很久了,没有人能奉我的主张。夏人死了停棺在东厢的台阶,周人死了停棺在西厢的台阶,殷人死了停棺在堂屋的两柱之间。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坐在两柱之间受人祭奠,我原本就是殷商人啊。“过了七天孔子就死了。

  孔子享年七十三岁,死在鲁哀公十六年(前479)四月的己丑日。

  鲁哀公为他作了一篇悼词说:“老天爷不仁慈,不肯留下这位老人,使他扔下我,孤零零一人在位,我孤独而又伤痛。啊!多么痛!尼父啊,没有人可以作为我学习的楷模了!“子贡说:“鲁君他难道不能终老在鲁国吗?老师的话说:法丧失就会昏乱,名分丧失就会产生过失。丧失了意志就会昏乱,失去所宜就会出现过错。老师活着的时候不能用他,死了作祭文哀悼他,这是不合礼的。以诸侯身份称余一人,是不合名分的啊。“

  孔子死后葬在鲁城北面的泗水岸边,弟子们都在心里为他服丧三年。三年心丧完毕,大家道别离去时,都相对而哭,又各尽哀;有的就又留了下来。只有子贡在墓旁搭子一间小房住下,守墓总共六年,然后才离去。弟子及鲁国他人,相率前往墓旁居住的一百多家。因而就把这里命名为“孔里“。鲁国世世代代相传,每年都定时到孔子墓前祭拜,而儒生们也在这时来这里讲习礼仪,行乡学业考校的饮酒礼,以及比射等仪式。孔子的墓地有一顷大。孔子故居的堂屋以及弟子们所居住的内室,后来就改成庙,借以收藏孔子生前穿过的衣服,戴过的帽子,使用过的琴、车子、书籍等,直到汉代,二百多年间没有废弃。高**高**刘邦经过鲁地,用牛羊猪三牲俱全的太牢祭祀孔子。诸侯、卿大夫、**一到任,常是先去拜谒孔子墓,然后才去就职处理政务。

  孔子生了鲤,字伯鱼。伯鱼享年五十岁,死在孔子之前。

  伯鱼生了伋,字子思,郭年六十二岁。曾经受困于宋国。子思作了《中庸》。

  子思生了白,字子上,享年四十七岁。子上生了求,字子家,享年四十五岁。子家生了箕,字子京,享年四十六岁。子京生了穿,字子高,享年五十一岁。子高生了慎,享年五十七岁,曾经做过魏国的相。

  子慎生了鲋,享年五十七岁,做过陈胜王的博士,死在陈这个地方。

  鲋的弟弟叫子襄,享年五十七岁。曾经做过汉孝惠**的博士,后被提升为长沙郡的太守。身高九尺六寸。

  子襄生了忠,享年五十七岁。忠生了武,武生了延年和安国。安国做了当今孝武**的博士,官至临淮郡太守,寿短早死。安国生了卬,卬了生。

  太史公说:《诗》中有这样的话:“像高山一般令人瞻仰,像大道一般让人遵循。“虽然我不能达到这种境地,但是心里却向往着他。我读孔子的著作,可以想见到他的为人。到了鲁地,参观了孔子的庙堂、车辆、衣服、礼器,目睹了读书的学生们按时到孔子旧宅中演习礼仪的情景。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徘徊留恋不愿离去。自古以来,天下的君王直到贤人也够多的了,当活着的时候都显贵荣耀,可是一死什么也就没有了。孔子是一个*民,他的名声和学说已经传了十几,读书的人仍然崇他为宗师。从天子王侯一直到全国谈六艺的人,都把孔子的学说来做为判断衡的最高准则,可以说孔子是至高无上的圣人了。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扩展2)

  ——《史记孔子世家》阅读答案及原文翻译

  《史记孔子世家》阅读答案及原文翻译

  古籍,是指未采用现代印刷技术印制的书籍。图书在古代称作典籍,也叫文献,兼有文书、档案、书籍三重意义。以下是小编精心整理的《史记孔子世家》阅读答案及原文翻译,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甲)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将告于莅事者,更若役,复若赋,则何如?”

  蒋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将哀而生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向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乡,积于今六十岁矣,而乡邻之生日蹙,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号呼而转徙,饥渴而顿踣,触风雨,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与吾祖居者,今其室十无一焉;与吾父居者,今其室十无二三焉;与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无四五焉。(选自《捕蛇者说》)

  (乙)孔子迁于蔡三岁,吴伐陈。楚救陈,军于城父。闻孔子在陈蔡之间,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大夫谋曰:“孔子贤者,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今者久留陈蔡之间,诸大夫所设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国也,来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

  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於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

  注释:①城父:地名,春秋时楚国之地,在今河南宝丰县。②莫能兴:不能站立起来。(选自《史记.孔子世家》)

  1.解释下列句中加粗的实词。

  (1)殚其地之出殚:_____________

  (2)而乡邻之生日蹙蹙:_____________

  (3)向吾不为斯役向:_____________

  (4)楚使人聘孔子聘:_____________

  2.选出下列加粗虚词含义、用法相同的一项是()

  A.号呼而转徙臣请缚一人过王而行《晏子使楚》

  B.今其室十无一焉且焉置土石《愚公移山》》

  C.积于今六十岁矣孔子用于楚《史记.孔子世家》

  D.若毒之乎属予作文以寄之《岳阳楼记》

  3.用现代汉语翻译下列句子。

  (1)触风雨,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4.下列语句中表现蒋氏不愿恢复赋的一项是(),属于孔子被围的原因的一项是()

  A.向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

  B.自吾氏三世居是乡

  C.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

  D.吴伐陈,楚旧陈

  E.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

  F.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

  参***:

  1.(1)殚:用尽;(2)蹙:窘迫;(3)向:从前;(4)聘:聘请。

  2.D

  3.(1)顶着狂风暴雨,冒着严寒酷暑,呼吸着毒气,处处是死人互相压着(或者一个挨一个的死人到处都是)。

  (2)他所讥讽的都切中诸侯的要害之处。

  4.A、F

  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定公十年春,及齐*。夏,齐大夫黎鉏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①。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

  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戟剑拨②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有司!”有司却之,不去,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奈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③三都④。于是叔孙氏先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鄣,无成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成,弗克。(选自《史记·孔子世家》,有删改)

  【注】①夹谷:地名,春秋时齐地。②拨(fá):大盾。③堕:毁坏;拆毁。④三都:春秋鲁三桓**,皆建城拟于国都。季孙之费、孟孙之成、叔孙之郈,称三都。

  1.下列各句中加点词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孔子摄相事摄:**

  B.孔子趋而进趋:小步快走

  C.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伐:夸耀

  D.十二月,公围成,弗克克:攻下

  2.以下六句话分别编为四组,全都正面表现孔子在夹谷扬礼节的一组是(3分)

  ①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②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

  ③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有司

  ④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

  ⑤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有司

  ⑥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

  A.①②⑤B.②③⑥

  C.③④⑤D.①④⑥

  3.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文章先从孔子任中都宰写起。他任职一年就很有政绩,鲁国各地的**都纷纷效仿他。于是,他升为司空,后又升为大司寇。

  B.文章写孔子严于礼法之行为使齐景公震憾而省悟,并以退还原来所占的鲁国之郓、汶阳、龟阴之地的行动来向鲁国赔罪。

  C.定公十三年夏,鲁定公听从孔子的建议,打算拆毁季孙、叔孙、孟孙三家封邑的城墙,在拆毁的过程中,遇到了公山不狃等人的武力阻扰。

  D.公敛处父认为,如果拆了成邑的城墙,那么齐人必将兵临城下,孟氏没有了保障,会处于危险中。于是,他坚决抗命不拆成邑的城墙。

  答案:

  1.C伐:攻打

  2.C①句说的是孔子在鲁国受到重视而被屡次提拔;②句说的是两国君主在夹谷见面的情景;⑥句是齐国有司的话。

  3.B.非“震憾”而是“惧怕”。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扩展3)

  ——史记绛侯周勃世家原文及译文

  史记绛侯周勃世家原文及译文

  《绛侯周勃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卷五十七·绛侯周勃世家第二十七》。本篇是汉初名将周勃和周亚夫父子二人的合传。下面是绛侯周勃世家原文及译文,欢迎参考!

  本文是《史记绛侯周勃世家》中的一节。绛侯周勃是汉开国功臣。诸吕危刘时,他与丞相陈*共谋诛诸吕,立孝文**。周亚夫是周勃之子,先为河内守,因其兄绛侯胜之有罪,以贤封为條侯,续绛侯后。历仕文帝、景帝两朝,曾任河内郡太守、中尉、太尉、丞相等职。以善于将兵、直言持正著称。后因得罪景帝下狱,绝食而死。本文即记载他为河内守驻军细柳时的一段事迹。

  汉文帝亲自劳军,到了霸上和棘门军营,可以长驱直入,将军及官兵骑马迎送。而到了细柳军营,军容威严,号令如山,即使是**驾到,也不准入营。作者以对比、反衬的手法,生动地刻划了一个治军严谨、刚正不阿的.将军形象。细柳也成了后人诗文中形容军中常备不懈、军纪森严的常用典故。

  【原文】

  文帝之后六年匈奴大入边。乃以宗正刘礼为将军,军霸上;祝兹侯徐厉为将军,军棘门;以河内守亚夫为将军,军细柳;以备胡

  上自劳军。至霸上及棘门军,直驰入,将以下骑送迎。已而之细柳军,军士吏被甲,锐兵刃,彀弓弩,持满。天子先驱至,不得入。先驱曰:天子且至!军门都尉曰:将军令曰: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诏。居无何,上至,又不得入。于是上乃使使持节诏将军:吾欲入劳军。亚夫乃传言开壁门。壁门士吏谓从属车骑曰:将军约,军中不得驱驰。于是天子乃按辔徐行。至营,将军亚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天子为动,改容式车。使人称谢:**敬劳将军。成礼而去。

  既出军门,群臣皆惊。文帝曰:嗟呼,此真将军矣!者霸上、棘门军,若儿戏耳,其将固可袭而虏也。至于亚夫,可得而犯邪!称善者久之。月馀,三军皆罢。乃拜亚夫为中尉。

  【译文】

  汉文帝后元六年,匈奴大规模侵入汉朝边境。于是,朝廷委派宗正官刘礼为将军,驻军在霸上;祝兹侯徐厉为将军,驻军在棘门;委派河内郡太守周亚夫为将军,驻军细柳,以防备胡人侵扰。

  **亲自去慰劳**。到了霸上和棘门的军营,长驱直入,将军及其属下都骑着马迎送。旋即来到了细柳军营,只见官兵都披戴盔甲,兵器锐利,开弓搭箭,弓拉满月。**的先行卫队到了营前,不准进入。先行的卫队说:**即将驾到。镇守军营的将官回答:将军有令:军中只听从将军的命令,不听从天子的诏令。过不多久,**驾到,也不让入军营。于是**就派使者拿了天子的凭证去告诉将军:我要进营慰劳**。周亚夫这才传令打开军营大门。守卫营门的官兵对跟从**的武官说:将军规定,军营中不准纵马奔驰。于是**也只好放松了缰绳,让马慢慢行走。到了大营,将军亚夫手持兵器,长揖到地说:我是盔甲在身的将士,不能跪拜,请允许我以军礼参见。**为之动容,马上神情严肃地俯身靠在车前横木上,派人致意说:**敬重地慰劳将军。劳军礼仪完毕后辞去。

  出了细柳军营的大门,许多大臣都深感惊诧。文帝说:啊!这才是真正的将军了。刚才霸上、棘门的军营,简直就像儿戏一样,那里的将军是完全可以通过偷袭而俘虏的,至於周亚夫,岂是能够侵犯他的吗?长时间对周亚夫赞叹不已。过了一个多月,三支**都撤防了,文帝就任命周亚夫做中尉。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扩展4)

  ——《宋史·孔道辅》原文及译文

  《宋史·孔道辅》原文及译文

  上学的时候,说起文言文,大家肯定都不陌生吧?文言文注重典故、骈俪对仗、音律工整,包括策、诗、词、曲、八股、骈文等多种文体。你知道的经典文言文都有哪些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收集的《宋史·孔道辅》原文及译文,供大家参考借鉴,希望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孔道辅,字原鲁,孔子四十五代孙也。道辅幼端重,举进士第,为宁州军事推官,数与州将争事。有蛇出真武殿中,一郡以为神,州将帅官属往奠拜之。道辅径前以笏击蛇,碎其首,观者初惊,后莫不叹服。迁大理寺丞,主孔子祠事。孔氏故多放纵者,道辅一绳以法。章献太后临朝,召为左正言。受命日,论奏枢密使曹利用窃弄威柄,宜早斥去,以清朝廷。太后可其言,乃退。奉使契丹,道除龙图阁待制。契丹晏使者,优人以文宣王为戏,道辅艴然①径出。契丹使主客者邀道辅还坐,且令谢之。道辅正色曰:“*与北朝通好,以礼文相接。今俳优之徒,慢侮先圣而不之禁,北朝之过也。道辅何谢!”既还,言者以为生事,且开争端。仁宗问其故,对曰:“契丹比为黑水所破,势甚蹙。*时汉使至契丹,辄为所侮,若不较,恐益慢*。”帝然之。明道二年,召为右谏议大夫。会郭皇后废,道辅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当轻议绌废。”帝使内侍谕道辅至中书,令**吕夷简以皇后当废状告之。道辅语夷简曰:“大臣之于帝后,犹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可以谏止,奈何顺父出母乎?”夷简曰:“废后有汉、唐故事。”道辅复曰:“人臣当道君以尧、舜,岂得引汉、唐失德为法邪?”道辅性鲠挺,遇事**无所避,出入风采肃然,及再执宪,**益忌之。初,道辅僦②郭贽旧宅居之,有言于帝者曰:“道辅家近太庙,出入传呼,非所以尊神明。”即诏道辅他徙。集贤校理张宗古上言:“国朝以来,庙垣下皆有官私第舍,谓不须避。”帝出宗古通判莱州。会受诏鞠冯士元狱,事连参知政事程琳。**张士逊雅恶琳,而疾道辅不附己,将逐之。察帝有不悦琳意,即谓道辅:“上顾程公厚,今为小人所诬,见上,为辨之。”道辅入对,言琳罪薄不足深治。帝果怒,以道辅朋*大臣,出知郓州。时大寒上道,行至韦城,发病卒。

  (节选自《宋史·孔道辅》)

  【注】①艴然:生气的样子。②僦:租赁。

  1.对下列句子中加点的词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A.契丹晏使者 晏:宴请。

  B. 契丹比为黑水所破,势甚蹙 蹙:紧迫。

  C. 帝然之 然:答应。

  D. 会受诏鞠冯士元狱 鞠:审讯。

  2.以下各组句子中,全都直接表明孔道辅性格耿直的一组是

  ①道辅径前以笏击蛇,碎其首 ②论奏枢密使曹利用窃弄威柄,宜早斥去 ③皇后天下之母,不当轻议绌废 ④父母不和,可以谏止,奈何顺父出母乎 ⑤出入风采肃然,及再执宪,**益忌之 ⑥国朝以来,庙垣下皆有官私第舍,谓不须避

  A. ②③④ B.①④⑥ C. ①③⑤ D.②⑤⑥

  3.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概括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孔道辅不畏神灵,执法不****。当蛇出现在真武殿的时候,全郡的人都认为是神灵,唯独他毫不畏惧,将其打死;孔家后代不守礼法,他严格执法,不留情面。

  B.孔道辅坚持国家立场,毫不动摇。契丹在接待孔道辅的时候,侮辱**,孔道辅愤而离开,直到契丹主持招待的人道歉后才肯罢休,回国后向**解释,得到**的认可。

  C.孔道辅性格耿直,遭**忌恨。他遇到看不惯的事情就要**,**因此很是忌恨他,借他居住的地方大做文章;张宗古极力为其辩护,也遭到了朝廷的贬谪。

  D.孔道辅受人误导,遭到朝廷处罚。张士逊明知**要治罪于程琳,却又假惺惺地让孔道辅为其求情;**认为孔道辅是朋*大臣,将其贬出京城,最终他病发而死。

  4.把文中画横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10分)

  (1)大臣之于帝后,犹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可以谏止,奈何顺父出母乎?(5分)

  (2)**张士逊雅恶琳,而疾道辅不附己,将逐之。(5分)

  【参***】

  1.C 2.A 3.B

  4(1)大臣对于**和皇后,就如同子女侍奉父母一样;父母关系不和,可以劝告使其和解,怎么能够顺着父亲让母亲离开家呢?

  (2)**张士逊素来就讨厌程琳,也憎恶孔道辅不依附自己,想要把孔道辅驱逐出去。

  【参考译文】

  孔道辅字叫原鲁,是孔子四十五代孙子。孔道辅自幼端庄大方,考中了进士,做了宁州军事推官,多次和宁州的将军争议事情。有一条蛇从真武殿出来,全郡的人都认为是神灵,宁州将军率领属官前往祭拜。孔道辅直接上前,用笏板击蛇,打碎了蛇的脑袋,观看的人起初惊讶,后来没有谁不感叹佩服。调任大理寺丞,主持孔子祠的事情。孔家人以前大多不守礼法,孔道辅全都把他们****。章献太后**,召孔道辅做了左正言。他接受命令的那一天,上奏枢密使曹利用私下玩弄权术,应该尽早罢免,以使朝廷清明。太后答应了他的上奏,就罢免了曹利用。奉命出使契丹,**途中授予龙图阁待制。契丹宴请使者,戏子拿文宣王的事情演戏,孔道辅愤然退出。契丹让主持欢迎的人邀请孔道辅回到座位上,但要孔道辅道歉。孔道辅严肃地说:“中原和契丹友好,用礼节相待。现在用这些戏子,怠慢侮辱先圣却不加禁止,你们的`过错呀。我道什么歉呢!”回朝以后,有人说孔道辅无事生非,并且使两国产生争端。宋仁宗询问这件事的原因,孔道辅回答说:“契丹即将被黑水国攻破,形势非常紧张。*时我们的使臣到了契丹,总是被他们欺侮,如果不计较,恐怕越发怠慢**。”**认为是这样。明道二年,征召为右谏议大夫。恰逢要废除郭皇后,孔道辅到垂拱殿禀奏:“皇后是天下人的母亲,不应当轻言废除。”**让内侍告诉孔道辅,让他到中书省,让**吕夷简把皇后应当废除的情况告诉孔道辅。孔道辅对吕夷简说:“大臣对于**和皇后,就如同子女侍奉父母一样;父母关系不和,可以劝告使其和解,怎么能够顺着父亲让母亲离开家呢?”吕夷简说:“废除皇后有汉、唐的先例。”孔道辅又说:“人臣应当把君王比作尧、舜,怎么能够引用汉、唐失去德行作为准则呢?”孔道辅性格鲠直,遇到事情总是**无所回避,出入朝廷表情严肃,等到他再次执行法令,**越发忌恨他。当初,孔道辅租赁郭贽的旧宅子居住,有人对**说:“孔道辅的家离太庙太近,进出传唤,不是尊敬神明的办法。”立即下诏让孔道辅搬到其他地方。集贤校理张宗古**说:“本朝以来,太庙的墙下都有**和***屋舍,我认为不一定搬离。”**将张宗古调离京城,做了莱州的通判。恰逢孔道辅接受命令审讯冯士元的案件,事情牵扯到参知政事程琳。**张士逊素来就讨厌程琳,也憎恶孔道辅不依附自己,想要把孔道辅驱逐出去。他觉察到**对程琳不满意,就对孔道辅说:“**眷顾程公忠厚,今天被小人诬告,你如果见到**,就为他辩解。”孔道辅入朝对答,说程琳罪不重,不足严惩。**果然大怒,认为孔道辅是朋*大臣,调出京城,做了郓州的知府。在赴郓州时,正处天气严寒,走到韦城,病发而死。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扩展5)

  ——《孔子世家》原文和译文(人教版高二选修)

  《孔子世家》原文和译文(人教版高二选修)

  《孔子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下面是小编收集的《孔子世家》原文和译文(人教版高二选修),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原文:

  孔子生鲁昌*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

  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母讳之也。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陬人挽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

  孔子要绖,季氏飨士,孔子与往。阳虎绌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闲,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

  孔子年***,而季*子与郈昭伯以□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子,*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干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

  译文:

  孔子出生在鲁国昌*乡陬邑。他的祖先是宋国人,名叫孔防叔。孔防叔生下伯夏,伯夏生下叔梁纥。叔梁纥和颜氏的女儿在野外媾合而生下孔子,他们向尼丘进行祈祷而得到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孔子出生,孔子生下来头顶中间凹陷,所以就取名叫丘,取字叫仲尼,姓为孔氏。

  孔丘生下来,叔梁纥便死了,安葬在防山。防山在鲁国都城的东面,因此孔子不清楚他父亲的墓址,孔母隐讳这件事。孔子孩童时做游戏,经常陈列俎豆各种礼器,演习礼仪动作。孔子母亲去世,他先将灵柩停放在五父之衢,这是出于孔子谨慎从事的考虑。陬邑人挽父的母亲告诉孔子其父的墓址,这之后孔子才将母亲灵柩送往防山合葬。

  孔子服丧腰间系着麻带,这时季氏宴请士人,孔子随同前往。阳虎斥退孔子说:“季氏宴请的.是士人,没敢请你啊。”孔子因此退去。

  孔子家境贫寒,又地位低下。等到长大**,曾经做过季氏手下的官吏,管理统计准确无误;又曾做过司职的小吏,使牧养的牲畜繁殖增多。由此出任司空。不久离开鲁国,在齐国受到排挤,被宋人、卫人所驱逐,在陈国、蔡国之间受困,于是返回鲁国。孔于身高九尺六寸,人们都称他为“长人”而感到奇异。鲁君又善待孔子,因此返回鲁国。

  鲁人南宫敬叔对鲁昭公说:“请让我跟随孔子前往周京洛邑。”鲁昭公给他们一辆车、两匹马,还有一名童仆同行,前往周京洛邑询问周礼,据说见到了老子。孔子告辞离去时,老子送他说:“我听说富贵之人用财物来送人,仁义之人用言语来送人。我不能富贵,只好盗用仁人的名义,用言语来送你,这几句话是:‘聪慧明白洞察一切反而濒临**,是因为喜好议论他人的缘故。博洽善辩宽广弘大反而危及其身,是因为抉发别人丑恶的缘故。做人儿子的就不要有自己,做人臣子的就不要有自己。’”孔子从周京洛邑返回鲁国,投到他门下的弟子逐渐增多。

  孔子***岁那年,季*子和郈郦昭伯因为斗鸡的缘故得罪了鲁昭公。鲁昭公率领**攻击季*子,季*子和孟孙氏、叔孙氏三家联合攻打鲁昭公,昭公的**战败,他逃奔到齐国,齐景公把昭*置在乾侯。此后不久,鲁国大乱。孔子去到齐国,当齐卿高昭子的家臣,打算以此来与齐景公交往。孔子与齐国太师谈论音乐,听到《韶》的乐曲,学习《韶》乐,陶醉得居然三个月不知道肉的滋味,齐国人称赞孔子。

  原文:

  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将欲以尼溪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孔子年四十二,鲁昭公卒于干侯,定公立。定公立五年,夏,季*子卒,桓子嗣立。桓子嬖臣曰仲梁怀,与阳虎有隙。阳虎欲逐怀,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怀益骄,阳虎执怀。桓子怒,阳虎因囚桓子,与盟而醳之。阳虎由此益轻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

  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于季氏,因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适,更立其庶孽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胜,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

  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

  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定公十年春,及齐*。夏,齐大夫黎鉏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戟、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则左右视晏子与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奈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译文:

  齐景公问孔子如何为政,孔子说,“国君要像国君,臣子要像臣子,父亲要像父亲,儿子要像儿子。”景公说:“讲得好啊!如果真的国君不像国君,臣子不像臣子,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纵然有粮食,我怎么能吃得到呢!”改日齐景公又向孔子询问为政,孔子说:“为政在于节约财物。”景公很高兴,将要把尼溪的田地封赐给孔子。晏婴进言说:“这些儒者能言善辩不能用法度来规范;高傲自大自以为是,不能任用他们来教育百姓;崇尚丧礼尽情致哀,破费财产厚葬死人,不可将这形成习俗;四处游说乞求借贷,不可以此治理国家。自从圣君贤相相继去世,周朝王室衰落以后,礼乐残缺有很长时间了。如今孔子盛装打扮,繁琐地规定尊卑上下的礼仪、举手投足的节度,连续几代不能穷尽其中的学问,从幼到老不能学完他的礼乐。国君打算用这一套来改造齐国的习俗,恐怕不是引导小民的好办法。”此后齐景公虽然恭敬地接见孔子,但不再问有关礼的事。有一天,齐景公挽留孔子说:“按照季氏上卿的规格来待你,我不能做到。”于是就用介于鲁国季氏和孟氏之间的规格来接待孔子。齐国大夫企图谋害孔子,孔子听说此事。齐景公说:“我老了,不能用你了。”孔子就上路离开齐国,返回鲁国。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扩展6)

  ——史记项羽本纪原文及翻译

  史记项羽本纪原文及翻译

  《史记》是西汉著名史学家司马迁撰写的一部纪传体史书,是*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被列为“***史”之首,记载了上至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下至汉武帝太初四年间共3000多年的历史。下面是小编精心收集的史记项羽本纪原文及翻译,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原文:

  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於是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馀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项王渡淮,骑能属者百馀人耳。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  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馀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於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原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乃分其骑以为四队,四乡。汉军围之数重。项王谓其骑曰:“吾为公取彼一将。”令四面骑驰下,期山东为三处。於是项王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遂斩汉一将。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为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乃分军为三,复围之。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

  於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 义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原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於心乎?”乃谓亭长曰:“吾知公**。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亦被十馀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王翳取其头,馀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五人共会其体,皆是。故分其地为五: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封吕胜为涅阳侯。

  翻译:

  项羽的**在垓下安营扎寨,士兵越来越少,粮食也吃没了,刘邦的汉军和韩信、彭越的**又层层包围上来。夜晚,听到汉军的四周都在唱着楚地的歌谣,项羽大惊失色地说:“汉军把楚地都占领了吗?不然,为什么汉军中楚人这么多呢?”项羽连夜起来,到军帐中喝酒。回想过去,有美丽的虞姬,受宠爱,常陪在身边,有宝马骓,常骑在胯下。而今??于是项羽就慷慨悲歌,自己作诗道:“力能拔山啊豪气压倒一世,天时不利啊骓马不驰。骓马不驰啊怎么办,虞姬啊虞姬你怎么办!”唱了一遍又一遍,虞姬也同他一起唱。项羽泪流数行,身边侍

  卫也都哭了,谁也不能抬头看项羽了。

  于是项羽跨上战马,部下壮士八百多人骑马跟随,当晚从南面突出重围,纵马奔逃。天亮的时候,汉军才察觉,就命令骑兵将领灌婴率领五千骑兵追击项羽。项羽渡过淮河,能跟上项羽的骑兵只有一百多人了。项羽走到阴陵时,迷路了,向一农夫问路,老农骗他说:“往左拐。”项羽往左走,就陷入了一片低洼地里,所以又被汉军追**。项羽又率兵向东走,到了东城的时候,只剩下二十八个骑兵了,而追击的汉军骑兵有几千人。项羽自己估计这回不能逃脱了,对手下骑兵说:“我从起兵打仗到现在已经八年了,亲身经历七十余次战斗,从没有失败过,所以才称霸天下。但是今天却终于被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我**,不是我用兵打仗的错误啊。我今天当然是要决一死战,愿为大家痛快地打一仗,定要打胜三次,为各位突出重围,斩杀汉将,砍倒帅旗,让各位知道这是上*我,不是我用兵打仗的错误。”于是就把他的随从分为四队,朝着四个方向。汉军层层包围他们,项羽对他的.骑兵说:“我再为你们斩他一将。”命令四队骑兵一起向下冲击,约定在山的东面分三处集合。于是项羽大声呼喝向下直冲,汉军都溃败逃散,果然斩杀了汉军一员大将。这时赤泉侯杨喜担任骑兵将领,负责追击项羽,项羽瞪眼对他大喝,赤泉侯杨喜连人带马惊慌失措,倒退了好几里。项羽同他的骑兵在约定的三处会合。汉军不知道项羽在哪一处,便把**分成三部分,重新包围上来。项羽就冲出来,又斩了汉军的一个都尉,杀死百余人。再一次集合他的骑兵,发现只不过损失了两个人,便问他的随骑道:“怎么样?”骑兵们都佩服地说:“真像您说的那样!”

  这时候,项王想要向东渡过乌江。乌江亭长正停船靠岸等在那里,对项王说:"江东虽然小,但土地纵横各有一千里,民众有几十万,也足够称王啦。希望大王快快渡江。现在只有我这儿有船,汉军到了,没法渡过去。"项王笑了笑说:"上亡我,我还渡乌江干什么!再说我和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征,如今没有一个人回来,纵使江东父老兄弟怜爱我让我做王,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纵使他们不说什么,我项籍难道心中没有愧吗?"于是对亭长说:"我知道您是位忠厚**,我骑着这匹马征战了五年,所向无敌,曾经日行千里,我不忍心杀掉它,把它送给您吧。"命令骑兵都下马步行,手持短兵器与追兵交战。光项籍一个人就杀掉汉军几百人。项王身上也有十几处负伤。项王回头看见汉军骑司马吕马童,说:"你不是我的老相识吗?"马童这时才跟项王打了个对脸儿,于是指给王翳说:"这就是项王。"项王说:"我听说汉王用黄金千斤,封邑万户悬赏征求我的脑袋,我就把这份好处送你吧!"说完,自刎而死。王翳拿下项王的头,其他骑兵互相践踏争抢项王的躯体,由于相争而被杀死的有几十人。最后,郎中骑将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争得一个肢体。五人到一块把肢体拼合,正好都对。因此。把项羽的土地分成五块;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封吕胜为涅(niè,聂)阳侯。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扩展7)

  ——《陈涉世家》的原文以及翻译

  《陈涉世家》的原文以及翻译

  《陈涉世家》是汉代史学家、文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章,列于《史记》第四十八篇,是秦末农民****陈胜、吴广的传记。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陈涉世家》的原文以及翻译,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

  原文:

  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吴广者,阳夏(jiǎ)人也,字叔。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chu)耕之垄(lǒng)上,怅(chàng)恨久之,曰:“苟(gǒu)富贵,无相忘。”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jiē)乎!燕雀安知鸿鹄(hú)之志哉!”

  二世**七月,发闾(lǘ)左适(zhé)戍(shù)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吴广皆次当(dāng)行(háng),为屯(tún)长。会天大雨,道不通,度(duó)已失期。失期,法皆斩。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shu)谏(jiàn)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shu)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吴广以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wàng)”,置人所罾(zēng)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wàng)”。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

  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wéi)用者。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fèn)恚(huì)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尉果笞(chī)广。尉剑挺,广起,夺而杀尉。陈胜佐之,并杀两尉。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jiè)第令毋(wú)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nìng)有种乎!”徒属皆曰:“敬受命。”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欲也。袒(tǎn)右,称大楚。为坛而盟,祭以尉首。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攻大泽乡,收而攻蕲(qí)。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xùn)蕲以东,攻铚(zhì)、酂(cu[1]ó)、苦(hù)、柘(zhè)、谯(qiáo)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陈,车六七百乘(shèng),骑千余,卒数万人。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弗胜,守丞死,乃入据陈。数日,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三老、豪杰皆曰:“将军身被(p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功宜为王。”陈涉乃立为王,号为张楚 。当此时,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zhǎng)吏,杀之以应陈涉。

  翻译:

  陈胜 是阳城人,字涉。吴广 是阳夏人,字叔。陈涉年轻的时候,曾经同别人一起被雇佣耕地,陈涉停止耕作走到田畔高地上(休息),因失望而叹恨了好久,说:“如果谁富贵了,都不要忘了彼此啊。”雇佣的人嘲笑地回答说:"你只是一个被雇佣耕地的人,哪里来的富贵呢?" 陈涉长叹一声说:"唉,燕雀怎么知道鸿鹄的志向呢!"

  秦二世**七月(公元前209年),(**)征发贫苦人民去驻守渔阳,九百人停驻在大泽乡。陈胜、吴广都被编入谪戍的队伍里,担任了屯长。恰巧遇到大雨,道路不通,估计已经误期。误了期限,按照秦朝法律都应当斩首。陈胜、吴广于是商量说:"现在逃走也是死,发动**也是死,同样是死,为国事而死好吗?" 陈胜说:"百姓苦于秦朝的**很久了。我听说秦二世是小儿子,不应被立为**,应当被立为**的是长子扶苏。扶苏 因为屡次劝谏的缘故,**派他在外面带兵。现在有的人听说扶苏没有罪,二世却杀了他。百姓大多听说他贤明,却不知道他已经死了。项燕是楚国的将领,多次立有战功,爱护士兵,楚国人很爱戴他。有人认为他死了,有人认为他逃跑了。现在如果让我们的人凭借公子扶苏、项燕的名义,向天下发出号召,应当会有很多响应的人。”吴广认为他说的对。于是就去占卜。占卜的人知道他们的意图,说:"你们的事情都能成功,能建立功业。但你们把这件事向鬼神卜问过了吗?”陈胜、吴广很高兴,考虑卜鬼的事,说:"这是教我们先威服众人。"于是用丹砂在丝绸上写"陈胜王"(三个字),放在别人用网捕获的鱼的肚子里面。士兵买那条鱼回来煮着吃,发现鱼肚子里面的书信,自然就诧怪这事了。陈胜又暗使吴广到**驻地旁边的丛林里的神庙中,用笼罩着火,学着狐狸嗥叫的凄厉声音喊道:"大楚兴,陈胜王”。士兵们整夜都很惊慌。第二天,士兵中到处谈论(这件事),指指点点,互相以目示意陈胜。

  吴广*时很关心周围的人,士兵们多愿听吴广的差遣。押送(戍卒)的军官喝醉了,吴广故意多次说想要逃走,使都尉恼怒,让都尉责辱他,借此来激怒大家。那军官用竹板打吴广。军官剑拔出鞘,吴广一跃而起,夺过剑来杀死了他。陈胜协助吴广,一齐杀了两个军官。陈胜召集并号令所属的人,说:“你们诸位都遇到大雨,都超过了规定到达渔阳的期限。误期就要杀头。即使仅能免于斩刑,而戍守边塞死去的人本来就占十分之六七。况且大丈夫不死也就罢了,要死就要做出一番大事业!那些王侯将相难道天生就是贵种吗?”底下人都说:“听从(你的)号令!”于是(陈胜吴广)就假称是公子扶苏和项燕的队伍,依从百姓的愿望。露出右臂,对外称大楚。(用土)筑台,并(在台上)宣誓,用那两个都尉的头祭祀天。

  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任都尉。攻打大泽乡,收集**,攻打蕲县。攻下蕲县后,就派符离人葛婴率军攻占蕲县以东的地方。攻打铚、酇、苦、柘、谯县,都攻了下来。一路上收编人马,等到陈县的时候,已有战车六七百辆,骑兵一千多骑, 士卒几万人。进攻陈县时,郡守和县令都不在城中,只有守城的**在城门洞里中与**军作战。**军一时不能战胜,后来守丞被人杀死,大军便占领陈县。几天后,陈胜召集当地的乡官和有声望的人共同商讨大事。这些人异口同声地说:“将军您亲自披甲上阵,手拿武器,讨伐无道朝廷,诛灭残暴秦朝,复兴楚国的社稷江山,论功应当称王。”陈胜于是自立为王,定国号为“张楚”(也可译为:对外**要张大楚国)。与此同时,各郡县受秦朝官吏**的人都纷纷起事,惩罚当地的长官,杀死他们,来响应陈胜的号召。

  陈涉世家

  司马迁〔两汉〕

  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吴广者,阳夏人也,字叔。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二世**七月,发闾左適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吴广皆次当行,为屯长。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吴广以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

  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尉果笞广。尉剑挺,广起,夺而杀尉。陈胜佐之,并杀两尉。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nìng有种乎!”徒属皆曰:“敬受命。”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欲也。袒右,称大楚。为坛而盟,祭以尉首。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攻大泽乡,收而攻蕲qí。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陈,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人。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弗胜,守丞死,乃入据陈。数日,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三老﹑豪杰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功宜为王。”陈涉乃立为王,号为张楚。当此时,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吏,杀之以应陈涉。乃以吴叔为假王,监诸将以西击荥阳。令陈人武臣、张耳、陈馀徇赵地,令汝阴人邓宗徇九江郡。当此时,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

  葛婴至东城,立襄强为楚王。婴后闻陈王已立,因杀襄强,还报。至陈,陈王诛杀葛婴。陈王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吴广围荥阳。李由为三川守,守荥阳,吴叔弗能下。陈王征国之豪杰与计,以上蔡人房君蔡赐为上柱国。

  周文,陈之贤人也,尝为项燕军视日,事春申君,自言习兵,陈王与之将军印,西击秦。行收兵至关,车千乘,卒数十万,至戏,军焉。秦令少府章邯免郦山徒﹑人奴产子生,悉发以击楚大军,尽败之。周文败,走出关,止次曹阳二三月。章邯追败之,复走次渑池十余日。章邯击,大破之。周文自刭,军遂不战。

  武臣到邯郸,自立为赵王,陈馀为大将军,张耳、召骚为左右丞相。陈王怒,捕系武臣等家室,欲诛之。柱国曰:“秦未亡而诛赵王将相家属,此生一秦也。不如因而立之。”陈王乃遣使者贺赵,而徙系武臣等家属宫中,而封耳子张敖为成都君,趣赵兵,亟入关。赵王将相相与谋曰:“王王赵,非楚意也。楚已诛秦,必加兵於赵。计莫如毋西兵,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广也。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不敢制赵。若楚不胜秦,必重赵。赵乘秦之弊,可以得志于天下。”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遣故上谷卒史韩广将兵北徇燕地。

  燕故贵人豪杰谓韩广曰:“楚已立王,赵又已立王。燕虽小,亦万乘之国也,原将军立为燕王。”韩广曰:“广母在赵,不可。”燕人曰:“赵方西忧秦,南忧楚,其力不能禁我。且以楚之彊,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赵独安敢害将军之家!”韩广以为然,乃自立为燕王。居数月,赵奉燕王母及家属归之燕。

  当此之时,诸将之徇地者,不可胜数。周市北徇地至狄,狄人田儋杀狄令,自立为齐王,以齐反击周市。市军散,还至魏地,欲立魏后故宁陵君咎为魏王。时咎在陈王所,不得之魏。魏地已定,欲相与立周市为魏王,周市不肯。使者五反,陈王乃立宁陵君咎为魏王,遣之国。周市卒为相。

  将军田臧等相与谋曰:“周章军已破矣,秦兵旦暮至,我围荥阳城弗能下,秦军至,必大败。不如少遗兵,足以守荥阳,悉精兵迎秦军。今假王骄,不知兵权,不可与计,非诛之,事恐败。”因相与矫王令以诛吴叔,献其首于陈王。陈王使使赐田臧楚令尹印,使为**。田臧乃使诸将李归等守荥阳城,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敖仓。与战,田臧死,军破。章邯进兵击李归等荥阳下,破之,李归等死。

  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章邯别将击破之,邓说军散走陈。铚人伍徐将兵居许,章邯击破之,伍徐军皆散走陈。陈王诛邓说。

  陈王初立时,陵人秦嘉﹑铚人董譄﹑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将兵围东海守庆于郯。陈王闻,乃使武*君畔为将军,监郯下军。秦嘉不受命,嘉自立为大司马,恶属武*君。告军吏曰:“武*君年少,不知兵事,勿听!”因矫以王命杀武*君畔。

  章邯已破伍徐,击陈,柱国房君死。章邯又进兵击**张贺军。陈王出监战,军破,张贺死。

  腊月,陈王之汝阴,还至下城父,其御庄贾杀以降秦。陈胜葬砀,谥曰隐王。

  陈王故涓人将军吕臣为仓头军,起新阳,攻陈下之,杀庄贾,复以陈为楚。

  初,陈王至陈,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入武关。留已徇南阳,闻陈王死,南阳复为秦。宋留不能入武关,乃东至新蔡,遇秦军,宋留以军降秦。秦传留至咸阳,车裂留以徇。

  秦嘉等闻陈王军破出走,乃立景驹为楚王,引兵之方与,欲击秦军定陶下。使公孙庆使齐王,欲与并力俱进。齐王曰:“闻陈王战败,不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请而立王!”公孙庆曰:“齐不请楚而立王,楚何故请齐而立王!且楚首事,当令于天下。”田儋诛杀公孙庆。

  秦左右校复攻陈,下之。吕将军走,收兵复聚。鄱盗当阳君黥布之兵相收,复击秦左右校,破之青波,复以陈为楚。会项梁立怀王孙心为楚王。

  陈胜王凡六月。已为王,王陈。其故人尝与佣耕者闻之,之陈,扣宫门曰:“吾欲见涉。”宫门令欲缚之。自辩数,乃置,不肯为通。陈王出,遮道而呼涉。陈王闻之,乃召见,载与俱归。入宫,见殿屋帷帐,客曰:“夥颐!涉之为王沉沉者!”楚人谓多为伙,故天下传之,夥涉为王,由陈涉始。客出入愈益发舒,言陈王故情。或说陈王曰:“客愚无知,颛妄言,轻威。”陈王斩之。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陈王以朱房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司群臣。诸将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以苛察为忠。其所不善者,弗下吏,辄**之。陈王信用之。诸将以其故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

  陈胜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由涉首事也。高祖时为陈涉置守頉三十家砀,至今血食。

  褚先生曰:地形险阻,所以为固也;兵革刑法,所以为治也。犹未足恃也。夫**以仁义为本,而以固塞文法为枝叶,岂不然哉!吾闻贾生之称曰:

  “秦孝公据肴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横,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而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以赂秦。秦有余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飘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执敲朴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驽,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 然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倔起阡陌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肴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耰棘矜,不铦于钩戟长铩也;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向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为家,肴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索隐述赞】天下匈匈,海内乏主,掎鹿争捷,瞻乌爰处。陈胜首事,厥号张楚。鬼怪是凭,鸿鹄自许。葛婴东下,周文西拒。始亲朱房,又任胡武。伙颐见杀,腹心不与。庄贾何人,反噬城父!

  译文

  陈胜,是阳城人,字涉。吴广,是阳夏人,字叔。陈胜年轻时,曾同别人一起被雇佣给人耕地,(一天他)停止耕作走到田埂高地上休息,惆怅了很久,说:“如果有谁富贵了,不要忘记大家呀。”一起耕作的同伴笑着回答说:“你一个受雇耕作的人,哪来的富贵呢?”陈胜长叹一声说:“唉,燕雀怎么能知道鸿鹄的志向呢?”

  秦二世**七月,朝廷征发贫民调派去驻守渔阳,驻扎在大泽乡。陈胜吴广都被编入谪戍的队伍里面,担任戍守队伍的小头目。恰巧遇到天下大雨,道路不通,估计已经误期。误了期限,按(秦朝的)法律都应当斩首。陈胜吴广于是商量说:“即使现在逃跑(**回来)也是死,发动**也是死,同样是死,为国事而死,可以么?”陈胜说:“天下百姓受秦朝**逼迫已经很久了。我听说秦二世是始**的小儿子,不应立为**,应立的是公子扶苏。扶苏因为屡次劝谏的缘故,**派(他)在外面带兵。现在有人听说他没什么罪,秦二世却杀了他。老百姓大都听说他很贤明,而不知道他死了。项燕是楚国的将领,曾多次立下战功,又爱护士兵,楚国人都很爱戴他。有人认为他死了,有人认为他逃跑了。现在如果把我们的人假称是公子扶苏和项燕的队伍,号召天下百姓反秦,应当会有很多响应的人。”吴广认为他讲得对。于是二人就去占卜(来预测吉凶)。占卜的人了解了他们的意图,就说:“你们的大事都能成功,可以建立功业。然而你们把事情向鬼神卜问过吗?”陈胜吴广很高兴,考虑卜鬼的事情,说:“这是教我们利用鬼神来威服众人罢了。”于是就用丹砂在绸子上写上“陈胜王”(三个字),放在别人所捕的鱼的肚子里。士兵们买鱼回来烹食,发现鱼肚子里面的帛书,本来已经对这事感到奇怪了。陈胜又暗地里派吴广到驻地旁边丛林里的神庙中,在夜间提着灯笼,作狐狸嗥叫的凄厉的声音大喊:“大楚将兴,陈胜为王。”士兵们整夜惊恐不安。第二天,士兵们中间议论纷纷,只是指指点点,互相以目示意看着陈胜。

  吴广向来爱护士兵,士兵大多愿意听(他)差遣,(一天)押送戍卒的将尉喝醉了,吴广故意多次说想要逃跑,使将尉恼怒,让他侮辱自己,以便激怒那些士兵们。将尉果真用竹板打吴广。将尉拔剑出鞘想杀吴广,吴广跳起来,夺过利剑杀了将尉。陈胜帮助他,一起杀了两个将尉。(于是陈胜)召集并号令部属的人说:“你们诸位遇上大雨,都已误了期限,误期是要杀头的。假使仅能免于斩刑,可是去守卫边塞死掉的本来也会有十分之六七。况且壮士不死便罢了,要死就该成就伟大的名声啊,王侯将相难道有天生的贵种么?”部属的人都说:“愿意听从您的号令。”于是就假称是公子扶苏项燕的队伍,顺从人民的愿望。个个露出右臂(作为**的标志),号称大楚。用土筑成高台并在台上宣誓,用(两个)将尉的头祭天。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任都尉。他们攻打大泽乡,收编大泽乡的义军之后攻打蕲县。攻下蕲以后,就派符离人葛婴率军巡行蕲县以东的地方,陈胜则攻打铚酂苦柘谯等地,都攻占下来。行军中沿路收纳兵员。等到到达陈县,已有战车六七百辆,骑兵一千多,士兵好几万。攻陈县时,那里的郡守和县令都不在,只有守丞带兵在城门洞里同**军作战。守丞不能胜,被人杀死了,**军才进城占领了陈县。过了几天,陈胜下令召集当地管教化的乡官和才能出众的乡绅一起来*议事。乡官乡绅都说:“将军您亲身披着战甲,拿着锐利的武器,讨伐不义的暴君,消灭残暴的秦朝,重建楚国的江山,按照功劳应当称王。” 陈涉于是自立为王,定国号叫张楚。在这时,各郡县中吃尽秦朝官吏苦头的百姓,都起来惩罚当地郡*官,杀死他们来响应陈胜(的号召)。

  于是就以吴广为**王,督率各将领向**攻荥阳(在今河南郑州市辖区内)。命令陈县人武臣张耳陈馀去攻占原来赵国的辖地,命令汝阴(今安徽阜阳)人邓宗攻占九江郡(今安徽寿县)。这时候,楚地几千人聚集在一起**的,多得不计其数。

  葛婴到达东城(今安徽定远),立襄强为楚王。葛婴后来听说陈胜已自立为王,接着就杀了襄强,回来向陈胜报告。一到陈县,陈胜就杀了葛婴。陈胜命令魏人周市北上攻取原属魏国的地方。吴广包围了荥阳。李由任三川郡(今河南洛阳东白马寺东。李由,李斯之子)守,防守荥阳,吴广久攻不下。陈胜召集**的豪杰商量对策,任命上蔡(在今河南驻马店市辖区内)人房君蔡赐做上柱国。

  周文(《史记集解》作周章),是陈县有名的贤人,曾经是项燕军中的占卜望日官,也在楚相春申君黄歇手下做过事,他自称熟习用兵,陈王就授给他将军印,带兵**攻秦。他一路上边走边召集兵马,到达函谷关(河南灵宝)的时候,有战车千辆,士兵几十万人,到了戏亭(今陕西临潼东北,距咸阳四十千米)时,就驻扎了下来。秦**派少府章邯赦免了因**而在骊山服役的人以及家奴所生的儿子,全部调集来攻打张楚的大军,把楚军全给打败了,周文失败之后,逃出了函谷关,在曹阳(今河南三门峡西南)驻留了两三个月。章邯又追来把他打败了,再逃到渑池(今河南三门峡)驻留了十几天。章邯又来追击,把他打得惨败。周文**,他的**也就不能作战了。

  武臣到达邯郸,就自立为赵王,陈馀做大将军,张耳召骚任左右丞相。陈王知道后非常生气,就把武臣等人的家属逮捕囚禁了起来,打算杀死他们。上柱国蔡赐说:“秦**还没有**就杀了赵王将相的家属,这等于是又生出一个与我们为敌的秦国来。不如就此封立他好些。”陈王于是就派遣使者前往赵国去祝贺,同时把武臣等人的家属迁移到宫中**起来,又封张耳的儿子张敖做成都君,催促赵国的**速进军函谷关。赵王武臣的将相们商议说:“大王您在赵国称王,并不是楚国的本意。等到楚灭秦以后,一定会来攻打赵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不派兵向**军,而派人向北攻取原来燕国的辖地以扩大我们自己的土地。赵国南面据黄河天险,北面又有燕代的广大土地,楚国即使战胜了秦国,也不敢来**赵国。如果楚国不能战胜秦国,必定就会借重赵国。到时候赵国趁着秦国的疲敝,就可以得志于天下了。”赵王认为说得有道理,因而不向西**,而派了原上谷郡卒史韩广领兵北上去攻取燕地。

  燕国原来的贵族豪杰劝告韩广说:“楚国已经立了王,赵国也已立了王。燕国地方虽然小,过去也是个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家,希望将军您自立做燕王。”韩广回答说:“我的母亲还留在赵国,使不得。”燕人说:“赵国现在正西面担忧秦,南面担忧楚,他的力量不能来限制我们。况且以楚国的强大,都不敢杀害赵王将相的家属,赵国又怎敢杀害将军您的家属呢?”韩广认为他们说的有道理,于是就自立做了燕王。过了几个月,赵国派人护送燕王的母亲及其家属来到了燕国。

  在这个时候,到各地去攻城占地的将领,数不胜数。(《资治通鉴》:陈胜既派出周章,认为秦*混乱,有轻视秦*的意思,不再设立防备。博士孔鲋劝谏说:“臣听说兵法:‘不恃仗敌人不来进攻,而恃仗我们不怕进攻。’今天大王只恃仗敌人不来进攻,而不恃仗自己的防备,一旦兵败,后悔都来不及。”陈胜说:“我的军事行动,先生不必辛苦担心!”)周市北上攻城掠地到达了狄县(今山东高青东南),狄县人田儋杀死了狄县县令,自立为齐王,凭借齐地的力量来反击周市。周市的**溃散了,退回到了魏地,打算立魏王的后代宁陵君咎做魏王。其时咎在陈王那里,不能回到魏地去。魏地*定以后,大家想共同拥立周市做魏王,周市不肯接受。使者先后五次往返于陈王与周市之间,陈王乃答应立宁陵君咎做魏王,遣送他回到魏国去。周市最后做了魏国的相。

  将军田臧等人一起谋划说:“周文的**已经溃散,秦国的**早晚就要到来,我们包围荥阳城久攻不下,如果秦国的**到来,一定会被打得大败。不如留下少量的部队,足以守住荥阳就可以了,把其余精锐的**全部拿来迎击秦军。现在**王吴广骄横,又不懂用兵权谋,这样的人无法和他商量议事,不杀了他,我们的计划恐怕会被搞坏。”于是他们就假冒陈王的命令杀掉了吴广,把吴广的头献给了陈王。陈王就派使者赐给田臧楚令尹的大印,任命他做**军。田臧就派部将李归等人驻守荥阳城,自己带了精锐的部队**到敖仓迎战秦军。双方交战时,田臧战死,**溃散。章邯领兵趁机到荥阳城下来攻打李归这些人,打败了他们,李归等人战死。

  阳城人邓说领兵驻扎在郏城(原文作郯城,据《史记索隐》《史记正义》改。今河南郏县),被章邯部将所带的一支部队击败,邓说率军溃逃到陈县。铚人伍徐率兵驻扎在许县(今河南许昌东),也被章邯的**击溃了他。伍徐的**都溃散逃到了陈县。陈王杀了邓说。

  陈胜刚刚自为王时,陵县(今江苏泗阳)人秦嘉铚县人董緤符离(今安徽宿州东北)人朱鸡石取虑(今江苏睢宁西南)人郑布徐县(今江苏省泗洪东南)人丁疾等都单独起兵反秦,他们领兵把东海郡守名叫庆的围困在郯城(东海郡郡治,在今山东临沂市辖区内)。陈王听说后,就派武*君名叫畔的做将军,督率郯城下的各路**。秦嘉拒不接受这个命令,自立为大司马,讨厌隶属于武*君畔。便告诉他的军吏说:“武*君年轻,不懂得军事,不要听他的!”接着就假托陈王的命令杀死了武*畔。

  章邯打败伍徐以后,接着进攻陈县,陈王的上柱国房君蔡赐战死了。章邯又领兵进攻驻守在陈县西面的张贺部队。陈王亲自出来督战,结果楚军还是战败,张贺阵亡。

  十二月,陈王退到了汝阴(今安徽阜阳),在回到下城父(今安徽涡阳)时,他的车夫庄贾杀了他投降秦军。陈胜死后安葬在砀县(今河南永城东北),谥号叫隐王。

  陈王从前的侍臣吕臣将军**了一支青巾裹头的“苍头军”,从新阳(今安徽界首北)起兵攻打陈县,攻克后,杀死了庄贾,又以陈县为楚都。

  当初,陈**到陈县的时候,曾命令铚县人宋留领兵去*定南阳(今河南省地级市),再进兵武关(今陕西丹凤东)。宋留攻占了南阳之后,传来了陈王被杀的消息,于是南阳又被秦军夺了回去。宋留不能进入武关,就往东到了新蔡(今河南驻马店市辖区内),不料又遇**秦军,宋留带着部队投降了秦军。秦军押解宋留到了咸阳,将他五马**示众。

  秦嘉等人听说陈王的**已经兵败逃走了,就立景驹做了楚王,率兵到了方与(今山东鱼台西),准备在定陶(今山东菏泽市辖区内)附近**秦军。于是派公孙庆出使齐国去会见齐王田儋,想联合他一同进兵。齐王说:“听说陈王战败了,至今生死不明,楚国怎么能不来向我请示就自立为王呢?”公孙庆说:“齐国不请示楚国而立王,楚国为什么要向齐国请示才能立王呢?何况楚是首先**反秦的,理当号令天下。”田儋杀死了公孙庆。

  秦的左右校尉率领部队再次进攻陈县,并占领了它。将军吕臣失败逃跑后,重新集结兵马。并与当年在鄱阳为盗后被封为当阳君的黥布所率领的**联合起来,又攻击秦左右校尉的**,在青波把他们打败了,再度以陈县为楚都。这时正好项梁立楚怀王的孙子名叫心的做了楚王。

  陈胜称王总共六个月的时间。当了王之后,以陈县为国都。从前一位曾经与他一起雇佣给人家耕田的伙计听说他做了王,来到了陈县,敲着宫门说:“我要见陈涉。”守宫门的长官要把他捆绑起来。经他反复解说,才放开他,但仍然不肯为他**。等陈王出门时,他拦路呼喊陈涉的名字。陈王听到了,才召见了他,与他同乘一辆车子回宫。走进宫殿,看见殿堂房屋帷幕帐帘之后,客人说:“夥颐!陈涉大王的宫殿高大深邃啊!”楚地人把“多”叫做“夥”,所以天下流传“夥涉为王”的俗语,就是从陈涉开始的。这客人在宫中出出进进越来越随便放肆,常常跟人讲陈涉从前的一些旧事。有人就对陈王说:“您的客人愚昧无知,专门胡说八道,有损于您的威严。”陈王就把来客杀死了。从此之后,陈王的故旧知交都纷纷自动离去,没有再亲近陈王的人了。(《史记索隐》:陈胜当了国王,岳父和妻兄都前去投靠。陈胜以普通宾客的礼节对待他们。岳父愤怒地说:“依仗强势怠慢**,不能长久!”于是不辞而别。)陈王任命朱房做中正,胡武做司过,专门督察群臣的过失。将领们攻占了地方回到陈县来,命令稍不服从,就抓起来治罪,以苛刻地寻求群臣的过失作为对陈王的忠心。凡是他俩不喜欢的人,一旦有错,不交给负责司法的官吏去**,就擅自予以惩治。陈王却很信任他们。将领们因为这些缘故就不再亲近依附他了。这就是陈王所以失败的原因。

  陈胜虽然已经死了,他所封立派遣的侯王将相终于灭掉了秦**,这是由于陈涉首先**反秦的`结果。汉高祖时,在砀县安置了三十户人家为陈涉看守坟墓,到汉武帝时仍按时杀牲祭祀他。(《汉书》:王莽战败,才断绝。)

  褚先生(褚少孙)说:地形险阻,是便于用来固守的;武器装备和法制规章,是便于***家的。但这些还不是最可靠的。**以仁义道德作为**的根本,而把巩固边塞制定法律条文看成枝叶,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曾经听说贾谊的文章说:

  “秦孝公占据崤山和函谷的险固地势,拥有整个雍州地区(今陕西甘肃一带),君臣牢固把守,随时窥视着周**的*,大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的劲头儿,并吞八方极远之地的心气儿。就在这个时候,商鞅辅佐秦孝公,**建立法令**,致力于耕种纺织,整治攻守的武器,对外用连横的策略使诸侯们互相争斗。于是秦国像两手相合那样容易毫不费力地取得了黄河以西的大片土地。

  秦孝公死后,秦惠文王武王昭襄王承接了秦孝公的**事业,遵循着先人留下来的策略,向南面夺取了汉中,向西南夺取了巴蜀,向东面割得了肥沃的土地,向北面夺得了冲要险阻的郡邑。诸侯们因此而恐惧惊慌,相会结盟商量对策来削弱秦国。他们不吝惜珍贵的财宝和富饶的土地,用来招纳天下的人才。采取合纵策略缔结盟约,互相支援,为一体。在这个时候,齐国有孟尝君,赵国有*原君,楚国有春申君,魏国有信陵君:这四位公子,都英明智慧而忠诚信义,宽宏厚道而爱惜人才,尊重贤者而器重士人。他们互相约定实行合纵联合抗秦,破坏秦国的连横策略,联合韩魏燕楚齐赵宋卫中山等国的有关人士。于是六国的人才,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这些人替他们策划;有齐明周最陈轸邵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这些人沟通他们的意见;有吴起孙膑带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这些人统率他们的**。诸侯们曾经用相当于秦国十倍的土地,百万的大军,攻打函谷关而进击秦国。秦国开关迎敌,九国的**反逃跑而不敢前进。秦国没有耗费一个箭头,而天下的诸侯却已经疲惫不堪了。于是合纵解散,盟约破坏,各自争相割地贿赂秦国。秦国有充余的力量来利用诸侯的弱点,追赶逃亡败走的敌人,杀得他们横尸百万,流的血把大盾牌都漂浮起来;秦国趁着有利的形势,方便的时机,分割土地山河,因而强国请求臣服,弱国前来朝拜称臣了。

  延续到秦孝文王庄襄王的时候,他们在位的时间短暂,国家没有什么事。

  到了秦始皇,他发扬六代传下来的功业,像驾车似的挥动长鞭来驾御各诸侯国,吞并了东周和西周两个小国,**了六国诸侯,登****的宝座而**天下,手持刑杖来鞭笞天下的人民,声威震慑四海。向南方夺取了百越的土地,把它设为桂林郡(今广西百色东北)和象郡(今广西崇左);百越的君长们,低着头,用绳子拴住自己的脖子来投降,把自己的性命交给秦**的下级官吏掌握。于是派蒙恬到北方去修筑万里长城,作为边疆上的屏障来防守,把匈奴向北驱赶了七百多里;匈奴人不敢到南边来牧马,兵士也不敢搭起弓箭来报仇。于是废除了**的****,焚烧了诸子百家的著作,以图使老百姓愚昧无知;他还毁坏各地的名城,杀戮豪杰,收集天下的武器集中到咸阳,熔化刀剑和箭头,铸成十二个金属人像,来削弱天下人民的反抗力量。然后依凭华山当作城墙,凭借黄河作为护城河,依据亿丈高的华山,临守着深险莫测的黄河,作为守卫的险要之地。良将拿着强弓,防守重要的地方,可靠的大臣带领精干的士兵,摆列着锋利的武器,严厉盘查过往的行人是谁。天下已经*定,秦始皇的心中,自以为关中的坚固,是千里金城,可以作为子子孙孙万世当**的基业了。

  秦始皇死了以后,他的余威还震慑着远方。然而陈涉是一个用破瓮作窗户,用草绳拴门轴的穷苦人家的子弟,是耕田的人,是供人役使的人,是被征发戍守边境的人。他的才能比不上一般*常的人,既没有孔子墨子那样的贤明,也没有陶朱(范蠡)猗顿那样的富有,置身在戍卒的行列之中,兴起在乡野之间,带领着疲乏散乱的戍卒,统率着几百个人,转身攻打秦国,砍下木棍做武器,高举竹竿为旗帜,天下的人就像风云那样迅速汇集起来,像回响那样应声而起,挑着粮食,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崤山函谷关以东的英雄豪杰一齐起来,就把秦****了。

  再说,那秦**的天下并没有缩小削弱;雍州的土地,崤山函谷关的险要坚固,还像从前一样。陈涉的地位,并不比齐楚燕赵韩宋卫中山的国君尊贵;锄耙戟柄,并不比钩戟长矛锋利;被征发戍守边地的民众,并不比九国的**强大;深谋远虑,行军与指挥作战的本领,也比不上先前六国的那些才智之士。但是成功失败完全不同,;功业完全相反,这是什么原因呢?假使拿崤山函谷关以东各国诸侯来跟陈涉量量长短,比比大小,比较一下他们的权威,衡量衡量他们的实力,那简直不能够同年而语,相提并论。然而秦国当初凭借很小的地方,发展为有万辆兵车的强国,进而**了其它八州,使来与它地位相同的诸侯国都来向秦国朝拜称臣,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然后把天地四方当作家,把崤山函谷关当作宫墙。可是陈涉一个人首倡**,秦**的七代宗庙就被毁坏,连秦王子婴也死在别人手中,被天下的人所讥笑,这是什么原因呢?这是因为不施行仁政,而攻取天下和后来防守天下的形势是不同的啊。”

  注释

  世家,《史记》传记的一种,主要是为王侯将相所作的传记。陈胜虽出身雇农,但他首事反秦,功大,又曾建立“张楚”*,故给予他重要的历史地位,列入“世家”。

  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

  阳夏(jiǎ):今河南太康县。

  尝与人佣耕:曾经同别人一道被雇佣耕地。佣,被雇佣。

  辍耕之垄上:停止耕作走到田埂高地上休息。之:动词,去往。

  怅恨久之:惆怅了很久。怅,失意,不痛快。怅恨:惆怅,极端不满。

  若:代词,你,指陈胜。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燕雀怎么知道鸿鹄的志向呢!燕雀,麻雀,这里比喻见识短浅的人。鸿鹄,天鹅,这里比喻有远大抱负的人。

  二世**:公元前年。秦始皇死后,他的小儿子胡亥继位,称为二世。

  发闾左谪戍渔阳:征发贫苦人民去驻守渔阳。闾左,指贫民,古时贫者居住闾左,富者居住闾右。適:贬谪。

  皆次当行:都被编入谪戍的队伍。当行,当在征发之列。

  屯长:戍守队伍的小头目。

  亡:逃跑;逃走。

  举大计:发动大事,指**。下文的“举大名”意思与此相同。

  等:同样。

  死国:为国事而死。

  苦秦:苦于秦(的**)。

  以数谏故:因为屡次劝谏的缘故。数,屡次。谏,古代下级对上级提意见或建议,劝诫。

  上使外将兵:**派(他)在外面带兵。上:臣下对**的尊称,指秦始皇嬴政。

  项燕:战国末年楚国著名将领,项梁之父西楚霸王项羽的祖父,曾大败秦将李信。

  怜:爱戴。

  诚以吾众:如果把我们的人。诚:果真,表假设。

  唱:通“倡”,首发。

  宜多应者:应当(有)很多响应的人。宜:应当。

  足下:指对方,古人对于别人的敬称。

  卜之鬼乎:把事情向鬼神卜问一下吧!卜之鬼,就是“卜之于鬼”,“于”字省略。

  念鬼:考虑卜鬼的事。念,考虑思索。

  乃丹书帛曰“陈胜王”:于是(用)丹砂(在)绸子上写“陈胜王”(三个字)。丹,朱砂。这里是“用朱砂”的意思。书,写。王,称王。

  置人所罾鱼腹中:放在别人所捕的鱼的肚子里。罾(zēng):鱼网。这里作动词,是“用鱼网捕”的意思。

  固以怪之矣:自然就诧怪这件事了。以,通“已”,已经。

  间令:暗使。间,私自,偷着。

  之次所旁丛祠中:往驻地旁边的丛林里的神庙中。次所:旅行或行军时临时驻扎的地方。丛祠,树木荫蔽的神庙。

  旦日:明天,第二天。

  往往语:到处谈论。

  指目:指指点点,互相以目示意。

  将尉:押送(戍卒)的军官。

  忿恚(fèn huì)尉:使尉愤怒。

  笞:用鞭杖或竹板打。

  剑挺:拔剑出鞘。

  召令徒属:召集并号令所属的人。

  公等:你们诸位。公,对对方的敬称。

  藉第令毋斩:即使能免于斩刑。“藉”“第”“令”都是“即使假若”的意思。

  十六七:十分之六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侯将相难道有天生的贵种吗?宁,难道。

  受命:听从(你的)号令。

  袒右:露出右臂(做为**的标志)。

  :祭以尉首:用两(尉)的头祭天。

  蕲:今安徽宿州南。

  符离:今安徽宿州。

  徇:指率军巡行,使人降服。

  铚(zhì)酂(cuó)苦(hù)柘(zhè)谯(qiáo):秦时地名,铚谯,在今安徽。酂苦柘,在今河南。

  行收兵:行军中沿路收纳兵源。

  比:等到。陈,秦时县名,今河南淮阳。

  守令皆不在:郡守县令都不在。秦时,陈县属于砀郡,是郡府县府所在地,所以有守有令。

  守丞:守城的当地行政助理官。

  谯门中:城门洞里。

  三老:封建社会里管教化的乡官。豪杰,指当地有声望的人。

  被(pī)坚执锐:披着铠甲,拿着兵器。比喻亲自投身战斗,冲锋陷阵。被,通“披”,穿。坚,指铁甲。锐,指武器。

  社稷:“社”是土地神,“稷”是谷神。后来社稷就用来做国家的代称。

  号为张楚:对外**要张大楚国,即复兴楚国之意。一说定国号为“张楚”。

  刑其长吏:惩罚当地的郡*官。刑,惩罚。

  荥阳:位于今河南省,是古代的军事重镇。

  楚兵:指楚地的**军。 为聚,结成一伙。聚,集合在一起。

  还报:回去向陈胜汇报。

  视日:占卜日子吉凶的官。

  春申君:战国时楚相黄歇的封号。

  关:指函谷关。

  郦山徒:指发配在骊山服劳役的人。郦,今作“骊”。奴产子生,家人奴婢所生的儿子。

  捕系:逮捕拘禁。

  柱国:指蔡赐。

  此生一秦也:这样做又制造出一个像秦一样的敌国来。

  王王:前一个“王”字是名词,指武臣,后一个“王”字是动词,称王的意思。

  计莫如毋西兵:最好的计策莫过于不向**(指秦国)**。

  使使:前一个“使”字是动词,派遣;后一个“使”字是名词,使者。

  燕故贵人:过去燕国的贵族。

  居数月:过了几个月。

  五反:指往返了五次。反,同“返”。

  周章:即上文中的周文。

  旦暮至:早晚就要到。

  兵权:指用兵的计谋策略。

  矫王令:假传陈王的命令。矫,假托。

  敖仓:秦代在敖山上筑仓储粮,所以叫敖仓,也叫敖庾。故地在今河南郑州西北氓山上。

  郯:在今山东省郯城县西,当时章邯的**并没有到达那里,不当在郯交战。“郯”当为“郏(jiá)”。郏,在今河南郏县,与邓说家乡阳城临近。

  皆特起:都各自起兵反秦。特,单独。

  御:驾车的人。

  谥:古人有地位的人死后,按其生*事迹给予的称号。隐:有功业未显使人哀伤之意。

  仓头军:以青巾裹头的**。

  车裂:古代的一种**,用五马**。徇,这里是示众的意思。

  首事:指首先起兵反秦。

  左右校:即左右校尉,次于将军的军官,这里指他们所率领的**。

  鄱盗:黥布在陈胜**前曾在鄱阳一带的长江中为盗,故称“鄱盗”。相收,指吕臣与黥布的**互相联合。

  怀王孙心:楚怀王的孙子,名心。

  王:称王。凡,总共。

  王陈:即“王于陈”,在陈地做王。

  宫门令:守卫宫门的官。

  辩数:反复解说。

  夥颐:意思是“真多呀”。夥,多。颐,语气助词,相当于“呀”。

  沈沈:形容宫室高大深邃,富丽堂皇。

  夥涉为王:这是当时流传的口头语,意思是一朝得志就变得十分阔气。

  发舒:放肆,随便。

  颛:通“专”。妄言,胡说。

  令之不是者:命令他而不顺从的。

  系:拘捕。罪之,把他判罪。

  其所不善者:指与朱房胡武关系不好的人。

  下吏:交给执法官吏。

  血食:享受祭祀。古时祭祀要宰杀牲畜作祭品,所以叫“血食”。

  兵革刑法:指武器装备和法制规章。

  固塞文法:坚固关塞,文饰法律条文。

  贾生:指贾谊。以下文字引自贾谊的《过秦论》上篇。

  文言知识

  一、通假字

  1、为天下唱,宜多应者(“唱”通“倡”,首发)

  2、卜者知其指意(“指”通“旨”,目的,用意)

  3、固以怪之矣(“以”通“已”,已经)

  4、将军身被坚执锐(“被”通“披”,穿)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扩展8)

  ——三十世家·郑世家原文及翻译参考

  三十世家·郑世家原文及翻译参考

  语文课本中有很多经典的文学作品,在学习课文的过程中必须认真进行阅读,这样才能提高阅读水*,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三十世家·郑世家原文及翻译参考,欢迎阅读参考!

  三十世家·郑世家原文及翻译参考

  郑桓公友者,周厉王少子而宣王庶弟也。宣王立二十二年,友初封于郑。封三十三岁,百姓皆便爱之。幽王以为司徒。和集周民,周民皆说,河雒之间,人便思之。为司徒一岁,幽王以襃后故,王室治多邪,诸侯或畔之。於是桓公问太史伯曰:“王室多故,予安逃死乎?”太史伯对曰:“独雒之东土,河济之南可居。”公曰:“何以?”对曰:“地近虢、郐,虢、郐之君贪而好利,百姓不附。今公为司徒,民皆爱公,公诚请居之,虢、郐之君见公方用事,轻分公地。公诚居之,虢、郐之民皆公之民也。”公曰:“吾欲南之江上,何如?”对曰:“昔祝融为高辛氏火正,其功大矣,而其於周未有兴者,楚其後也。周衰,楚必兴。兴,非郑之利也。”公曰:“吾欲居**,何如?”对曰:“其民贪而好利,难久居。”公曰:“周衰,何国兴者?”对曰:“齐、秦、晋、楚乎?夫齐,姜姓,伯夷之後也,伯夷佐尧典礼。秦,嬴姓,伯翳之後也,伯翳佐舜怀柔百物。及楚之先,皆尝有功於天下。而周武王克纣後,成王封叔虞于唐,其地阻险,以此有德与周衰并,亦必兴矣。”桓公曰:“善。”於是卒言王,东徙其民雒东,而虢、郐果献十邑,竟国之。

  二岁,犬戎杀幽王於骊山下,并杀桓公。郑人共立其子掘突,是为武公。

  武公十年,娶申侯女为夫人,曰武姜。生**寤生,生之难,及生,夫人弗爱。後生少子叔段,段生易,夫人爱之。二十七年,武公疾。夫人请公,欲立段为**,公弗听。是岁,武公卒,寤生立,是为庄公。

  庄公**,封弟段於京,号太叔。祭仲曰:“京大於国,非所以封庶也。”庄公曰:“武姜欲之,我弗敢夺也。”段至京,缮治甲兵,与其母武姜谋袭郑。二十二年,段果袭郑,武姜为内应。庄公发兵伐段,段走。伐京,京人畔段,段出走鄢。鄢溃,段出奔共。於是庄公迁其母武姜於城颍,誓言曰:“不至黄泉,毋相见也。”居岁馀,已悔思母。颍谷之考叔有献於公,公赐食。考叔曰:“臣有母,请君食赐臣母。”庄公曰:“我甚思母,恶负盟,柰何?”考叔曰:“穿地至黄泉,则相见矣。”於是遂从之,见母。

  ***年,宋缪公卒,公子冯奔郑。郑侵周地,取禾。****,卫州吁弑其君桓公自立,与宋伐郑,以冯故也。二十七年,始朝周桓王。桓王怒其取禾,弗礼也。二十九年,庄公怒周弗礼,与鲁易祊、许田。三十三年,宋杀孔父。三十七年,庄公不朝周,周桓王率陈、蔡、虢、卫伐郑。庄公与祭仲、高渠弥发兵自救,王师大败。祝聸射中王臂。祝聸请从之,郑伯止之,曰:“犯长且难之,况敢陵天子乎?”乃止。夜令祭仲问王疾。

  三十八年,北戎伐齐,齐使求救,郑遣**忽将兵救齐。齐釐公欲妻之,忽谢曰:“我小国,非齐敌也。”时祭仲与俱,劝使取之,曰:“君多内宠,**无大援将不立,三公子皆君也。”所谓三公子者,**忽,其弟突,次弟子亹也。

  四十三年,郑庄公卒。初,祭仲甚有宠於庄公,庄公使为卿;公使娶邓女,生**忽,故祭仲立之,是为昭公。

  庄公又娶宋雍氏女,生厉公突。雍氏有宠於宋。宋庄公闻祭仲之立忽,乃使人诱召祭仲而执之,曰:“不立突,将死。”亦执突以求赂焉。祭仲许宋,与宋盟。以突归,立之。昭公忽闻祭仲以宋要立其弟突,九月丁亥,忽出奔卫。己亥,突至郑,立,是为厉公。

  厉公四年,祭仲专国政。厉公患之,阴使其婿雍纠欲杀祭仲。纠妻,祭仲女也,知之,谓其母曰:“父与夫孰亲?”母曰:“父一而已,人尽夫也。”女乃告祭仲,祭仲反杀雍纠,戮之於市。厉公无柰祭仲何,怒纠曰:“谋及妇人,死固宜哉!”夏,厉公出居边邑栎。祭仲迎昭公忽,六月乙亥,复入郑,即位。

  秋,郑厉公突因栎人杀其大夫单伯,遂居之。诸侯闻厉公出奔,伐郑,弗克而去。宋颇予厉公兵,自守於栎,郑以故亦不伐栎。

  昭公二年,自昭公为**时,父庄公欲以高渠弥为卿,**忽恶之,庄公弗听,卒用渠弥为卿。及昭公即位,惧其杀己,冬十月辛卯,渠弥与昭公出猎,射杀昭公於野。祭仲与渠弥不敢入厉公,乃更立昭公弟子亹为君,是为子亹也,无谥号。

  子亹**七月,齐襄公会诸侯於首止,郑子亹往会,高渠弥相,从,祭仲称疾不行。所以然者,子亹自齐襄公为公子之时,尝会斗,相仇,及会诸侯,祭仲请子亹无行。子亹曰:“齐彊,而厉公居栎,即不往,是率诸侯伐我,内厉公。我不如往,往何遽必辱,且又何至是!”卒行。於是祭仲恐齐并杀之,故称疾。子亹至,不谢齐侯,齐侯怒,遂伏甲而杀子亹。高渠弥亡归,归与祭仲谋,召子亹弟公子婴於陈而立之,是为郑子。是岁,齐襄公使彭生醉拉杀鲁桓公。

  郑子八年,齐人管至父等作乱,弑其君襄公。十二年,宋人长万弑其君湣公。郑祭仲死。

  十四年,故郑亡厉公突在栎者使人诱劫郑大夫甫假,要以求入。假曰:“舍我,我为君杀郑子而入君。”厉公与盟,乃舍之。六月甲子,假杀郑子及其二子而迎厉公突,突自栎复入即位。初,内蛇与外蛇斗於郑南门中,内蛇死。居六年,厉公果复入。入而让其伯父原曰:“我***居,伯父无意入我,亦甚矣。”原曰:“事君无二心,人臣之职也。原知罪矣。”遂**。厉公於是谓甫假曰:“子之事君有二心矣。”遂诛之。假曰:“重德不报,诚然哉!”

  厉公突後**,齐桓公始霸。

  五年,燕、卫与周惠王弟穨伐王,王出奔温,立弟穨为王。六年,惠王告急郑,厉公发兵击周王子穨,弗胜,於是与周惠王归,王居于栎。七年春,郑厉公与虢叔袭杀王子穨而入惠王于周。

  秋,厉公卒,子文公踕立。厉公初立四岁,亡居栎,居栎十七岁,复入,立七岁,与亡凡二十八年。

  文公十七年,齐桓公以兵破蔡,遂伐楚,至召陵。

  ***年,文公之贱妾曰燕姞,梦天与之兰,曰:“余为伯鯈。余,尔祖也。以是为而子,兰有国香。”以梦告文公,文公幸之,而予之草兰为符。遂生子,名曰兰。

  三十六年,晋公子重耳过,文公弗礼。文公弟叔詹曰:“重耳贤,且又同姓,穷而过君,不可无礼。”文公曰:“诸侯亡公子过者多矣,安能尽礼之!”詹曰:“君如弗礼,遂杀之;弗杀,使即反国,为郑忧矣。”文公弗听。

  三十七年春,晋公子重耳反国,立,是为文公。秋,郑入滑,滑听命,已而反与卫,於是郑伐滑。周襄王使伯馃请滑。**公怨惠王之亡在栎,而文公父厉公入之,而惠王不赐厉公爵禄,又怨襄王之与卫滑,故不听襄王请而囚伯馃。王怒,与翟人伐郑,弗克。冬,翟攻伐襄王,襄王出奔郑,**公居王于氾。三十八年,晋文公入襄王成周。

  四十一年,助楚击晋。自晋文公之过无礼,故背晋助楚。四十三年,晋文公与秦穆公共围郑,讨其助楚攻晋者,及文公过时之无礼也。初,**公有三夫人,宠子五人,皆以罪蚤死。公怒,溉逐群公子。子兰奔晋,从晋文公围郑。时兰事晋文公甚谨,爱幸之,乃私於晋,以求入郑为**。晋於是欲得叔詹为僇。**公恐,不敢谓叔詹言。詹闻,言於郑君曰:“臣谓君,君不听臣,晋卒为患。然晋所以围郑,以詹,詹死而赦郑国,詹之原也。”乃**。郑人以詹尸与晋。晋文公曰:“必欲一见郑君,辱之而去。”郑人患之,乃使人私於秦曰:“破郑益晋,非秦之利也。”秦兵罢。晋文公欲入兰为**,以告郑。郑大夫石癸曰:“吾闻姞姓乃后稷之元妃,其後当有兴者。子兰母,其後也。且夫人子尽已死,馀庶子无如兰贤。今围急,晋以为请,利孰大焉!”遂许晋,与盟,而卒立子兰为**,晋兵乃罢去。

  四十五年,文公卒,子兰立,是为缪公。

  缪公**春,秦缪公使三将将兵欲袭郑,至滑,逢郑贾人弦高诈以十二牛劳军,故秦兵不至而还,晋败之於崤。初,往年**公之卒也,郑司城缯贺以郑情卖之,秦兵故来。三年,郑发兵从晋伐秦,败秦兵於汪。

  往年楚**商臣弑其父成王代立。二十一年,与宋华元伐郑。华元杀羊食士,不与其御羊斟,怒以驰郑,郑囚华元。宋赎华元,元亦亡去。晋使赵穿以兵伐郑。

  二十二年,郑缪公卒,子夷立,是为灵公。

  灵公**春,楚献鼋於灵公。子家、子公将朝灵公,子公之食指动,谓子家曰:“佗日指动,必食异物。”及入,见灵公进鼋羹,子公笑曰:“果然!”灵公问其笑故,具告灵公。灵公召之,独弗予羹。子公怒,染其指,尝之而出。公怒,欲杀子公。子公与子家谋先。夏,弑灵公。郑人欲立灵公弟去疾,去疾让曰:“必以贤,则去疾不肖;必以顺,则公子坚长。”坚者,灵公庶弟,去疾之兄也。於是乃立子坚,是为襄公。

  襄公立,将尽去缪氏。缪氏者,杀灵公、子公之族家也。去疾曰:“必去缪氏,我将去之。”乃止。皆以为大夫。

  襄公**,楚怒郑受宋赂纵华元,伐郑。郑背楚,与晋亲。五年,楚复伐郑,晋来救之。六年,子家卒,国人复逐其族,以其弑灵公也。

  七年,郑与晋盟鄢陵。八年,楚庄王以郑与晋盟,来伐,围郑三月,郑以城降楚。楚王入自皇门,郑襄公肉袒掔羊以迎,曰:“孤不能事边邑,使君王怀怒以及弊邑,孤之罪也。敢不惟命是听。君王迁之江南,及以赐诸侯,亦惟命是听。若君王不忘厉、宣王,桓、武公,哀不忍绝其社稷,锡不毛之地,使复得改事君王,孤之原也,然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惟命是听。”庄王为卻三十里而後舍。楚群臣曰:“自郢至此,士大夫亦久劳矣。今得国舍之,何如?”庄王曰:“所为伐,伐不服也。今已服,尚何求乎?”卒去。晋闻楚之伐郑,发兵救郑。其来持两端,故迟,比至河,楚兵已去。晋将率或欲渡,或欲还,卒渡河。庄王闻,还击晋。郑反助楚,大破晋军於河上。十年,晋来伐郑,以其反晋而亲楚也。

  十一年,楚庄王伐宋,宋告急于晋。晋景公欲发兵救宋,伯宗谏晋君曰:“天方开楚,未可伐也。”乃求壮士得霍人解扬,字子虎,诓楚,令宋毋降。过郑,郑与楚亲,乃执解扬而献楚。楚王厚赐与约,使反其言,令宋趣降,三要乃许。於是楚登解扬楼车,令呼宋。遂负楚约而致其晋君命曰:“晋方悉国兵以救宋,宋虽急,慎毋降楚,晋兵今至矣!”楚庄王大怒,将杀之。解扬曰:“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受吾君命以出,有死无陨。”庄王曰:“若之许我,已而背之,其信安在?”解扬曰:“所以许王,欲以成吾君命也。”将死,顾谓楚军曰:“为人臣无忘尽忠得死者!”楚王诸弟皆谏王赦之,於是赦解扬使归。晋爵之为上卿。

  十八年,襄公卒,子悼公晞立。

  悼公**,鄦公恶郑於楚,悼公使弟睔於楚自讼。讼不直,楚囚睔。於是郑悼公来与晋*,遂亲。睔私於楚子反,子反言归睔於郑。

  二年,楚伐郑,晋兵来救。是岁,悼公卒,立其弟睔,是为成公。

  成公三年,楚共王曰“郑成公孤有德焉”,使人来与盟。成公私与盟。秋,成公朝晋,晋曰“郑私*於楚”,执之。使栾书伐郑。四年春,郑患晋围,公子如乃立成公庶兄繻为君。其四月,晋闻郑立君,乃归成公。郑人闻成公归,亦杀君繻,迎成公。晋兵去。

  十年,背晋盟,盟於楚。晋厉公怒,发兵伐郑。楚共王救郑。晋楚战鄢陵,楚兵败,晋射伤楚共王目,俱罢而去。十三年,晋悼公伐郑,兵於洧上。郑城守,晋亦去。

  十四年,成公卒,子恽立。是为釐公。

  釐公五年,郑相子驷朝釐公,釐公不礼。子驷怒,使厨人药杀釐公,赴诸侯曰“釐公暴病卒”。立釐公子嘉,嘉时年五岁,是为简公。

  简公**,诸公子谋欲诛相子驷,子驷觉之,反尽诛诸公子。二年,晋伐郑,郑与盟,晋去。冬,又与楚盟。子驷畏诛,故两亲晋、楚。三年,相子驷欲自立为君,公子子孔使尉止杀相子驷而代之。子孔又欲自立。子产曰:“子驷为不可,诛之,今又效之,是乱无时息也。”於是子孔从之而相郑简公。

  四年,晋怒郑与楚盟,伐郑,郑与盟。楚共王救郑,败晋兵。简公欲与晋*,楚又囚郑使者。

  十二年,简公怒相子孔专*,诛之,而以子产为卿。十九年,简公如晋请卫君还,而封子产以六邑。子产让,受其三邑。二十二年,吴使延陵季子於郑,见子产如旧交,谓子产曰:“郑之**者侈,难将至,政将及子。子为政,必以礼;不然,郑将败。”子产厚遇季子。***年,诸公子争宠相杀,又欲杀子产。公子或谏曰:“子产仁人,郑所以存者子产也,勿杀!”乃止。

  ****,郑使子产於晋,问*公疾。*公曰:“卜而曰实沈、台骀为祟,史官莫知,敢问?”对曰:“高辛氏有二子,长曰阏伯,季曰实沈,居旷林,不相能也,日操干戈以相征伐。后帝弗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当武王邑姜方娠大叔,**谓己:‘余命而子曰虞,乃与之唐,属之参而蕃育其子孙。’及生有文在其掌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灭唐而国大叔焉。故参为晋星。”由是观之,则实沈,参神也。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骀。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以处太原。帝用嘉之,国之汾川。沈、姒、蓐、黄实守其祀。今晋主汾川而灭之。由是观之,则台骀,汾、洮神也。然是二者不害君身。山川之神,则水旱之菑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不时禜之;若君疾,饮食哀乐女色所生也。”*公及叔乡曰:“善,博物君子也!”厚为之礼於子产。

  二十七年夏,郑简公朝晋。冬,畏楚灵王之彊,又朝楚,子产从。二十八年,郑君病,使子产会诸侯,与楚灵王盟於申,诛齐庆封。

  三十六年,简公卒,子定公宁立。秋,定公朝晋昭公。

  定公**,楚公子弃疾弑其君灵王而自立,为*王。欲行德诸侯。归灵王所侵郑地于郑。

  四年,晋昭公卒,其六卿彊,公室卑。子产谓韩宣子曰:“为政必以德,毋忘所以立。”

  六年,郑火,公欲禳之。子产曰:“不如修德。”

  八年,楚**建来奔。十年,**建与晋谋袭郑。郑杀建,建子胜奔吴。

  十一年,定公如晋。晋与郑谋,诛周乱臣,入敬王于周。

  十三年,定公卒,子献公虿立。献公十三年卒,子声公胜立。当是时,晋六卿彊,侵夺郑,郑遂弱。

  声公五年,郑相子产卒,郑人皆哭泣,悲之如亡亲戚。子产者,郑成公少子也。为人仁爱人,事君忠厚。孔子尝过郑,与子产如兄弟云。及闻子产死,孔子为泣曰:“古之遗爱也!”

  八年,晋范、中行氏反晋,告急於郑,郑救之。晋伐郑,败郑军於铁。

  十四年,宋景公灭曹。二十年,齐田常弑其君简公,而常相於齐。二十二年,楚惠王灭陈。孔子卒。

  三十六年,晋知伯伐郑,取九邑。

  三十七年,声公卒,子哀公易立。哀公八年,郑人弑哀公而立声公弟丑,是为共公。共公三年,三晋灭知伯。三十一年,共公卒,子幽公已立。幽公**,**子伐郑,杀幽公。郑人立幽公弟骀,是为繻公。

  繻公十五年,韩景侯伐郑,取雍丘。郑城京。

  十六年,郑伐韩,败韩兵於负黍。二十年,韩、赵、魏列为诸侯。***年,郑围韩之阳翟。

  ****,郑君杀其相子阳。二十七,子阳之*共弑繻公骀而立幽公弟乙为君,是为郑君。

  郑君乙立二年,郑负黍反,复归韩。十一年,韩伐郑,取阳城。

  二十一年,韩哀侯灭郑,并其国。

  太史公曰:语有之,“以**合者,**尽而交疏”,甫瑕是也。甫瑕虽以劫杀郑子内厉公,厉公终背而杀之,此与晋之里克何异?守节如荀息,身死而不能存奚齐。变所从来,亦多故矣!

  厉王之子,得封於郑。代职司徒,缁衣在咏。虢、郐献邑,祭祝专命。庄既犯王,厉亦奔命。居栎克入,梦兰毓庆。伯服生囚,叔瞻尸聘。釐、简之後,公室不竞。负黍虽还,韩哀日盛。

  译文:

  郑桓公友是周厉王的小儿子,周宣王的弟弟。宣王即位二十二年,友才被封到郑地。封了三十三年,百姓都喜爱他。幽王任命他为司徒。他使周朝百姓和睦相处,百姓都十分高兴,黄河、洛水流域的人们都思念他。在他做司徒一年的时候,因为幽王宠爱褒姒,朝迁政事废弃不顾,问题积重难返,有些诸侯背叛了幽王,于是桓公询问太史伯说:“王室灾难深重,我怎么才能死里逃生呢?”太史伯回答说:“只有洛水东、黄河南可以安居。”桓公问:“为什么?”太史伯回答说:“那一带邻近虢国、郐国、虢国、郐国的国君既贪婪又喜好占小便宜,百姓不顺从他们。现在,您是司徒,百姓都热爱您,您如真的请求住在那一带,虢国、郐国国君看到您正当权,会很容易地分给您土地。您如真的住在那一带,虢国、郐国的百姓都是您的百姓了。”桓公:“我想到南边的长江流域住,怎么样?”太史回答说:“过去祝融替高辛氏掌管火,功劳甚大,但他的后代在周朝也没有兴盛起来,楚国就是他的后代。周王室衰弱,楚国一定兴盛。楚国如果兴盛,对郑国绝对没有好处。”桓公说;“我想住在**,怎么样?”太史伯回答说:“那里的百姓既贪婪又好利,难以久居。”桓公说:“周王室衰弱,哪国将兴盛呢?”太史伯回答说:“齐、秦、晋、楚吧?齐国,姓姜,是伯夷的后代,伯夷曾辅助尧掌管仪**。秦国,姓嬴,是伯翳的后代,伯翳曾辅助舜使很多部落顺服。至于楚国祖先,也都曾为天下人建立了功业。周武王战胜纣王后,成王把唐封给叔虞,那里山川险阻,凭这些有德的后代与衰弱的周室并存,晋国也一定能兴盛了。”桓公说:“好吧。”于是急速向幽王请示,把他的百姓迁移到洛水东部,虢、郐国国君果然向他贡献出十座城邑,他终于建立了郑国。

  二年(前771),犬戎在骊山下杀死了幽王,也杀死了桓公。郑人拥立桓公的儿子掘突,这是武公。

  武公于十年(前761),娶了申侯的女儿做夫人,叫武姜。武姜生下**寤生,生时是难产,等到生下后,夫人不喜欢寤生。后来武姜又生下小儿子叔段,生段时是顺产,夫人十分喜爱叔段。二十七年(前744),武公生病了,夫人向武公请求,想立段为**,武公未答应。当年,武公逝世了,寤生即位,这是庄公。

  庄公于**(前743),把他的弟弟叔段封到京城,号称太叔。祭(zhài,债)仲说:“京城大于国都,不可以封给弟弟。”庄公说:“武姜想这样,我不敢反对。”叔段到了京,整顿军备,与他的母亲武姜阴谋**郑都。二十二年(前722),叔段果然**了郑都,武姜做内应。庄公派军攻打叔段,段逃跑公又攻打京城,京城的人们都背叛了叔段,叔段面对无奈逃跑到鄢。鄢邑的百姓溃逃了。叔段不得已逃亡到**。于是庄公把他的母亲武姜迁徙到城颍,发誓说:“不到黄泉,不与她见面。”过了一年多,庄公又后悔自己说过的话,很想念母亲。颍谷的考叔向庄公献礼,庄公赐给她食物。考叔说:“我有老母,请您把食物赐给我的母亲吧。”庄公说:“我很思念我的母亲,但又厌恶违背誓言,怎么办呢?”考叔说:“控条地道到有泉水处,你们母子就可见面了。”于是庄公依照他的办法,终于见到母亲。

  ***年(前720),宋缪公逝世,公子冯(píng,凭)逃到郑国。郑国侵夺周室田地,攫取了田里的庄稼。****(前719),卫国州吁杀死了自己的国君桓公即位,与宋国联合讨伐郑国,因为郑国接纳了公子冯的缘故。二十七年(前717),郑君才朝拜周桓王,桓王对郑攫取庄稼一事很生气,没有按礼仪对待他。二十九年(前715),庄公生气周桓王没有礼遇自己,故意用祊(bēng,崩)与鲁国交换了靠近许国的鲁国的田地。三十三年(前711)宋国杀死了孔父。三十七年(前707),庄公不朝拜周桓王,桓王率领陈、蔡、虢、卫国讨伐郑国。庄公和祭仲、高渠弥**迎击,大败桓王的**,祝聸射中了桓王的手臂。祝聸请求继续追击桓王,郑庄公阻止他说:“侵犯**尚且要遭到责难,何况欺辱天子呢?”于是祝聸才停止追击。庄公深夜派祭仲询问桓王的箭伤。

  三十八年(前706),北戎讨伐齐国,齐国派使者向郑国求援,郑国派**忽领军救援齐国。齐(xī,西)公想把女儿嫁给**忽。忽辞谢说:“我国是个小国,不宜和齐大国相匹配。”当时,祭仲与**在一起,规劝**答应娶亲,说:“我们郑国国君有很多宠爱的姬妾,**得不到太国的援助将不能即位,三位公子都可以成为国君。”祭仲所说的三位公子,有**忽,及他的弟弟突,小弟弟子亹(wěi,伟)。

  四十三年(前701),郑庄公逝世。当初,祭仲很受庄公宠信,庄公让他作上卿,庄公让祭仲为自己迎娶了邓国美女,生下了**忽,所以祭仲立忽为君,这就是昭公。

  庄公又曾娶宋国的雍氏女子,生下厉公突。雍氏女子很受国君宠爱。宋庄公听说祭仲拥立忽,就派人把祭仲骗来逮捕了他,威胁他说:“不立突为君,将处死你。”宋国君也逮捕了突求取贿赂。祭仲答应了宋国,并与宋国君盟誓。他准备带着突回国,拥立突为国君。昭公忽听说祭仲因宋国的要挟拥立自己的弟弟突为国君,九月丁亥日,忽逃到了卫国。己亥日,突来到郑都即位,这是厉公。

  厉公四年(前697),祭仲专权。厉公提心此事,暗中让祭仲的女婿纠杀死祭仲。雍纠的妻子是祭仲的女儿,她知道此事后,问母亲:“父亲与丈夫哪一位更亲。”母亲说:“父亲只有一个,丈夫却可以有很多选择的!”祭仲女就把此事告诉了祭仲,祭仲反而杀死了雍纠,并暴尸于闹市上。厉公对祭仲无可奈何,对雍纠却很生气,说:“与妇人商量,死本来就活该了,”夏季,厉公被赶到边界的栎邑居住。祭仲迎来了昭公忽,六月乙亥日,忽又回到郑都即位了。

  秋季,郑厉公依靠邑的人杀死了栎邑大夫单伯,于是就定居在栎邑。诸侯们听说厉公逃跑了,就讨伐郑国,但没有战胜郑国就离去了。宋国赠给厉公很多**,让他在栎邑坚守防备,郑国因此也不再讨伐邑。

  昭公二年(前695),从昭公做**时,父亲庄公就想拜高渠弥为上卿,**忽厌恶高渠弥,庄公不听忽的意见,终于让渠弥做了卿。等到昭公即位,渠弥担心昭公杀害自己,冬季十月辛卯日,渠弥与昭公出外打猎,在郊野射杀了昭公。祭仲与渠弥不敢接纳厉公,便改立昭公的弟弟子亹做国君,就称子亹,他没有谥号。

  子亹**(前694)七月,齐襄公在首止会合诸侯,郑子亹赴会,高渠弥辅佐,跟从子亹前往,祭仲借口有病没去。祭仲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齐襄公做公子时,子亹曾经与他相斗过,双方结仇,等到诸侯相会时,祭仲请求子亹不要去。子亹说:“齐国强大,厉公又住在栎,假使我不去,齐就会率领诸侯攻打我,并让厉公回到国都。我不如前往,去了为什么一定**呢,而且,又为何一定落到象你所设想的那步田地呢!”子亹终于前往了。祭仲担心齐国会杀死子亹及随从,所以声称有病。子亹到了首止,也未向齐侯道歉,齐侯十分生气,就设下伏兵杀死了子亹。高渠弥逃回了郑国,与祭仲商议,把子亹的弟弟公子婴从陈国叫来拥立成国君,这是郑子。这一年,齐襄公让公子彭生趁鲁公酒醉摧折其肋骨杀死了鲁桓公。

  郑子八年(前686),齐国管至父等人作乱,杀死了自己的国君襄公。十二年(前682),宋国人万长杀死了自己的国君湣公。这年,郑国祭仲去世了。

  十四年(前680),从前随郑厉公突逃亡在栎邑的人派人诱骗动持了大夫甫假,要挟甫帮助厉公回国都复位。甫假说:“赦免我,我替你杀死郑子让你回到国都。”厉公与他订立盟约后,才**了他。六月甲子日,甫假杀死了郑子和他的两个儿子,并迎来厉公突,突从栎又回来即位。当初,在郑都南门城内有一条蛇与城外一条蛇争斗,城内的蛇死去。过了六年,厉公果然又回来了。厉公回到郑都后就责备自己的伯父原说:“我失去了国家到都外居住,伯父却无意接纳我,也太过分了。”原说:“事奉国君不能有二心,这是做人臣的本分。我知道罪过了。”说完竟**身亡。厉公于是又对甫假说:“你事奉国君有二心。”于是杀死了他。临死甫假后悔地说:“对郑子的大德不去报答而有此下场,实在是应该啊!”

  厉公突复位后**(679),齐桓公开始称霸。

  五年(前675),燕国、卫国与周惠王的弟弟颓一起讨伐周惠王,惠王逃到温,弟弟颓即位为周王。六年(前674),惠王向郑国告急,厉公率军攻打周王子颓,未打胜,于是厉公与周惠王一起撤回郑国,惠王住在栎。七年(前673)的春天,郑厉公与虢叔共同**杀死了王子颓,护送惠王到周都。

  秋季,厉公逝世,儿子文公踕(jié,洁)即位。厉公刚刚即位四年,就逃到栎居住,在栎住了十七年,又回到郑都,在位七年,与逃亡的时间加在一起总共二十八年。

  文公十七年(前656),齐桓公率军打败了蔡国,于是攻打楚国,一直打到召陵。

  ***年(前649),文公有一个名叫燕姞(jí,吉)的贱妾,梦到天帝给她一株兰草说:“我是伯鯈(yóu,由)。我是你的祖先。用这株兰草做你的儿子,兰草有浓烈醇正的香气。”燕姞把此梦告诉文公,文公便与她同房了。并赠送她兰草作为凭证。于是燕姞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兰。

  三十六年(前637),晋公子重耳路过郑国,**公没有礼待他。文公的弟弟叔詹说:“重耳是贤人,又与咱们同姓,受穷困经过您处,您不能对他无礼。”文公说:“诸侯中逃亡的公子路过此处的有很多,怎么都能按礼招待他们呢!”叔詹说:“您如果不礼待他,就杀死他,不杀,他假使返回**,就是郑国的忧患了。”文公不听从叔詹的意见。

  三十七年(前636)的春天,晋公子重耳返回晋国,即位了,这就是晋文公。秋季,郑国攻入滑国,滑国唯郑命是听,不久,滑国又亲附卫国,于是郑国又攻打滑国。周襄王让伯服替滑国说情,**公怨恨惠王曾逃到栎,是文公的父亲厉公护送惠王回朝复位的,但惠王却没有赏赐厉公爵位俸禄,又怨恨襄王亲附卫国,滑国,所以文公不听从襄王为滑国的说情反而囚禁了伯服。襄王十分生气,联合翟人攻打郑国,没有获胜。冬季,翟人攻打周襄王,襄王逃到郑国,**公让襄王住在池(fàn,泛)。三十八年(前635),晋文公把周襄王送回成周。

  四十一年(632),郑国帮助楚国攻击晋国。因晋文公当年路过郑,郑对他无礼,所以郑国背叛晋国帮助楚国。四十三年(前630),晋文公与秦缪公共同包围郑都,讨伐郑君帮助楚国攻打晋国,以及文公路过郑君的无礼罪行。当初,**公有三位夫人,五个宠爱的儿子,都因罪早死。**公厌恶子瑕,赶走了各位公子。子兰逃到晋国,跟从晋文公包围郑都。当时子兰事奉晋文公很恭敬,晋文公十分宠幸他。他在晋暗中活动,借机要求回郑做**。晋国这时想得到叔詹并杀死他。**公很害怕,不敢对叔詹说,叔詹听到这个情况,告诉郑君说:“我曾对您说,要杀死重耳,您却不听从我的意见,晋国终于成为我国的忧患了。可是晋国之所以包围郑都就是因为我,我死了而能赦免郑国,这是我的心愿。”于是叔詹**了。郑人把叔詹尸首送给晋国。晋文公说:“一定想见一下郑君,污辱他后再离去。”郑人担心这件事,就派人私下对秦国说:“打败了郑国对晋国有好处,并非对秦国有利。”秦军听后才撤军。晋文公送子兰到郑国做**,借机**了郑国。郑国大夫石癸说:“我听说姓姞的女儿是后稷的元配,她的后裔应当有兴发的,子兰的母亲就是他的后裔。况且夫人的儿子都已不在世了,剩下的儿子没有比得上兰贤能的'。现在晋国包围郑都很急迫,晋国替子兰请求回郑,没有比这个条件更好的了!”于是郑国答应了晋国,与晋国订立盟约,终于立子兰为**,晋军才撤走。

  四十五年(前628),**公逝世了,子兰即位,这是缪公。

  缪公**(前627)的春天,秦缪公派三位将军率军想攻打郑国,到了滑国,遇上郑国商人弦高,弦高诈称奉郑君之命用十二头牛犒劳秦劳,所以秦军没再继续进军就回国了,晋军在崤打败秦军。当初,**公逝世后,郑国都城的卫戍官缯贺把郑国的内情出卖给秦国,所以秦军才来攻打郑国。三年(前625),郑国派军跟从晋国攻打秦国,在汪打败秦军。

  楚国**商臣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成王即位。二十一年(前607),楚国与宋国华元攻打郑国。华元宰羊犒劳士兵,却未给自己的驾车者羊斟肉食,羊斟恼怒把车赶到郑国,郑国囚禁了华元,宋国用重金赎回华元而华元早已逃走。晋国让赵穿率军攻打郑国。

  二十二年(前606),郑缪公逝世,儿子夷即位,这是灵公。

  灵公**(前605)的春天,楚国献给灵公鼋。子家、子公将要朝拜灵公,子公的食指颤动了一下,对子家说:“我的手指曾动过,一定要吃珍异食物了。”等到入宫后,见到灵公进食鼋汤,子公笑道:“果然如此。”灵公问子公为何笑,子公把以上情况告诉了灵公。灵公叫他过去,却唯独没把汤给他喝,子公很生气,手指在汤里沾了一下尝了尝就出了宫。灵公很生气,想杀死子公。子公与子家商义先下手。夏季,他们杀死了灵公。郑人想立灵公的弟弟去疾,去疾谦让说:“一定让贤能的人即位,而我去疾无才能;一定按长少顺序即位,那么公子坚比我年长。”坚是灵公的弟弟,去疾的哥哥。于是就立了子坚为君,这是襄公。

  襄公即位后,将要把缪氏家族斩尽杀绝。缪氏是杀死灵公的子公的家族。去疾说:“一定要杀死缪氏家族,我也将要离开郑国了。”襄公这才停止。并任命缪氏都为大夫。

  襄公**(前604),楚国生气郑国接受了宋国贿赂**了华元,攻打郑国。郑国背叛楚国,与晋国亲近。五年(前600),楚国又攻打郑国,晋国来救助郑国。六年(前599),子家去世,郑都的人们又赶出了子家家族,因为他杀死了灵公。

  七年(前598),郑国与晋国在鄢陵结盟。八年(前597),楚庄王因为郑国与晋国结盟,来讨伐郑国,包围郑都三个月,郑国献出国都投降了楚国。楚王从皇门入了城,郑襄公脱去上衣露出胳膊手牵着羊迎接楚王说:“我不能在边城事奉您,让您生气地来到我国国都,这是我的罪过。我不敢唯命是听。你把我流放到江南,把郑赐给诸侯,我也唯命是听。如果君王没有忘记周厉王、周宣王、郑桓公、郑武公,可怜他们,不忍心断绝他们的祭礼,您就给我不毛之地,使我又能够事奉你,这是我的愿望,可是我不是敢有所希望。我只不过冒昧地表露我的真心,对您将唯命是听。”庄王为些让**退却三十里后驻扎下来。楚国大臣们说:“我们千里迢迢人郢来到这里,官兵们也长久地劳苦了。现在已经打下的国家又放弃,为什么?”庄王说:“我们之所以讨伐,是讨伐不驯服的国君。今天人家已经服服贴贴了,还有什么要求的呢?”楚军终于撤去。晋国听说楚国攻打郑国,派军救援。晋军出发时,晋国意见不**,犹不决所以来迟了,等到到了黄河,楚军已经离去。晋国将帅有的想渡河追击,有的想班师回国,但终于渡过黄河。庄王听说后,反转身攻击晋军。郑国反而帮助楚国,在黄河上把晋军打得大败。十年(前595),晋国又来攻打郑国,因为它反对晋却亲近楚国。

  十一年前(594),楚庄王讨伐宋国,宋国向晋国告急。晋景公想派军救助宋国,伯宗进谏晋君说:“上天正兴助楚国,不能攻打楚。”晋国于是找到一位壮士是霍国人解扬,字子虎。晋国让解扬欺骗楚国,让宋国不要投降,解扬路过郑国,郑国和楚国关系亲密,就逮捕解扬献给楚国。楚王赏赐给解扬一份厚礼并与他立约,让他说反话,叫宋国赶快投降,楚王多次要挟解扬,解扬才勉强答应。于是楚王让解扬登上观望敌军的巢车,让他向宋军喊话。但解扬竟违背与楚人的相约,传达了晋君给他的命令,大声喊:“晋国正聚集全国的**来援救宋国,宋国虽然形势紧迫,但千不要投降楚国,晋军马上就要赶到了!”楚王一听非常生气,将要杀死解扬。解扬说:“国君以制定命令为本分,臣民以执行命令为讲信用。我接受我国国君的命令出国办事,宁死也不以让君命受损。”庄王说:“那么,你已经答应了我,尔后又背叛,你的信用在哪儿呢?”解扬说:“我所以答应您,就是想用来完成我国国君的命令。”解扬将要受刑时,回头对楚军说:“做人臣的不要忘记竭尽忠诚尔后**!”楚王的弟弟们都进谏楚王赦免解扬,于是楚王赦免了他,让他回晋国。晋国授予他上卿。

  十八年(前587),襄公逝世,儿子悼公(mì,秘)即位。

  悼公**(前586),许灵公到楚国中伤郑国,悼公便让弟弟(gǔn,滚)去楚自我申辩。申辩不成功,楚国囚禁了。于是郑悼公来晋讲和两国言归于好。与楚国子反有交情,子反说情把放回郑国。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扩展9)

  ——《史记·田叔列传》原文及翻译

  《史记·田叔列传》原文及翻译

  《史记》是西汉著名史学家司马迁撰写的一部纪传体史书,是*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被列为“***史”之首。下面和小编一起来看看《史记·田叔列传》原文及翻译。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原文:

  田叔者,赵陉城人也,为人刻廉自喜,喜游诸公。赵王张敖以为郎中。

  汉七年,高祖过赵,赵王张敖自持案进食,礼恭甚,高祖箕踞骂之。是时赵相赵午等数十人皆怒,谓赵王曰:“王事上礼备矣,今遇王如是,臣等请为乱。”赵王啮指出血,曰:“先人失国,微陛下,臣等当虫出①。公等奈何言是!毋复出口矣!”于是贯高等曰:“王**,不倍德。”卒私相与谋弑上。会事发觉,汉下诏捕赵王及群臣反者。于是赵午等皆**,唯贯高就系。是时汉下诏书:“赵有敢随王者罪三族。”唯孟舒、田叔等十余人赭衣自髡钳②,称王家奴,随赵王敖至长安。贯高事明白,赵王敖得出,废为宣*侯,乃进言田叔等十余人。上尽召见,与语,汉廷臣能出其右者。上说,尽拜为郡守、诸侯相。叔为汉中守十余年。

  孝文帝既立,召田叔问之曰:“公知天下**乎?”叔顿首曰:“故云中守孟舒,**也。”是时孟舒坐虏入塞盗劫,云中尤甚,免。上曰:“**置孟舒云中十余年矣,虏曾一入,孟舒不能坚守,毋故士卒战死者数百人。**固**乎?公何以言孟舒为**也?”叔叩头对曰:“是乃孟舒所以为**也。夫贯高等谋反,上下明诏,赵有敢随赵王,罪三族。然孟舒自髡钳,随赵王敖之所在,欲以身死之,岂自知为云中守哉!汉与楚相距,士卒罢敝。匈奴冒顿新服北夷,来为边害,孟舒知士卒罢敝,不忍出言,士争临城死敌,如子为父,弟为兄,以故死者数百人。孟舒岂故驱战之哉!是乃孟舒所以为**也。”于是复召舒以为云中守。

  后数岁,叔坐法失官。梁孝王③使人杀故吴相袁盎。景帝召田叔案梁,具得其事,还报。景帝曰:“梁有之乎?”叔对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为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诛,是汉法不行也;如其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景帝大贤之,以为鲁相。

  (选自《史记田叔列传》)

  【注】①虫出:指死不得葬。②髡钳:髡,古代刑罚的一种,指剃掉头顶的头发;钳,刑具。③梁孝王:汉景帝之弟。

  译文:

  田叔是赵国陉城人,做人严谨廉洁乐观,喜爱与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交游。赵王张敖让他作了郎中。

  汉七年时,高祖路过赵,赵王张敖亲自端着食盘进献食物,非常有礼貌,高祖却很傲慢坐着骂他。这时赵相赵午等几十人都很生气,对赵王说:“您侍奉**的礼节很完备了,现在他对待您却是这样,我们请求**。”赵王咬破手指说:“我的长辈失去国家,如果没有**,我们这些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们怎么说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于是贯高等人说:“王是忠厚的人,不肯背弃**的恩德。”最终私下里一起商量弑杀**。恰逢事情被发觉,汉下诏书**赵王及谋反的众臣。于是赵午等都**,只有贯高**。这时汉下诏书说:“赵有敢追随赵王的人罪及三族。”只有孟舒、田叔等十余人穿着赤褐色的囚服,自己剃了头发、颈上套着刑具,假称是赵王的家奴,跟随赵王张敖到了长安。贯高的事情弄清楚后,赵王张敖得以出来,被封作了宣*侯,于是向**称说田叔等十余人。**全都召见了他们,同他们对话,感到朝中的大臣没有能超过他们的。**很高兴,全都封他们作了郡守、诸侯的相,田叔做了汉中太守十多年。

  孝文帝即位后,召见田叔,问他说:“你知道谁是天下忠厚的人吗?”田叔叩头回答说:“以前的云中太守孟舒是忠厚的人。”这时孟舒因为**进入边塞抢劫,云中最严重,被免官。**说:“**让孟舒做云中太守十多年了,匈奴曾一度入侵,孟舒不能坚守城池,无故使士卒战死的有几百人。忠厚的人原本**吗?你凭什么说孟舒是忠厚的人呢?”田叔叩头回答说:“这就是孟舒是忠厚的人的原因。贯高等人谋反,**发下明确的诏令:有敢追随王的人罪及三族。然而孟舒自己剃了头发、颈上套着刑具,随着赵王张敖到了他去的地方,想要为这件事而死,自己哪里知道能作云中太守呢!汉和楚相对抗时,士卒都很疲惫。匈奴冒顿刚收服了北方****,前来侵犯边界,孟舒知道士卒都很疲惫,不忍说出战,士卒据城拼死抵抗,如同儿子为了父亲,弟弟为了兄长,因此死的有几百人。孟舒哪里是故意驱赶他们作战呢!这就是孟舒是忠厚的人的原因。”于是又召见孟舒让他做了云中太守。

  几年后,田叔因犯法失去汉中郡太守的职务。梁孝王派人**从前吴国丞相袁盎,汉景帝召回田叔让他到梁国**这个案件,田叔查清了这个案件的全部事实,回朝报告。汉景帝说:“梁王有派人**袁盎的事吗?”回答说:“臣死罪!梁王有那件事!”**说:“有罪证吗?”田叔说:“**不要过问梁王的事。”**说:“为什么呢?”田叔说:现在梁王如不伏法被处死,这是汉朝的刑法不能实行啊;如果他伏法而死,太后就会吃饭不香睡眠不安,这又是您的忧虑啊!”汉景帝非常赏识他,让他做了鲁国的丞相。

  《史记·田叔列传》阅读答案

  田叔者,赵陉城人也。叔为人刻廉自喜,喜游诸公。赵人举之赵相赵午,午言之赵王张敖所,赵王以为郎中。数岁,切直廉*,赵王贤之,未及迁。会陈豨反代,汉七年,高祖往诛之,过赵,赵王张敖自持案进食,礼恭甚,高祖箕踞骂之。是时赵相赵午等数十人皆怒,谓赵王曰“王事上礼备矣,今遇王如是,臣等请为乱。”卒私相与谋弑上。会事发觉,汉下诏捕赵王及群臣反者,于是赵午等皆**。是时汉下诏书:“赵有敢随王者罪三族。”唯孟舒、田叔等十余人赭衣自髡钳,称王家奴,随赵王敖至长安。

  赵王教得出,乃进言田叔等十余人。上尽召见,与语,汉廷臣毋能出其右者,上说,尽拜为郡守、诸侯相。叔为汉中守十余年。后数岁,梁孝王使人杀故吴相袁盎。景帝召田叔案梁,具得其事,还报。景帝曰:“梁有之乎?”叔对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为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诛,是汉法不行也;如其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景帝大贤之,以为鲁相。

  鲁相初到,民自言相,讼王取其财物百余人。田叔取其渠率二十人,各笞五十,余各搏二十,怒之曰:“王非若主邪?何自敢言若主!”鲁王闻之大惭,发中府钱,使相偿之。相曰:“王自夺之,使相偿之,是王为恶而相为善也,相毋与偿之。”于是王乃尽偿之。鲁王好猎相常从入苑中王辄休相就馆舍相出常暴坐待王苑外。王数使人请相体,终不休,曰:“我王暴露苑中,我独何为就舍!”鲁王以故不大出游。数年,叔以官卒。太史公曰:孔子称曰“居是国必闻其政”,田叔之谓乎!

  (节选自《史记·田叔列传》)

  10.下列对文中画波浪线部分的断句,正确的一项是( )(3分)

  A.鲁王好猎/相常从入苑中/王辄休相/就馆舍/相出常暴坐/待王苑外/

  B.鲁王好猎相常从/入苑中/王辄休相就馆舍/相出/常暴坐待王苑外/

  C.鲁王好猎相常从/入苑中/王辄休相就馆舍/相出常暴坐/待王苑外/

  D.鲁王好猎/相常从入苑中/王辄休相就馆舍/相出/常暴坐待王苑外/

  11.下列对文中加点的词语相关内容的解说,不正确的一项是( )(3分)

  A.迁,文中意为升官。一般指官职的调动,有贵右贱左之说,故将贬官称为“左迁”。

  B.赭衣,在古代只有囚犯才穿的衣服,用赤土染成赭色,后来借用为囚犯的代称。

  C.景帝,这是用谥号来指**王,除此之外还可以用庙号、**、封号等来指称。

  D.卒,古代是指大夫**,一般士的死叫“不禄”,地位不同,称呼也就不同。

  12.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概括和分析,不正确的-项是( )(3分)

  A.田叔为人率直,**公正。他以严谨廉洁为追求,喜欢与有名望的人交游,被层层推荐给赵王张敖,任职郎中,因德行突出而得到赵王看重。

  B.田叔忠诚侠义,不惧**。高祖傲慢无礼,赵王臣属阴谋刺杀却被发觉,赵王被逮捕时,田叔甘冒罪及三族的威胁,装扮成家奴追随赵王。

  C.田叔为官有才,善于理事。他被赵王张敖推荐给高祖时,才能胜过朝廷所有大臣,故而先后被任命为郡守和诸侯国相,施政才能被**赞赏。

  D.田叔处事圆通,柔中带刚。田叔刻意公开袒护鲁王,从而使鲁王羞愧而自愿偿还百姓;又故意不在馆舍休息,以此来讽劝鲁王不要大肆游猎。

  13.把文中画横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8分)

  (1)王事上礼备矣,今遇王如是,臣等请为乱。(4分)

  (2)王自夺之,使相偿之,是王为恶而相为善也,相毋与偿之。(4分)

  14.田叔替景帝**袁盎**杀的事情,景帝为什么称他“大贤”而任命他为国相?(3分)

  参***:

  10.D

  11.C【解析】C项,“封号”错,指**王可以用谥号、庙号、**,有时可以谥号庙号连用。习惯上,唐代以前对殁世的帝王简称谥号,不称庙号,如汉武帝、晋武帝、***等。唐至元朝的**多称庙号,唐太宗、宋太祖、元世祖等。明清两代的**基本不改元,因此有可能用**来称谓**。但是没有选项中说的“封号”。

  12.C【解析】C项,“才能胜过朝廷所有大臣,故而先后被任命为郡守和诸侯国相”,根据原文“上尽召见,与语,汉廷臣毋能出其右者,上说,尽拜为郡守、诸侯相”,可见是**认为他的才能胜过朝廷所有大臣;且“先后”在原句中并未体现,原句封官的也不只是田叔,而是孟舒、田叔等十多个跟随赵王张敖的人。

  13.(1)您侍奉**礼节完备周全,现在竟是如此对待您,请求您准许我们**。

  (2)大王自己抢夺来的,却让国相去偿还,这(会显得)君王做坏事而国相去做好事,国相不能参与偿还的事。

  14.因为田叔查清了案件的事实,认定了梁王有罪责;又给**处理此案提供了周全妥当的建议,使**不会陷入维护国法和不使太后悲戚的'两难境地。

  13.(1)“事”,侍奉;“备”,完备周全;“遇”,对待;“请”,请允许我……;为乱,**。(2)“偿”,偿还;“为”,做;“是……也”,判断句;“与”,参与。

  14.首先找到原文“景帝曰:‘梁有之乎?’叔对曰:‘死罪!有之’”,首先,他完成了景帝交给的任务,查清了案件的事实,认定了梁王有罪责;“田叔曰:‘上毋以梁事为也。’上曰:‘何也? ’曰:‘今梁王不伏诛,是汉法不行也;如其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接着他给出了合理建议,让景帝不要管这件事,又替景帝分析了原因,使**不会陷入维护国法和不使太后悲戚的两难境地。因此景帝称赞他“大贤”,任命他为国相。

  参考译文:

  田叔是赵国陉城人。田叔为人正直苛刻,并以此自得,喜欢和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交游。赵国人把他推荐给赵相赵午,赵午又在赵王张敖那里称道他,赵王任命他为郎中。任职几年,他峻切刚直**公*,赵王虽赏识他,却没有来得及提升他。恰逢陈豨在代地谋反,汉七年(前200),高祖前去诛讨,途径赵国,赵王张敖亲端食盘献食,礼节十分恭敬,汉高祖却傲慢地*伸开两条腿坐着大骂他。当时赵相赵午等几十人都为此发怒,对赵王张敖说:“您侍奉**礼节完备周全,现在对待您竟是如此,我们要求**。”赵王臣下就私下里互相谋划弑杀**。恰好事情被发觉了,汉朝下命令逮捕赵王和谋反的群臣。这时汉朝又下诏书说:“赵国有胆敢跟随赵王**的罪及三族。”只有孟舒、田叔等十多人穿着赤褐色的囚衣,自己剃掉头发,颈上带着刑具,假称赵王的家奴跟随赵王张敖到了长安。

  赵王张敖得以**出狱,就进言推荐田叔等十多人。**全部召见他们,跟他们谈话,认为朝中的大臣没有能超过他的,**十分高兴,任命他们都做了郡守或诸侯的国相。田叔做汉中郡守十多年。几年后,梁孝王派人**从前吴国丞相袁盎,汉景帝召回田叔让他到梁国**这个案件,田叔查清了这个案件的全部事实,回朝报告。汉景帝说:“梁王有派人**袁盎的事吗?”回答说:“臣死罪!梁王有那件事!”**说:“有罪证吗?”田叔说:“**不要过问梁王的事。”**说:“为什么呢?”田叔说:“现在梁王如不伏法被处死,这是汉朝的刑法不能实行啊;如果他伏法而死,太后就会吃饭不香睡眠不安,这又是您的忧虑啊!”汉景帝非常赏识他,让他做了鲁国的丞相。田叔刚刚到任,多位百姓主动找他,状告鲁王夺取财务的事情。田叔抓住为首的二十个人,每人笞打五十大板,其余的人各打手心二十,对他们发怒说:“鲁王不是你们的君主吗?怎么敢毁谤君主呢!”鲁王听说后,非常惭愧,从内库中拿出钱来让国相偿还他们。田叔说:“君王自己夺来的,让国相偿还,这是君王做坏事而国相做好事。

  国相不能参与偿还的事。”于是鲁王就尽数偿还给百姓。鲁王喜欢打猎,田叔经常跟随进入狩猎的林苑之中,鲁王总是要他到馆舍中休息,田叔就走出林苑外面,常常坐在露天地里等待鲁王。鲁王多次派人请他去休息,他终究不肯去休息,说:“我们鲁王暴露在苑囿中,我怎能独自到馆舍中呢!”鲁王因为这个缘故不再大举出外游猎。几年后,田叔在鲁国国相的任上死去。太史公说:孔子用称赞口气说“住到这个国家一定参与它的政务”,这样的话说的也是田叔吧!  史记孔子世家篇1

  关键词: 《史记》 孔子 “世家” 矛盾

  《史记》共一百三十篇,由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组成。作为纪传体的史书,其中的本纪、世家、列传自然成为全书的主体,而均为人物传记。《太史公自序》曰:“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事,略推三代,录秦汉,上记轩辕,下至于兹,著十二本纪。”“本纪”是用编年方式叙述历代君主或实际统治者的政迹,是全书的大纲。对此大家一般没有什么异议。

  又曰:“二十八宿环北辰,三十辐共一毂,运行无穷,辅拂股肱之臣配焉,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作三十世家。”按:史公于此仅说了列入世家的都有那些人,并没有给“世家”以明确的定义。因之,后世学者的说法多而难一。据今存文献,“世家”一词最早当见于《孟子》,其《滕文公》说:“(陈)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锤。”后汉赵岐注:“孟子言仲子,齐之世卿大夫之家。兄名戴,为齐卿,食采于盖,禄万锤。”这里所说的“世家”,指那些宗族大家,拥有世代相传的禄邑。郑慧生先生说:“从孟子的原话和赵岐注可以看出,世家是指那些世卿世禄的家族,包括他们的家人、子弟。这个概念,与《史记》世家体例明显不符,《史记》三十世家,从未收入过任何一个卿大夫一级的官员。但孟子的这个概念,却被后代的训诂家混入了《史记》世家的解释中。”①此可谓知别而昧于同也。

  《史记》卷31《吴太伯世家》下,唐司马贞《索隐》说:“‘系家’者,记诸侯本系也,言其下及子孙常有国。故孟子曰:‘陈仲子,齐之系家。’②又,董仲舒曰:‘王者封诸侯,非官之也,得以代为家也。’”就吴太伯而进入“世家”来说,这是恰当的。

  今人张大可先生据司马贞《索隐》之说,以及刘知几《史通・世家》之“案世家之为义也,岂不以开国承家,世代相续”与“司马迁之记诸国也……名为世家”说,归纳“世家”之义为:“(1)记诸侯列国史;(2)载传代家世;(3)《世家》与《本纪》同体,均编年纪事,因有别于(按:“于”误为“子”)天子等第而别名世家。”③张说完全是在两位唐人说之域中,即其得失与《索隐》与《史通》所说之得失同。何为“世家”,学术界尚有不同的看法。如数年前,郑慧生先生提出了新的见解。他说:“‘世家’――世世永祭之庙。西周以来,礼制规定:诸侯五庙――始祖庙、高祖庙、曾祖庙、祖庙、父庙。后四者为亲庙,前一庙为始庙。亲庙每世一迁,四世之后即行毁轶,不再祭祀;而始庙则世世永祭,因此得称‘世家’。”然此虽有启示意义,却既缺乏坚实的文献支持,又不符合《史记》“世家”的实际。叶永新先生说其“将‘世家’解作‘世代不迁之宗庙’,缺乏字义上的根据”,“‘世家’为‘长祭不迁之宗庙’说,与《史记》世家的情况多不相符”④,是符合实际的。

  考察《史记》“世家”何意,我们不能不注意到《史记》卷47《孔子世家》与卷48《陈涉世家》。先说后者,《索隐》解释《陈涉世家第十八》说:“(陈)胜立数月而死,无后,亦称‘系家’者,以其所遣王侯将相竟灭秦,以其首事也。”显然,陈胜得入“世家”的原因与前面所引《索隐》解释《吴太伯世家》之“‘系家’者,记诸侯本系也,言其下及子孙常有国”的取向不同。换言之,同为“世家”,而“入场券”不一,下面,我们再来考察《孔子世家》。

  司马贞《索隐》说:“孔子非有诸侯之位,而亦称‘系家’者,以是圣人为教化之主,又代有贤哲,故称‘系家’焉。”张守节《正义》说:“孔子无侯伯之位,而称‘世家’者,太史公以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宗于夫子,可谓至圣,故为‘世家’。”就孔子何如得入“世家”来说,两氏的见解是不错的(当然,两相比较,张说因注意到太史公如何,故更为全面些)。然而,既然“入场券”不一,自然引起后世不同的看法。反面的意见如宋人王安石认为入孔子于世家是司马迁“自乱其例”。其《孔子世家议》说:“太史公叙帝王则曰‘本纪’,公侯传国则曰‘世家’,公卿特起则曰‘列传’,此其例也。其列孔子为世家,奚其进退无所据耶?孔子,旅人也,栖栖衰季之世,无尺土之柄,此列之以传宜矣,曷为世家哉?岂以仲尼躬将圣之资,其教化之盛,舄奕万世,故为之世家以抗之?又非极挚之论也。夫仲尼之才,帝王可也,何特公侯哉?仲尼之道,世天下可也,何特世其家哉?处之世家,仲尼之道,不从而大;置之列传,仲尼之道,不从而小。而迁也自乱其例,所谓多所抵牾者也。”⑤王氏之说,多以后世之见规往世;而“自乱其例”“多所抵牾”云云,乃没有注意到太史公设“世家”,其“准入”条件并非严格同一。

  当然,认同孔子入“世家”者更多。如何焯说:“论来孔子只合作列传,太史公自据素王之说。”(《义门读书记・史记》)郭嵩焘说:“高帝始以太牢祀孔子,太史公适鲁得观孔子庙堂,诸生以时习礼其家。《儒林传》亦称:‘陵夷至秦,天下并争于战国,然齐、鲁间学者独不废。’是孔子之道因是以自世其家,不待后世之追崇也。史公列孔子于世家,自纪其实而已。”(《史记札记》卷四)王鸣盛说:“以孔子入世家,推崇已极,亦复斟酌尽善。王介甫妄讥之,全不考三代制度时势,不识古人贵贵尚爵之意。”(《十七史商榷》卷四)林春溥说:“后世尊孔子,自史迁始,故布衣也,而列之世家。”(《竹柏山房十五种・孔子世家补订序》)李景星说:“太史公作《孔子世家》,其眼光之高,胆力之大,推崇之至,迥非汉唐以来诸儒所能窥测,故刘知几、王安石辈,皆横加讥刺,以为自乱其例。不知史公之不可及处,正在此也。”(《史记评议》卷二)等等。持认同孔子入“世家”者往往认为这与作者对孔子的尊崇有关。大体上说,这应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其实,向来对《太史公自序》之“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事,略推三代,录秦汉,上记轩辕,下至于兹,著十二本纪之“本纪”虽没有什么异议。然不仅《项羽本纪》与《高祖本纪》之“纪主”存在天子与非天子之异,汉代《高祖本纪》《孝文本纪》《孝景本纪》《孝武本纪》之每帝一纪与《夏本纪》《殷本纪》《周本纪》之以整个朝代为一纪,亦不同,等等。《太史公自序》之以“二十八宿环北辰,三十辐共一毂,运行无穷,辅拂股肱之臣配焉,忠信行道,以奉主上”而“作三十世家”,更只是大体如此。大史学理论家刘知几较充分地注意到这种情况,其《史通》内篇《世家第五》之辨“世家”之“义”说:

  自有王者,便置诸侯,列以五等,疏为万国。当周之东迁,王室大坏,于是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迄乎秦世,分为七雄。司马迁之记诸国也,其编次之体,与本纪不殊。盖欲抑彼诸侯,异乎天子,故假以他称,名为世家。

  案:世家之为义也,岂不以开国承家,世代相续?至如陈胜起自群盗,称王六月而死,子孙不嗣,社稷靡闻,无世可传,无家可宅,而以世家为称,岂当然乎?夫史之篇目,皆迁所创,岂以自我作故,而名实无准。且诸侯、大夫,家国本别。三晋之与田氏,自未为君而前,齿列陪臣,屈身藩后,而前后一统,俱归世家。使君臣相杂,升降失序,何以责季孙之八佾舞庭,管氏之三归反坫?又列号东帝,抗衡西秦,地方千里,高视六国,而没其本号,唯以田完制名,求之人情,孰谓其可?当汉氏之有天下也,其诸侯与古不同。夫古者诸侯,皆即位建元,专制一国,绵绵瓜瓞,卜世长久。至于汉代则不然。其宗子称王者,皆受制京邑,自同州郡;异姓封侯者,必从宦天朝,不临方域。或传国唯止一身,或袭爵方经数世,虽名班胙土,而礼异人君,必编世家,实同列传。而马迁强加别录,以类相从,虽得画一之宜,讵识随时之义?盖班《汉》知其若是,厘革前非。至如萧、曹茅土之封,荆、楚葭莩之属,并一概称传,无复世家,事势当然,非矫枉也。自兹已降,年将四百。及魏有中夏,而扬、益不宾,终亦受屈中朝,见称伪主。为史者必题之以纪,则上通帝王;榜之以传,则下同臣妾。梁主敕撰《通史》,定为吴、蜀世家。持彼c君,比诸列国,去太去甚,其得折冲之规乎!次有子显《齐书》,北编《魏虏》;牛弘《周史》,南记萧。考其传体,宜曰世家。但近古著书,通无此称。用使马迁之目,湮没不行;班固之名,相传靡易者矣。⑥

  “自有王者,便置诸侯……盖欲抑彼诸侯,异乎天子,故假以他称,名为世家”云云,从先秦的“天子”与“诸侯”的实际情形来考察《史记》的世家与本纪的“体貌”之同与地位之异。这是没有问题的。浦起龙释此说:“由周而来,五等相仍。当子长时,汉封犹在,故立此名目,以处夫臣人而亦君人者。”(《史通通释・世家》)亦是。而郑慧生先生引刘氏的“司马迁之记诸国也……名为世家”,而置疑于其“假以他称”说“世家”。郑先生认为:“这说法更使人不解,‘假以他称’为什么不称作‘支纪’、‘分纪’(以别于‘本纪’)偏偏用了个‘世家’,‘世’字‘家’字都做何解释呢?”郑先生此言,未免有断章取义之嫌。在我们看来,刘氏强调“准”而责太史公之失,具有其理论上的意义,然实际操作本身与理论之“标准”间存在着巨大的矛盾。不过,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刘氏没有评论登孔子于“世家”事。浦起龙通释《史通・世家》说:“位孔子以‘世家’,先儒非之。愚谓《史记》乃从其世及而世家之也。故叙后系独长,至十一传安国,而与己同时,继以子n、孙欢而止。厥后褒成……衍圣之封,与世无极焉。乃悟‘世家’二字千古唯孔氏,颠扑不破。《史通》纠史于孔子无缀词,其亦有会于斯欤。”

  综上所述,无论是后世注家及相关学者之说,还是司马迁本人之说,其“世家”与《史记》“世家”本身均存在矛盾;登孔子于“世家”,既因其在“当代”受到了高度的重视,更凸显了司马迁对这一重视的认同。

  注释:

  ①郑慧生.“世家”解[J].史学月刊,2000,1:21.

  ②这里的“系家”,乃缘避唐太宗李世民之讳而来.

  ③张大可.司马迁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4:164.

  ④叶永新.“世家”为长祭不迁之宗庙说质疑[J].渭南师范学院学报,2001,6:3-5.

  史记孔子世家篇2

  关键词:孔子;《春秋》;先秦;史学批评

  作者简介:阎静,女,历史学博士,山东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发展学院教师,从事史学理论与中国史学史研究。

  中图分类号:K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504(2016)04-0150-08

  中国古代史学批评的发展在先秦秦汉时期呈现出一种突出的现象,即每当一种有影响的历史撰述问世之后,往往会受到时人的极大关注与评论,从而客观上构成这一时期史学批评发展的主要内容。要而言之,即一部史学名著推动了一个时代史学批评的发展。这一现象的具体表现,可以这样认为,先秦时期的史学批评主要围绕着孔子《春秋》而展开,两汉时期的史学批评主要围绕着司马迁《史记》而展开。本文着眼于史学批评早期发展这一突出现象,通过集中梳理先秦时人关于孔子《春秋》的评论,以阐明孔子《春秋》与先秦史学批评的密切联系,并从这一密切联系中揭示孔子《春秋》在中国史学史以及史学批评史上的重要价值与突出地位。

  一、《春秋》三传评孔子《春秋》

  孔子所作《春秋》是中国史学上第一部私人历史撰述,它的问世不仅直接推动了战国时期私人历史撰述的发展,促进先秦史学的兴起,同时也受到时人的高度评价,直接、间接地推动了这一时期史学批评的萌生。首先在史学领域评论孔子《春秋》最为鲜明的,是与《春秋》有着密切联系的《左传》、《公羊传》和《Y梁传》1。

  先来看《左传》怎样评《春秋》。《左传》是战国早期的私人历史撰述,是继孔子《春秋》之后记述春秋时期历史的一部重要史书。它不仅在记事、体裁和文字表述等方面丰富和发展了《春秋》,而且两次以“君子曰”的形式直接评论《春秋》,成为目前所见史书中最早的对《春秋》的评论。

  《左传》两次评论《春秋》,一次是在《成公十四年》,一次是在《昭公三十一年》,其文依次如下:

  故君子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修之?”

  故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婉而辨。上之人能使昭明,善人劝焉,淫人惧焉,是以君子贵之。

  合而观之,这两段评论涉及的内容主要包括《春秋》的表述特点、记事原则以及社会功用等。

  第一,关于《春秋》的表述特点。《左传》中的两次评论都谈到了这一问题,分别是“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以及“婉而辨”。按照相关的注解,所谓“微而显”,即“辞微而义显”[1](《成公十四年》杜预注)或“文微而义著”[1](《昭公三十一年》杜预注)。所谓“志而晦”,“志,记也。晦,亦微也。谓约言以记事,事叙而文微”[1](《成公十四年》杜预注)。所谓“婉而成章”,“谓屈曲其辞,有所辟讳,以示大顺,而成篇章”[1](《成公十四年》杜预注),“婉而辨”是指“辞婉而旨别”[1](《昭公三十一年》杜预注)。概而言之,《左传》所评《春秋》的表述特点着重点在于“微”、“晦”与“婉”三字,而前两者基本相通,主要肯定了《春秋》于简约文辞中所寄予的深意,即所谓微言大义。“婉”字主要讲到了《春秋》表达婉转、有所隐讳,却又旨意鲜明、顺理成章,其要义近于“微”与“晦”。从总体来看,《左传》指出了《春秋》在属辞、叙事以及表述上的特点和风格,它们既相互关联又各有侧重。联系孔子作《春秋》时对于文辞的严肃与慎重,以及《春秋》在“属辞”上的严谨有序2,可以认为,《左传》对《春秋》表述特点的评论中肯而又深刻。

  第二,关于《春秋》的记事原则,即《左传・成公十四年》“君子曰”所评《春秋》“尽而不@”。按杜预的注:“谓直言其事,尽其事实,无所@曲。”[1](《成公十四年》杜预注)据此可见,《左传》肯定了《春秋》记载的真实性与可靠性。

  第三,关于《春秋》的社会功用。《左传》中的两次评论都明确肯定了《春秋》所具有的社会功用,分别是“惩恶而劝善”和“上之人能使昭明,善人劝焉,淫人惧焉”。所谓“惩恶而劝善”,亦即“善人劝焉,淫人惧焉”。按杜预的注:“善名必书,恶名不灭,所以为惩劝。”[1](《成公十四年》杜预注)所谓“上之人能使昭明”,据杜预的注:“上之人,谓在位者。在位者能行其法,非所能。”[1](《昭公三十一年》杜预注)《左传》“君子曰”认为,《春秋》能够使在位者明治国之道,辨善恶是非,从而使善人得到鼓励,恶人有所畏惧。这实则论及《春秋》对于政治统治的借鉴意义。

  再来看《公羊传》、《Y梁传》怎样评《春秋》。与《左传》以“君子曰”的史论形式直接评论《春秋》不同,《公羊传》和《Y梁传》作为解释《春秋》之书,它们把对《春秋》的评论寓于具体史事的解说之中,评论内容也比《左传》更为广泛,涉及《春秋》的体裁、记事原则、书法以及社会功用等。

  第一,关于《春秋》的体裁。二传在解说《春秋》记事之例的同时都讲到了《春秋》编年史的体裁特点。比如《公羊传・隐公六年》就《春秋》“秋七月”的记载作了如下解释:

  《春秋》虽无事,首时过则书。首时过,则何以书?《春秋》编年,四时具,然后为年。

  这里,《公羊传》讲到《春秋》的记事之例,即当一个季(含三个月)过去,即使无事,也要记载下这个季的第一个月。这种记事之例反映了《春秋》编年记事的体裁特点,因为只有四季完备,才可以成为一年。又如《Y梁传・桓公元年》解释《春秋》“冬十月”的记载说:“无事焉,何以书?不遗时也。《春秋》编年,四时具而后为年。”《Y梁传》指出《春秋》无事而书时的原因在于“不遗时也”,即不遗漏季节,因为《春秋》编年记事,只有春夏秋冬四时具备才可成为一年。另外,《Y梁传・僖公二十八年》提到《春秋》“日系于月,月系于时”,联系前述《春秋》编年的体裁,它实则说明了《春秋》按年、时、月、日记事的具体原则。

  第二,关于《春秋》的记事原则。《Y梁传・桓公五年》解释《春秋》文“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说:

  鲍卒何为以二日卒之?《春秋》之义,信以传信,疑以传疑。陈侯以甲戌之日出,己丑之日得,不知死之日,故举二日以包也。

  据杜预推算,甲戌为前年(即桓公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己丑为此年(即桓公五年)正月初六日[1](《桓公五年》杜预注)。《Y梁传》认为,陈侯于甲戌日逃亡在外,己丑日才找到他。因为不知道他死亡的具体日期,所以《春秋》记载下甲戌和己丑两日即逃亡之日和寻获之日作为他的死期。结合这一具体事例,《Y梁传》指出《春秋》“信以传信,疑以传疑”的特点,即对于可信的事情明确记载,对于可疑的事情则采取保留的态度。也就是说,无论“信”还是“疑”,《春秋》都是如实记载。类似的评论,还见于《Y梁传・庄公七年》在解释某一史事时指出“《春秋》著以传著,疑以传疑”,同样评论了《春秋》如实记载的记事原则。值得注意的是,《公羊传・昭公十二年》在解说中明确讲到“《春秋》之信史也”,这或许可以看作是中国史学上关于“信史”的最早记载。以上这些评论皆表明了孔子治史的严谨态度。关于孔子治史之慎,在《论语》中也有明显的反映,如《论语・为政》记孔子主张“多闻阙疑,慎言其余”。《论语・述而》记孔子讲:“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论语・子路》记孔子说:“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等等。可以说,二传的评论与《论语》中所反映的孔子思想具有相通之处。

  第三,关于《春秋》的书法。书法是指记事的方法,尤指记事的原则。《公羊传》和《Y梁传》说明和阐发《春秋》书法的内容很多,如《公羊传》中的《桓公四年》、《桓公八年》和《桓公十四年》所讲《春秋》“常事不书”;《公羊传・僖公十六年》所讲“《春秋》不书晦也。朔有事则书,晦虽有事不书”;《公羊传・哀公三年》所讲“《春秋》见者不复见也”;《Y梁传・桓公二年》所讲“书尊及卑,《春秋》之义也”,即《春秋》按例先记载地位尊贵的人,再记载地位卑微的人;等等。其中最为典型的是二传解说《春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的“三讳”书法。

  《公羊传》和《Y梁传》在解释《春秋》所记史事时,都明确提及《春秋》“三讳”的特点,如“《春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2](《闵公元年》),《春秋》“为尊者讳耻,为贤者讳过,为亲者讳疾”[3](《成公九年》),即为尊贵的人隐讳耻辱,为贤明的人隐讳过失,为亲近的人隐讳缺点,这又具体涉及《春秋》“三讳”的内容与区别。除了这种对《春秋》“三讳”书法的总体说明,二传更多地则表现为具体解说《春秋》的某一种隐讳书法,这里试举例加以诠释。

  关于“为尊者讳”。所谓“尊者”,主要是指周天子。如《Y梁传・成公元年》就《春秋》“秋,王师败绩于贸戎”的记载解释说:“不言战,莫之敢敌也。为尊者讳敌不讳败,为亲者讳败不讳敌。尊尊亲亲之义也。然则孰败之?晋也。”《Y梁传》认为周天子的军队被晋军打败,对此《春秋》书王师败而不书与谁战,是为尊者隐讳。因为没有人敢和周天子为敌,所以《春秋》需为尊者隐讳与他为敌的人而不隐讳他的失败。至于“莫之敢敌”的原因,汉时学人指出:“《春秋》‘王者无敌。’言其仁厚,其德美,天下宾服,莫敢交也。”[4](卷八,《世务》)

  关于“为贤者讳”。所谓“贤者”,既包括贤明的诸侯国君,也包括贤能的臣子。为贤君讳如《公羊传・僖公十七年》就《春秋》“夏,灭项”的记载解释说:

  孰灭之?齐灭之。曷为不言齐灭之?为桓公讳也。《春秋》为贤者讳,此灭人之国,何贤尔?君子之恶恶也疾始,善善也乐终。桓公尝有继绝存亡之功,故君子为之讳也。

  对于此事,《Y梁传》的解释基本同于《公羊传》,都指出了因齐桓公有继绝存亡之功,是为贤者,所以《春秋》为贤者讳,故而不明书齐国灭项。为贤臣讳如《公羊传・僖公二十八年》解释《春秋》“晋人执卫侯归之于京师”说:“卫侯之罪何?杀叔武也。何以不书?为叔武讳也。《春秋》为贤者讳。何贤乎叔武?让国也。”这里,《公羊传》以叔武让国为贤,故而《春秋》为其讳而不书其名。

  关于“为亲者讳”。所谓“亲者”,主要针对鲁国而言,类似的讲法还有“为内讳也”、“内大恶讳”等。比如鲁国战败,则讳不言败。《Y梁传・桓公十年》就《春秋》“冬十有二月,丙午,齐侯、卫侯、郑伯来战于郎”的记载解释说:“内不言战,言战则败也。不言其人,以吾败也。不言及者,为内讳也。”《Y梁传》指出,对于鲁国而言,称作战则表示战败。这里《春秋》不称鲁桓公以及鲁国,皆是因为鲁国战败的缘故,故而为鲁国隐讳。对此,《公羊传》的解释基本同于《Y梁传》。前述《Y梁传・成公元年》讲到了为尊者讳敌不讳败的史事,这里所讲正是为亲者讳败不讳敌之例,也正是《Y梁传・成公元年》所阐发的“为尊者讳”与“为亲者讳”的区别。又如对于鲁国的不义之举,则为之隐讳。《公羊传・哀公七年》解释《春秋》“八月,己酉,入邾娄,以邾娄子益来”的记载说:“邾娄子益何以名?绝。曷为绝之?获也。曷为不言其获?内大恶讳也。”这里,《公羊传》认为,鲁哀公俘获邾娄国的国君益是大恶的行为,故而《春秋》不言其获,从而为鲁国隐讳。

  可以看出,《公羊传》和《Y梁传》对《春秋》书法的解释,包含了一定的评论成分。不论其所评是否完全符合《春秋》之本意,都从一个方面反映了二传对《春秋》书法的认识,也给后人理解《春秋》、评论《春秋》提供了参考。

  第四,关于《春秋》的社会功用。据《公羊传・哀公十四年》载:“君子曷为为《春秋》?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这明确指出了孔子作《春秋》的目的,从整个时代、社会的层面肯定了《春秋》具有拨乱反正的意义。

  此外,《公羊传》和《Y梁传》在解释《春秋》所记史事时,往往会阐发其中所蕴含的思想观念,有的可看作二传对于《春秋》思想旨趣的评论。如《Y梁传・隐公四年》所提到的“《春秋》之义,诸侯与正而不与贤也”,即诸侯应当传位给嫡长子,而不是传位给贤明的人,这实则阐发了《春秋》关于君位继承制度的宗法思想。又如《Y梁传・昭公四年》所讲:“《春秋》之义,用贵治贱,用贤治不肖,不以乱治乱也。”这实际阐发了《春秋》的治国主张,其内在之意是强调执政者的表率作用。《公羊传》和《Y梁传》对《春秋》思想旨趣的评论,主要反映了二传自身的认识,至于这些评论是否符合《春秋》的原旨,则要作具体的辨析和全面的看待。

  史学领域中除了《春秋》三传评《春秋》外,战国时期私人历史撰述的重要代表之一《战国策》,虽较少涉及对《春秋》的直接评论,然文中仍有涉及《春秋》之语。比如《战国策・东周策》所载“周相吕仓见客于周君”一事,吕仓任相之后遭众人非议,故而他推荐一个说客向周文君进言说明“忠臣令诽在己,誉在上”的道理,说客如此讲道:

  国必有诽誉,忠臣令诽在己,誉在上。宋君夺民时以为台,而民非之;无忠臣以掩盖之也。子罕释相为司空,民非子罕而善其君。齐桓公宫中七市,女闾七百,国人非之;管仲故为三归之家,以掩桓公,非自伤于民也。《春秋》记臣弑君者以百数,皆大臣见誉者也。故大臣得誉,非国家之美也。[5](卷一,《东周策》)

  这里,说客一方面列举宋国子罕和齐国管仲的事例,说明忠臣让赞美归于君主,让诽谤归于自己。另一方面,以《春秋》所记史事作为一种历史依据,用以佐证说明“大臣得誉,非国家之美也”。而最终周文君被此说客说动,继续让吕仓任相。可以这样认为,说客引用《春秋》以佐证其论,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他对《春秋》之历史鉴戒意义的感受与认识。

  以上讲到了孔子《春秋》问世后在史学领域中受到的关注,而又以《春秋》三传评《春秋》最为典型。它们对《春秋》的认识与评论,成为先秦史学批评发展的一项重要内容,也将《春秋》推向了带动史学批评发展的显著位置。

  二、先秦诸子评孔子《春秋》

  孔子所作《春秋》不仅在史学领域产生重大影响,同时,孔子作为儒家学派的开创者,所作《春秋》亦受到先秦诸子的极大关注。史载:

  吕不韦者,秦庄襄王相,亦上观尚古,删拾《春秋》,集六国时事,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为《吕氏春秋》。及如荀卿、孟子、公孙固、韩非之徒,各往往捃摭《春秋》之文以著书,不可胜纪。[6](卷十四,《十二诸侯年表》序)

  这里讲到了孔子《春秋》问世后在思想领域产生的广泛影响,它成为诸子著书立说、丰富思想的历史依据。这可以看作是思想家与《春秋》之间的密切联系之一。相关史例如《吕氏春秋》讲任用贤人的重要性,指出:

  身定、国安、天下治,必贤人。古之有天下也者,七十一圣。观于《春秋》,自鲁隐公以至哀公十有二世,其所以得之,所以失之,其术一也。得贤人,国无不安,名无不荣;失贤人,国无不危,名无不辱。[7](《慎行论・求人》)

  这里,《吕氏春秋》把贤人的得与失看作是“身定,国安,天下治”的关键,而这一观点正是从孔子《春秋》所记鲁隐公至哀公十二世的历史中总结出来的。

  不仅如此,先秦诸子如孟子、荀子、庄子等还有关于孔子《春秋》的直接评论,构成了思想家与《春秋》之间的又一密切联系。其中以孟子所论影响最大。孟子可以视为战国时期率先评论《春秋》的思想家,他这样讲道:

  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8](卷六,《滕文公下》)

  孟子的这段话包含了丰富的思想,其主旨是评论孔子作《春秋》的原因,以及《春秋》面世后所产生的重大社会影响。

  关于孔子作《春秋》的原因。孟子从孔子所处的社会环境着眼,讲到了孔子的忧惧与作史,这实际上提到了客观与主观两个方面的因素。从客观来说,孟子认识到孔子作《春秋》是一定历史时代的产物。孟子如此描述孔子所处的时代:“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这里的“世衰道微”,是指周王室的衰落及其王道不振。所谓“邪说暴行有作”,可以看作“世衰道微”的具体表现,即孟子以下所讲“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的行为等1。孟子所描述的孔子的时代,正是孔子所讲“天下无道”的时代2。这一乱世使孔子忧惧,从而致力于作《春秋》。

  从主观来说,孟子感受到孔子对时代、对社会强烈的忧患意识,这种忧患意识成为孔子作《春秋》的一个思想动力。孟子讲“孔子惧,作《春秋》”,一个“惧”字,突出地反映了孔子对时代的深深忧虑。孔子的这种忧虑,源于他对周礼的推崇与维护。孔子一生都尚礼,他讲:“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9](《八佾》)面对“世衰道微”而带来的礼崩乐坏,孔子自然会对时代产生一种忧虑,他为此而感叹:“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9](《八佾》)“觚不觚,觚哉!觚哉!”[9](《雍也》)他为此而周游列国,希望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却“干七十余君无所遇”[6](卷一二一,《儒林列传》)。在这种形势下,孔子作《春秋》以寄寓自己的政治理想,希望恢复礼制,改变“天下无道”的乱世。结合以上分析,可以认为,孟子所讲“孔子惧,作《春秋》”,是体察到孔子的这种忧患意识以及为此所作出的努力。有的学者指出:“‘孔子惧’正是孟子史学评论的深刻和高明之处,因为这三个字强调了孔子的社会责任感。”[10](P205)应当说,这种社会责任感与孔子的忧患意识是相通的。

  关于《春秋》所产生的社会影响。在孟子看来,孔子作《春秋》可以和“禹抑洪水”、“周公兼夷狄”相提并论,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其中“禹抑洪水”使天下太平,“周公兼夷狄”使百姓安宁,“孔子成《春秋》”使“乱臣贼子惧”。孔子《春秋》本是因乱世而作,有其明确的现实考虑。这里,孟子从以史经世的角度高度评价了孔子的《春秋》,肯定了它所起到的社会作用。

  通观孟子对孔子《春秋》的评论,可以看出,他不仅讲到了孔子《春秋》因乱世而作,而且讲到了《春秋》对乱世所起的社会作用。从广泛的意义上来看,他对史书与时代的关系作了辩证的认识,即史书产生于一定的历史时代,同时又反作用于这一历史时代,实则指出了史学的经世致用的社会功能。

  《孟子》之外,《荀子》、《庄子》等书中都有谈及《春秋》性质或特点的内容。如《荀子》的《劝学》和《儒效》分别讲道:

  《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

  《诗》言是,其志也;《书》言是,其事也;《礼》言是,其行也;《乐》言是,其和也;《春秋》言是,其微也。

  又如《庄子・天下》讲道:

  《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

  很明显,它们对《春秋》的论说往往与《诗》、《书》、《礼》、《乐》、《易》等“五经”并举,且它们系统评论“五经”或“六经”的思想大致相通。这里重点解说关于《春秋》的评论。按照相关的注解,所谓《春秋》之“微”,“谓儒之微旨。一字为褒贬,微其文,隐其义之类是也”[11](卷四,《儒效》)。所谓“约而不速”,即“文义隐约,褒贬难明,不能使人速晓其意也”[11](卷一,《劝学》)。所谓“道名分”,即“《春秋》褒贬,定其名分”[12](卷十下,《天下》)。概而言之,《春秋》文辞简约,常常一字褒贬、微言大义,蕴含着深刻的等级观念、道德观念以及伦理观念等。正因如此,其不足之处在于过于简约不能使人很快了解其中的褒贬大义。这实则论及《春秋》一书的特点与性质,与前述《左传・成公十四年》所评《春秋》的“微而显,志而晦”相近。需要注意的是,先秦诸子对于《诗》、《书》、《礼》、《乐》、《易》、《春秋》等“六经”的认识对后世有着重要的影响,尤为突出者如司马迁所讲“《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6](卷一三,《太史公自序》),以及扬雄所讲“说事者莫辩乎《书》,说体者莫辩乎《礼》,说志者莫辩乎《诗》,说理者莫辩乎《春秋》”[13](《寡见》)等。这从另一方面表明,不论是从思想史的领域来看,还是从史学批评的领域来看,其中都贯穿着对“五经”或“六经”的评论。

  以上讲到了孔子《春秋》与先秦诸子间的主要关联。作为最早的私人历史撰述,孔子《春秋》一方面成为先秦诸子论证己说、发展思想的重要历史依据。另一方面,先秦诸子对孔子《春秋》的认识与评论,使孔子《春秋》成为较早的史学批评对象之一,在促进先秦史学批评发展的同时,也较早地显现出思想家与史学批评的密切关联。

  三、关于《春秋》评论的影响与启示

  通观先秦时人对于《春秋》的评论,提出了一些重要问题,并在许多方面表现出一些共识。比如《左传》所评《春秋》“惩恶而劝善”“善人劝焉,淫人惧焉”,《公羊传》所讲“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以及孟子指出的“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等,它们都指出了《春秋》在经世方面的积极作用,成为先秦时期关于史书功用的代表性认识,并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经世”逐渐成为评价史书功用的一个重要准则。同时,它们对《春秋》社会功用的评论也说明,中国古代史学的经世传统具有长久的渊源。

  又如《左传》所评《春秋》“尽而不@”的叙事特点,《Y梁传》所讲《春秋》“信以传信,疑以传疑”的撰述原则,以及《公羊传》所明确肯定的“《春秋》之信史也”,都充分肯定了《春秋》所述历史的真实性,引发了中国史学上对于“信史”的较早讨论。“信史”的概念经《公羊传》提出之后,经历代学人的论述和阐发,其内涵不断丰富,亦成为人们评价史书、衡量史家修养的一个重要标准;而“信以传信,疑以传疑”则成为“信史”遵循的一个重要原则,在两千多年的史学进程中得到了继承和发展,至今仍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再如《左传》所评《春秋》“微”“晦”“婉”,以及《荀子》、《庄子》所讲到的《春秋》之“微”与“道名分”的特点,它们都肯定了《春秋》文辞简约、微言大义的文字表述风格。史书的文字表述,作为史家修养的一个表现,由此成为史学批评中的一个重要问题。而从史学兴起时期的这些评论中,也显现出了中国史学注重文字表述的优良传统。

  凡此种种共通性的认识,或提出了史学批评的一些重要问题,或提出了人们评价史书、衡量史家修养的重要标准,或促进了中国史学上一些优良传统的形成,都在中国史学史以及史学批评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降至两汉,经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春秋》作为儒家五经之一,始终受到学人的关注。不论是经学家于解经之中引申、发挥《春秋》大义,还是史学家、思想家直接评论《春秋》,《春秋》依然不断丰富着学人研讨、评论的内容,推动着两汉时期史学批评的发展。较为突出者,如春秋公羊学家董仲舒论说《春秋》的思想旨趣:“《春秋》论十二世之事,人道浃而王道备”,“《春秋》正是非,故长于治人”[14](《玉杯》)。又如史学家司马迁在前人基础上全面评论《春秋》的社会功用,认为《春秋》是“王道之大者也”,“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6](卷一三,《太史公自序》)。再如思想家王充这样诠释孔子作《春秋》所寄寓的深意:“孔子作《春秋》,以示王意”[15](第十三卷,《超奇》),“孔子作《春秋》,周民弊也。故采求毫毛之善,贬纤介之恶,拨乱世,反诸正,人道浃,王道备”[15](第二十九卷,《对作》)。显然,两汉学人对《春秋》的评论或多或少继承了先秦学人关于《春秋》的见解。尽管如此,从更广泛的角度来看,两汉学人史学评论的焦点已经转向司马迁的《史记》。无论是史学家班彪、班固父子和荀悦,文献学家刘向、刘歆,还是思想家扬雄、桓谭、王充等,都从不同的角度关注、评论司马迁的《史记》,促使两汉史学批评的发展呈现出新的面貌。其中代表性的评论如下:

  又其是非颇缪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此其所蔽也。然自刘向、扬雄博极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16](卷六十二,《司马迁传》)

  太史公记六国,历楚汉,[讫]麟止,不与圣人同,是非颇谬于经。[16](卷八十七下,《扬雄传》)

  通才著书以百数,唯太史公为广大,余皆丛残小论。[17](《闵友》)

  太史公书汉世实事之人。[15](第五卷,《感虚》)太史公汉之通人也。[15](第二十九卷,《案书》)

  这些评论集中反映了两汉学人对司马迁《史记》的认识。他们或称赞司马迁的叙事成就和直书精神,充分肯定《史记》的“实录”价值;或推崇司马迁博晓古今的学识,将之誉为“通才”或“通人”;或批评司马迁的异端思想,指责他“是非颇缪于圣人”。他们的评论,不仅提升了人们对于《史记》及司马迁思想的认识,在中国古代史学批评史上也具有重要的意义和深远的影响。他们在评论中提出的一些观念,诸如“实录”,既是先秦时期“信史”观念的延续与发展,也成为史学批评的标准原则以及史家追求的精神境界而为后世所认同和传承;他们在评论中提出的一些问题,诸如班彪、班固父子对司马迁异端思想的批评等,引发出后人在此基础上的许多评论,为后世开拓了新的史学批评空间。凡此种种,可以认为,《史记》问世后在汉代学人中所引起的巨大反响,奠定了两汉时期史学批评发展的基础,也继孔子《春秋》之后再一次呈现出一部史书与一个时代史学批评发展的密切关联。

  综上所述,由孔子《春秋》、司马迁《史记》与先秦两汉史学批评发展的关系表明,一部有影响的历史撰述,不仅在史学发展上具有重要的价值与意义,而且这一重要性所引发的关注与评论,自然而然地成为史学批评发展的一个新的契点,促使史学批评的发展呈现出新的面貌。这也正是一部史学名著与一个时代史学批评发展的密切关系。

  需要指出的是,一部史书与一个时代史学批评发展的这种关系或这种现象仅仅在先秦、秦汉时期表现得最为鲜明。由于先秦、秦汉处于史学兴起阶段,问世的历史撰述相对较少,史学发展的内容相对集中,故而一部重要史书所引发的较为集中的评论,构成了这一时期史学批评发展的主要内容。随着时代的进步,不同体裁的历史撰述日益增多,史学发展的内涵不断丰富,史学批评发展的主要内容已不仅限于围绕着一部重要史书的相关评论,还涉及史书、史家间的相互比较,史学批评标准、方法的提出,乃至于一些史学理论问题的探讨,等等。或许可以这样认为,先秦、秦汉时期关于一部史书与一个时代史学批评发展的这种关系,可以看作是史学批评发展早期阶段的一种带有规律性的现象。

  参 考 文 献

  [1] 《左传》,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

  [2] 《公羊传》,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

  [3] 《Y梁传》,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

  [4] 桓宽:《盐铁论》,王利器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92.

  [5] 《战国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6] 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59.

  [7] 《吕氏春秋》,陈奇猷校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8] 《孟子》,杨伯峻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60.

  [9] 《论语》,杨伯峻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80.

  [10] 彭忠德:《秦前史学史研究》,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

  [11] 王先谦:《荀子集解》,北京:中华书局,1988.

  [12] 郭庆藩:《庄子集释》,北京:中华书局,1961.

  [13] 扬雄:《法言》,汪荣宝义疏,北京:中华书局,1987.

  [14] 董仲舒:《春秋繁露》,凌曙注,丛书集成初编本,北京:中华书局,1991.

  [15] 王充:《论衡》,黄晖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90.

  [16] 班固:《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2.

  [17] 桓谭:《新论》,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

  史记孔子世家篇3

  [关键词]司马迁;先秦仁学;《史记》;孔子

  “仁”,是儒家极力倡导的人生道德修养的思想品德和善美境界。从先秦到西汉,仁学思想不断充实和发展,成为了当时社会道德价值标准的基础。在这个过程中,司马迁功不可没。他通过对先秦仁学,尤其是孔、孟仁学的继承和改造,形成了自己与先秦仁学密切相关又有所区别的仁学思想。而他的《史记》,就是在其仁学指导思想下完成的。

  一、先秦仁学发展的简要历程

  何谓“仁”?《说文》:“仁,亲也,从人从二。”意为人耦相亲,表示人际关系。这种解释通行了很久。然而,近年来,刘翔先生以现存先秦古“仁”字为基础。从探求其构形演化的轨迹人手。认为:目前所能见到“仁”字的最早构形为“身”,讹变为“千”,又省变而为“仁”字。“仁”字造文从心身体。换句话说,就是要时刻想着爱惜人的生命。这种将“仁”字定位于自我的解释,既有古文字的确凿根据。又与后来孔子所论“推己及人”的行仁途径相对接,得到了学术界的普遍认同。由此可见,“仁”是上古时期先民对自身生命的珍重意识在文字上的一种形象反映。

  春秋末期的孔子,开始正式将“仁”纳入了自己的学说,并给予系统阐发,建立起了仁学体系。在孔子的有关论述中。仍可以发现“仁”之初义的痕迹,如“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克己复礼为仁”_。可见,孔子论“仁”,首先也是以自我为出发点的。不过。他显然很快从自我中走了出来,从而将“仁”从自我保护的原始观念提升为包含道德情感和道德行为的伦理范畴。在他看来,自爱固其所宜,但“仁”之关键,在于将这种情感推广及人,由对自己生命和欲望的珍惜推及对他人生命、欲望的重视。即所谓“爱人”或“忠恕”。关于孔子的“爱人”,张恒寿先生解释道:“爱人。就是对别人有同情心,有关心他人的真实感情。”从此。“仁”开始具有了表示人与人之间道德关系的明确含义,“仁者爱人”更是成为了孔子仁学的基本精神。惟其如此,孔子退朝归来,当发现马棚着火时,不问马而只问“伤人乎”:在评价他颇有微词的管仲时,孔子念其相齐之时,能够保国安民,免使生灵涂炭,而由衷地赞叹“如其仁,如其仁”。总之,孔子的“仁”,体现了对于生命的爱惜和对于人格的尊重,带有明显的人文关怀的色彩,由此奠定了先秦仁学的基本格调。

  待至战国中期,孟子在继承孔子仁学思想的基础上又做了进一步发挥,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首先,孟子将“仁”置于人的内心,首次以明确理论形式将“仁”与人自身的内部世界联系起来,确立了仁德的心性基础。他提出“侧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即是说“仁”是人先天就有的,一种存在于内心的道德。其次,孟子明确区分了仁与义、礼、智诸德,把义、礼、智从“仁”的范畴中分化出来,打破了孔子之“仁”的大一统局面,从而使“仁”的内涵在与义、礼、智的比较中更为具体化。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孟子将“仁”在道德实践的运程中。向前迈出了可贵的一步。他在继承孔子“仁者爱人”思想的基础上,将“仁”从人际关系发展到政治领域。他不仅提出了“民贵君轻”的亲百姓思想,还指出“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这种统治者“亲民”、“亲贤”的道德任务。构成了孟子仁政主张的主要内容。

  先秦时期尤其是孔、孟的仁学思想,为司马迁的继承和改造提供了丰富的思想材料。在此基础上,司马迁形成自己独具特色的仁学思想。

  二、司马迁对先秦仁学的扬弃

  关于《史记》一书的主要指导思想是儒家还是道家,学术界有不同看法。特别是儒道两家的思想并非完全对立,不少地方是相通的。甚至是相同的,这就为确定这一问题的答案更增添了一些难度。这不是本文研究重点,不再赘言,然而毋庸置疑的是,在司马迁的《史记》中,到处都体现了作为儒家核心思想的仁学思想。甚至可以说,《史记》就是一部以仁学为指导思想的历史人物评传。

  第一,司马迁梳理了儒学从先秦到西汉的发展历程,肯定了仁学思想的历史地位,以及其在治理国家方面的积极作用。司马迁是非常推崇儒家创始人孔子的,他甚至不惜突破纪传体体例的限制,撰写了《孔子世家》。对此,张守节说:“孔子无侯伯之位,而称世家者,太史公以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白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宗于夫子,可谓至圣,故为世家。”指出孔子在学术思想方面的杰出贡献,是司马迁之所以“尊孔”最主要的原因。《孔子世家》、《仲尼弟子列传》、《孟子荀卿列传》和《儒林列传》分别记述了自先秦至西汉,儒学先后经历的四个发展阶段:第一,孔子创立儒学,建立了以“仁”为核心的思想体系:第二。孔子死后,孔门弟子继承孔子学说。为传播孔学付出了不懈的努力;第三,“百家争鸣”时期,孟子和荀子不辱使命,使儒学得以复兴;第四,儒学在汉代由民间学说发展成为官方学术思想。在司马迁梳理儒学发展历程的这个过程中,我们不难发现,他是以孔子仁学的发展为核心和线索的。如他在交待作《仲尼弟子列传》的原因时写道:“孔子述文,弟子兴业,成为师傅,崇仁厉义。”在《孟子荀卿列传》中说孟子“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由此可见,司马迁之所以为仲尼弟子、孟子荀卿和汉代群儒列传,就是因为他们在宣传和发展孔子的仁学思想方面所作的贡献。而他之所以如此重视先秦仁学的发展,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在研究历史的过程中。看到了仁学在治国安邦中的重要作用。首先,“王道”是司马迁心中的理想政治,他认为只有推行孟子主张的“施仁政于民”,“王道”才能实现。反之,不施仁政就会失去人民,而失民心者自然失天下。如在《秦始皇本纪》中,他借贾谊之口指出秦之所以失天下的原因就是“仁义不施”,而汉高帝刘邦则就是通过“承敝易变。使人不倦”最后“得天统矣”。其次,司马迁认为在治理国家方面,维护社会秩序的稳定是非常关键的,而汉初社会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就在于确定了以仁学为核心的社会价值观。他在《报任少卿书》中说:“修身者,智之府也;爱施者,仁之端也:取与者,义者符也;耻辱者,勇之决也;立名者,行之极也。士有此五者,然后可以托于世。列于君子之林。”“君子”多了,社会自然就和谐了,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仁学的约束作用。至于司马迁对仁学的认可程度有多深,仅从他用《诗经》中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来评价孔子这件事就可见一斑。

  第二,司马迁从道德方面人手,对先秦仁学做了更为细致的诠释。先秦仁学,不管是孔子的“亲亲”、“孝悌”,还是孟子的“亲民”、“亲贤”,体现的都是一种道德层面上的规范和约束。司马迁更是认为,道德规范就是仁学的基本含义和具体形式,如他在《孝文本纪》中明确指出,汉文帝之所以能实现“海内殷富,兴于礼义”,关键在于他“专务以德化民”。于是,司马迁从道德方面入手,对“仁”做了三点极富建设性的诠释:其一,他通过解构礼的内涵。将礼的约束力与道德的约束力统一起来,提倡建立以仁为核心的社会秩序。司马迁指出:“夫不通礼义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在这里,“礼义”作为仁的延伸,其内涵是指道德自律。所以,司马迁又写道:“洋洋美德乎!宰制万物,役使群众。岂人力也哉?余至大行礼官,观三代损益,乃知缘人情而制礼,依人性而作仪,其所由来尚矣。”礼是仁的外化形式,仁作为道德自律对稳定社会秩序有着重要作用。其二,他强调仁与治国之间的关系,认为道德完善是天下大治的必要条件。如司马迁在《史记·孝文本纪》中写道:“孔子言:‘必世然后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诚哉是言!汉兴,至孝文四十有余载。德至盛也。廪廪乡改正服封禅矣,谦让未成于今。呜呼,岂不仁哉!”从赞扬汉文帝的行为中可以看到,司马迁是把道德修养与治国联系在一起的,是把道德修养视为实行仁政、达到天下大治的必由之路的。其三。司马迁倡导以仁为核心的道德自律,将道德批评延伸为价值判断的标准。因仁而“爱人”。因“爱人”而实行仁政,因实行仁政而实现王道,在这中间,道德完善是仁的本根。如司马迁在《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中指出:“《尚书》有唐虞之侯伯,历三代千有余载,自全以蕃卫天子,岂非笃于仁义,奉上法哉?”又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指出:“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明三王之道”作为孔子为拯救社会而开出的济世药方,是历史进步的必然之路。所以,他在《惠景间侯者年表》中写道:“咸表始终,当世仁义成功之著者也。”以上三点诠释表明。司马迁已经将抽象的仁学思想具体化,而最终成为了非常具有实用性的社会道德观念。这对以后仁学思想的进一步发展,以及促进以德治国政治方针的贯彻实施意义重大。

  第三,司马迁评价历代帝王时,把先秦仁学思想中的注重“明德”和倡导仁政思想作为其核心标准。《史记》是以帝王将相为中心的历史著作,其中对历代帝王的评价主要是根据其德才和事功。《五帝本纪》重点记述了尧舜禅让的历史过程。表彰了这些古圣先贤的高尚品德,如赞美帝尧“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黄收纯衣,彤车乘白马。能明驯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便章百姓。百姓昭明。合和万国”。篇末,司马迁用“自黄帝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以彰明德”对他们做了盖棺之论。《夏本纪》中记述大禹治水的丰功伟绩时,说“禹为人敏而克勤;其德不违,其仁可亲,其言可信”,吃苦耐劳,以身作则,办事谨慎,勤勉端重,是百官的典范。到了夏末。“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弗堪”,而“汤修德,诸侯皆归汤,汤遂率兵以伐夏桀。桀走鸣条,遂放而死”。在《殷本纪》里,司马迁相当细致地记述了殷纣的荒淫无道和西伯昌的“修德行善”,结果是“诸侯叛乱而归往西伯”,最后武王打着代天惩罚的旗号,率领诸侯伐纣。总之“明德”二字反映了司马迁对五帝及三代帝王政治的总体看法,是贯穿于这四篇本纪的中心思想。《秦本纪》和《秦始皇本纪》是相互贯通的两篇本纪,前者系统地追溯了秦的历史,后者详细纪录了秦始皇统一天下的具体过程和巨大成功,并详细记述了秦朝迅速灭亡的具体过程。司马迁讽刺秦始皇“自以为功过五帝,地广三皇。而羞与之侔”,“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最终肯定会落一个“犹不得存”的下场。司马迁用《项羽本纪》、《高祖本纪》、《吕太后本纪》、《孝文本纪》、《孝景本纪》、《孝武本纪》凡六篇,极为详细地记述了汉兴的历史过程,他指出,汉高祖之所以得天下。在于得民心;文、景帝之所以治汉兴,在于修明德:汉武帝时期汉朝之所以达到鼎盛。在于施仁义。如《高祖本纪》记述:“故汉兴,承敝易变。使人不倦,得天统矣。”在《孝文本纪》中,赞扬文帝在位期间“以德化民”,最后用“德至盛也”肯定了汉初历代帝王在仁政方面取得的巨大功绩。由此可见。在司马迁眼中。“施仁政”就是帝王最大的德行,是一位帝王之所以为后世敬仰的根本原因。在这方面,他与孟子的看法是一脉相承的。

  需要补充的是,司马迁对先秦仁学并不是全盘地接受。如本节开篇所言。他在继承的同时。对其中认为不合理或过时的观点进行了毫不客气地批判和改造。首先,司马迁反对孔子仁学中的尊卑观念。倡导平等思想。如他将有皇帝实权而无皇帝尊号的吕后与高帝同列入本纪,其地位比“至圣”孔子还要高:把“尝与人佣耕”的陈胜列为世家,地位于孔子相当:在《淮南书》中他肯定了商人为经济发展所做的贡献;他将匈奴说成是夏后世的苗裔。黄帝是各民族共同的祖先等等。而孔子的观点则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他的《春秋》里,既无男女政权尊号平等可言,亦没有士农工商平等观念,更不用说什么民族平等的思想了。其次,司马迁既重视道德仁义,也看重经济利益。他不反对甚至支持世人对经济利益的追逐。认为“富者。人之性情。所不学而俱欲者也”。在《货殖列传》中,司马迁以肯定的态度。从分析人性人手,表明自己“崇富厌贫”的主张无疑是很有说服力的。他还指出,士农工商的社会分工,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和客观要求。然而这些内容,与孔子所说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是格格不入的。最后,司马迁还含蓄地指明孔、孟在倡导仁政时不知变通,这是他们没有实现其政治理想的重要原因。他认为:“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侯之门仁义存’。非虚言也。”只有先掌握了政治权利,才能推行仁政。笔者以为,司马迁的这种观点。表明了他对孔、孟没能实现其政治理想的惋惜和对董仲舒识时务的认同。

  三、司马迁仁学思想的历史意义和现代价值

  史记孔子世家篇4

  【关键词】孔子 无为

  《论语q卫灵公篇》中对孔子的无为思想有最直接、明白的记载:“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孔子的“无为”与老子的“无为”有着本质的区别,孔子的“无为”是儒家理想人格圣王“有为”与“无为”的统一。而这一带有道家色彩的无为思想的提出主要有三方面的来源。

  一、先代圣王的治国实践

  在儒家思想体系中,尧舜禹是备受推崇的圣王人格。孔子之所以特以舜为“无为而治者”,是根据尧舜禹三代圣王不同时境下的治国实践得出的结论。同为圣王,舜所面临的局面是与尧、禹有着区别的。尧虽然开创了儒家理想中的治世,但是治世的开创是经过尧帝艰辛努力获得的,如南抚北降、恩威并施;制定历法、敬授民时;遴选官员、选贤任能等。至于大禹,虽通过禅让的途径从舜的手中继承了治世,但是平治水土、治理水患、征伐三苗、划分九州等举措,特别是大禹去世时并没有找到如尧舜一般可以禅让其位的继承者,最终开启了世袭制,这显然也算不得无为。而舜则与尧、禹不同,他上承尧治,下启禹治。尧为舜开创了治世局面,从而为舜的治世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客观上,舜也只需因袭即可,这也是舜能够无为而治的先决条件。如果没有尧为舜开创的治事,舜何以能够垂拱而治?另一方面,舜在位时,有大禹为相,不必事事亲为,正如《汉书q董仲舒传》所言:“以禹为相,因尧之辅佐,继其统业,是以垂拱无为而天下治。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阂绶鏊ィ所遭之变然也。故孔子曰:‘亡为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循尧道,何更为哉?”

  二、老子无为思想的启示

  学界素有“孔子问礼于老子”一说,对此,史书也多有记载,如《史记q老子韩非列传》称:“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此后孔子以龙赞誉老子。同样,《史记q孔子世家》也认为孔子曾与南宫敬叔适周问礼于老子,临别时,老子还赠孔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史记q仲尼弟子列传》指出,“孔子之所严事:于周则老子。”此外,在《史记q老子韩非列传》、《礼记》以及《庄子》等书中都记载了“孔子问礼于老子”一事。

  因此,老子的“无为”思想在一定程度上也对孔子产生了影响,“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思想愈益精进。在孔子所罕言的天道思想中,他提出“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也就是说四时的更替、万物的生长均是天自然运行的结果,是自然而然的现象。这种对天道自然的认识显然与老子对于天道自然无为的思想颇有相通之处。也正是天道领域中对天的无为认识成为了孔子与老子无为思想的形上本体依据。当基于天道的无为认识落实于现实政治的实践层面时,才分别衍生出了孔子与老子不尽相同的无为而治思想:前者主张“恭己正南面”,强调统治者自身道德的修养;后者提倡“无为”、“好静”、“无事”、“无欲”,要求统治者放弃主观的执着与妄为。

  三、蘧伯玉等人的影响

  孔子虽被后世尊为圣人,但亦有许多为孔子本人所尊崇者,除尧舜禹等圣王之外,还有许多与孔子身份相当的士大夫等,而这些人的思想或行为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孔子的无为思想的形成。据史书记载,孔子与卫国大夫蘧伯玉交往甚密,孔子客居卫国时曾在蘧伯玉家中居住过一段时间,而孔子本人也是对蘧伯玉推崇有至,赞许其为君子,如“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按《淮南子q主术训》记载,蘧伯玉为相时,子贡往问治国之道,蘧伯玉告以“弗治治之”。所谓“弗治治之”,即是无为而治。

  另外,孟子称“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齐桓公以管仲为相,可“不劳而霸”,称霸春秋,这与舜以禹为相,并最终禅位于禹,“恭己正南面而已”的无为而治在治国方式似乎并无本质区别,只不过齐桓公所行为霸道,而舜所行则是王道。虽然齐桓公不是孔子推崇的理想君主,但对于齐桓公九合诸侯的功绩的肯定态度可由孔子对管仲的评价略见一斑。孔子多次称许管仲以“仁”,如“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等,可见,齐桓公与管仲君臣二人之间的配合,也为孔子提出他的无为而治思想提供了一定的现实依据。

  总之,从思想来源上讲,孔子的无为而治思想既是对儒家理想圣王治国实践的一种总结,同时也是孔子在老子道家无为思想以及蘧伯玉等人“弗治之治”的影响下所形成的具有儒家特色的无为思想。孔子政治上的无为思想也成为此后几千年儒家治国思想的重要内容。

  参考文献:

  [1]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2]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3]焦循.孟子正义[M].北京:中华书局.1987

  [4]何宁.淮南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1998

  [5]程树德.论语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2008

  [6]李双元、欧福永主编:《国际私法》,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44页。

  [7]班固:《汉书》第8册,第2518页,北京:中华书局,1962

  [8]司马迁:《史记》,第2140页,北京:中华书局,1959

  [9]司马迁:《史记》,第1909页,北京:中华书局,1959

  [10]司马迁:《史记》,第2186页,北京:中华书局,1959

  [11]程树德:《论语集释》,第4册,第1223页,北京:中华书局,2008

  史记孔子世家篇5

  然而,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恰恰就是这一段“卡了壳”。当我提及孔子时,一位同学大胆地提出了一个让我猝不及防的问题:“课本画像、孔子标准像以及电影中的孔子三者有着很大的不同,和文字记载的孔子相貌也不一样,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孔子呢?古代也没有照相技术,又该用什么来证明呢?”遇到这样一个“刁钻古怪”的问题,一下子还真把我给难住了。是啊,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孔子呢?进一步想到,其实在课本上有许多的古代人物画像,如夏禹、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顾炎武、王夫之等等,他们的画像和本人真的相像吗?那又该如何来解释呢?于是,我决定就以孔子作为突破口把这个问题单独拿来探讨。

  课后,我和一些感兴趣的同学从网络及图书馆查取了大量有关孔子的资料。《史记》上记载孔子“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司马迁离孔子的时代比我们要近的多,所以他记述的孔子的样子要比后来的人更接近实际情况。所谓的圩顶,根据《索引》的解释,就是“顶如反宇。反宇者,若屋宇之反,中低而四旁高也”。这样看来,孔子的头顶骨是中间低而四边高。关于孔子的面孔,在曲阜民间有“七出”之说。所谓“七出”,是指孔子牙齿暴露在唇外,鼻孔朝天,耳朵奇大,眼睛突出,加起来就是七窍突出的意思。《史记》上又说,孔子成年后“长九尺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根据吴承洛先生《中国古代度量衡史》的推定,周尺一尺合今19.91公分,那么孔子的身高就当有今天的1.91米还要多一点,绝对的高个。而孔子的身材,当年孔子仓皇从宋国逃出以后,在郑国又和门人走散了,有人见他独自可怜兮兮地站在东门的城墙根下,就对到处找他的子贡:“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传说中尧正是瘦长的身子,“河目隆颡”的脑袋,而“皋陶之状,色如削瓜”,皮肤泛着青色,禹的身高据史载是九尺二寸。说孔子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大概是说他还是个腰长腿短的人吧。子贡按照那人的指点果然的原话告诉了孔子,孔子听后莞尔笑道:“外貌说的还在其次,倒是‘像丧家之狗’这句话,说的太神似了。”他老人家在恢谐中对郑人的描述基本上还是认可了,这与司马迁的记述也是非常吻合的。

  至于孔子有没有胡子,史料上没有记载,不过孔子即使有留有胡须,也不会是后来人画的那样的长髯。因为古人是以长髯为美的,如《汉书》称汉高祖刘邦“美须髯”,《三国志》也说关羽“美须髯,故(诸葛)亮谓之髯”。孔子人称圣人,如果真的是长髯的话,况怕史书上早就要大书特书几句了。但司马迁都没有写进去,没有的可能性较大。

  没想到我们的至圣先师个子虽然很高身材却不成比例,脑袋顶上凹陷而前额又凸起,皮肤泛青――长相竟这般令人失望。显然不足以体现出“圣人”的特征,然而作为儒家学说的创始人,孔子在世时已被誉为“天纵之圣”“天之木铎”,是当时社会上的最博学者之一,其身后地位更是被不断提升,被后世统治者尊为孔圣人、至圣、至圣先师、万世师表等,被世人顶礼膜拜。如果画出这样的一幅“尊荣”显然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孔子生活在一个动荡而又在变革的年代,怀着与人为善的理念孔子创立了以 “礼”与“仁”为核心的道德学说,他自己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富有同情心,乐于助人,待人真诚、宽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躬自厚而薄责于人” 等等,都是他的做人准则。他提出“仁”的学说,“仁”包含了对社会、政治的最高期待。他主张“爱人”,要求统治者体察民情,爱惜民力,“为政以德”,反对苛政和任意刑杀。

  在治国的方略上,孔子主张“为政以德”,用道德和礼教来治理国家是最高尚的治国之道。这种治国方略也叫“德治”或“礼治”。孔子的仁说,体现了人道精神,孔子的礼说,则体现了礼制精神,即现代意义上的秩序和制度。人道主义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对于任何社会、任何时代、任何一个政府都是适用的,而秩序和制度社会则是建立人类文明社会的基本要求。孔子的这种人道主义和秩序精神是中国古代社会政治思想的精华。

  在《论语・尧曰》中还记载,孔子主张“因民之利而利之”,即对民众有利的事情才去做。另一方面,他又主张赋税要轻一些,徭役的摊派不要耽误农时。《论语・述而》记载,孔子还对当时的为政者进行说教,要求为政者不要过于奢侈,要注意节俭。他说:“奢则不逊,俭则固。与其不逊也,宁固。”同时,他还主张“节用而爱人”。

  孔子的思想理念在后世得到了极大的推崇,无论是居庙堂之上的统治者,还是处江湖之远的普通知识分子乃至升斗小民,都能从其思想体系中汲取营养,为己所用。故而孔子被神化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中国古代绘画对于人物的描绘,不仅仅是满足外形的肖似,更着重人物性格与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揭示,即所谓的传神,还表现在高度的笔墨技巧与技法的多样性,同时,在绘画的过程中,往往又添加了作者本人对绘画对象的理解和情感。许多古代画家在绘制孔子像时,往往就带着这样一种崇敬之情,刻画一个心目中神一般的孔子,如孔子讲学图、孔子问老子图、孔子出游图等。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无疑是吴道子的孔子行教像。仔细对比,会发现每一幅图像虽然都不尽相同,各有各的特点,但往往又有着共通之处,那就是在精神和气质都注重从体现孔子“仁”和“礼”的

  思想内涵出发,表现他的博大和儒雅,神情慈祥,目光温和,让孔子给人以可亲可敬的感觉。“国”字脸、宽鼻、阔嘴、浓眉、长髯的特征,把一个仁爱宽厚、正气浩然、朴实庄重、令人景仰的长者形象呈现给世人,体现出一位可亲、可敬、可感的智者、长者的形象。所以如果不同版本的画像有一些差异,也并不奇怪。

  在今天,孔子到底长什么样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他的相貌呈现更多地是代表着中国古代文化的精华,体现了整个中华民族共同的价值观、审美观以及对一个和谐、安定、富足、友爱的理想社会的共同追求。

  参考文献:

  [1] 司马迁.史记[M].古籍出版社

  [2] 吴承洛.中国古代度量衡史[M].金融出版社

  [3] 陈汗.孔子.作家出版社

  [4] 葛钧,海强,寒潮编.古代人物图谱[M].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

  史记孔子世家篇6

  但《孔子世家》另外还有一句“(叔梁纥、颜徵在)祷于尼丘得孔子”,似乎深有“微言大义”可挖。钱穆认为,孔子之所以名丘、字仲尼,“因孔子父母祷于尼丘山而得生,故以为名”[3](匡亚明亦持此论[4]),一改旧作《孔子传略》所持观点。其实此说早见于《孔子家语·本姓解》,“徵在既往,庙见,以夫之年大,惧不时有男(一作勇),而私祷尼丘山以祈焉。生孔子,故名丘字仲尼”。这可以算是第二种说法。

  之所以前后互异,钱穆在《读崔述〈洙泗考信录〉》中有过交代。对于孔子得名的两种说法,崔述是一并否定,“此说似因孔子之名字而附会之者,不足信。且既谓之因于祷,又谓之因于首,司马氏已自无定见矣”。钱穆认为,崔述“疑古太猛”,固然不足取;至于孔子究竟得名于哪一说,尚“不可无证而轻断”[5]。言下之意,既然司马迁已博采众说而“两存之”,我钱穆也只好师法司马迁;所以,旧作《孔子传略》、新作《孔子传》说法互异,实是出于迫不得已,姑且“两存其说”,以谨慎起见。

  按照周朝命名取字的规范(名、字意义互相关联),第二说似乎也站得住脚。鲁国既然有尼丘山(在山东曲阜东南),并且孔子的父母在儿子出生前也确实“祷于尼丘”,因此完全有可能以“尼丘”来为孔子取字命名。而且需要注意的是,在先秦之时,当名、字并言时,都是先字后名(如叔梁纥)。关于此点,王引之在《春秋名字解诂》(《经义述闻》卷二二、二三)中一再指出。孔子字仲尼、名丘,似乎也属于该种类型。但此说有所不安的是,它既不符合古人“不以山川”(《左传》桓公六年、《礼记·曲礼上》)命名的原则[6],也不符合古人“男子二十,冠而字”(《礼记·曲礼上》)的古礼。之所以不以国(名)、日月、山川等命名,是“为后难讳也”(《礼记·曲礼上》郑玄注),即尽量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7]。根据《孔子世家》记载,孔子“生而叔梁纥死”(《孔子世家》索隐引《孔子家语》说在三岁,研究者多信此说[8])。也就是说,远在孔子行冠礼、取字之前,叔梁纥就已经去世了。仔细检点《孔子世家》,司马迁撰写的原文是“(叔梁)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并未明言孔子得名于“尼丘山”。因此,说孔子得名于“尼丘山”,当是后人对《孔子世家》原文的“误读”。而且今本《孔子家语·本姓解》说孔子之兄孟皮一字伯尼,这也是不可忽视的一条材料。

  《史记》向以“信史”著称,在没有更新、更早、更可靠的材料出现之前,我们只好相信司马迁的第一种说法;即,孔子得名于“生而首上圩顶”。

  看来,问题似乎至此可以做一个了结了,其实不然。“生而首上圩顶”究竟是什么含义,从古到今,人们几乎都没有什么异议——因为他们沿袭的都是唐人司马贞的说法。司马贞是这样解释“生而首上圩顶”的,“圩音乌。顶音鼎。圩顶言顶上窳也,故孔子顶如反宇。反宇者,若屋宇之反,中低而四傍高也。”[9]司马贞的这一说法,应当来源于纬书。《白虎通义·圣人》说“圣人皆有异表”,并引《礼纬·含文嘉》(《古微书》录有该篇)说:“孔子反宇,是谓尼甫(一作尼邱[10])。德泽所兴,藏元通流。圣人所以能独见前睹,与神通精者,盖皆天所生也。”今人对此所做的解释,只是在司马贞的基础上稍微做了一点阐发。如《中国历代思想家传记汇诠》(先秦—两汉分册)说:“圩顶,圩音鸟,中低而四面高,顶,头顶。”[11]又如“历史人物传记译注”丛书《孔子》分册说:“圩(wéi或yú)顶,即凹顶,指人的头顶中间低四周高。圩,本指洼田周围的堤埂。”[12]

  如果说司马迁的这一记载是完全真实可靠的话,那么,孔子的头顶为什么“中间低四周高”、一如“屋宇之反”呢?对此,古人和今人都没有说清楚个中缘由。至于为什么没能说清楚,恐怕是他们没有结合生理学的有关知识进行解释。下面,本文就结合生理学的有关知识,尝试着做一“新解”。

  生理学告诉我们,婴儿的头顶和成年人的头顶确实有所不同,即婴儿的头顶骨未合缝而成年人的头顶骨已然合缝。婴儿头顶前部中间骨头未合缝的地方,医学上叫“囟门”(fontanel),又叫“顶门”, 或“囟脑门”。关于婴儿的这一生理特征,古人不是没有认识。《说文解字·囟部》说:“囟,头会匘盖也。象形。”婴儿的囟门有前囟、后囟和侧囟三部分。婴儿出生时,前后两侧的囟门多已闭合。由两块顶骨和枕骨交接形成的三角形的空隙叫后囟,出生时也接近闭合或很小,一般最迟于生后6—8周闭合。位于头顶部由两额骨与两顶骨交接形成的菱形间隙叫前囟(用手摸上去软软的,没有骨头),出生时大小约1.5—2厘米(对边中点连线距离),生后数月随着头围的增大可稍微变大,六个月以后逐渐骨化而变小,多数在1—1.5岁闭合。婴儿出生时颅骨骨缝稍分开,约3—4个月时闭合。以上这些,是婴儿正常状态下的正常情况。当出现由于患有腹泻或频繁的呕吐而引起脱水或营养不良导致极度消瘦等情况时,婴儿的前囟往往是凹陷的,触摸时前囟平面明显低于周围颅骨;当婴儿患有脑炎、脑膜炎等疾病而引起颅内压增高时,则出现前囟饱满、隆起。

  对照上述情形,我们可以猜测,孔子之所以“生而首上圩顶”,恐怕与他出生后数月内即患病有关,所以才会出现如上文所说的“由于患有腹泻或频繁的呕吐而引起脱水或营养不良导致极度消瘦等情况时,婴儿的前囟往往是凹陷的,触摸时前囟平面明显低于周围颅骨”。应当说,这一猜测在一定程度还是站得住脚的。如果说孔子出生后数月内就像其他新生儿一样正常,那么司马迁又何必特意书写一笔,说孔子“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呢?《礼记·内则》说,子女生三月之末,“择日剪发为鬌,男角女羁,否则男左女右”;随后,“父执子之右手,咳而名之”。据此推测,当时的实际情形大约如下:孔子出生三月之后,在为他“剪发为鬌”时,才发现他的囟门大为殊异于正常新生儿(“首上圩顶”);于是,叔梁纥“咳而名之”,“故因名曰丘”。“丘”本为一象形字(可由甲骨文与金文视之),并且恰好也有此义。《说文解字·丘部》说:“一曰四方高中央下为丘,象形。”再结合典籍所载春秋时人的名字,绝非仅有孔子这一成例。如晋成公之名“黑臀”(《国语·周语下》。按:“黑臀”当为胎记),鲁公子之名“友”(《论衡·诘术篇》),均属申繻所云“以名生为信”一类(《左传》桓公六年)[13]。附带补充的是,孔子因“生而首上圩顶”而得名,在后世成为一种典型。《后汉书·方术列传上·高获》说高获“为人尼首方面”,唐人李贤等人的注释说:“尼首,首象尼丘山,中下四方高也。”[14]注释因为泥于《春秋纬·文耀钩》“首类尼丘山,故以为名”,故而有“首象尼丘山”之语,但其所言“中下四方高也”却颇得个中蕴奥。

  下面接着谈一谈孔子的字。关于孔子的字,这是一个没有多少疑义的问题。《史记·孔子世家》斩钉截铁地说孔子“字仲尼”。“仲尼”之“仲”,表示的是排行,因为孔子上有兄长“孟皮”(《孔子世家》索隐引《孔子家语》),系叔梁纥之妾所生(《孔子家语·本姓解》);“仲尼”之“尼”,才是具有实际含义的字眼。《白虎通义·圣人》引《礼纬·含文嘉》说:“孔子反宇,是谓尼甫。”《白虎通疏证》的点校者说,《含文嘉》“尼甫”作“尼邱”[15];但查阅《古微书》卷十七所引《含文嘉》,既不作“尼甫”,也不作“尼邱”,而是作“甫邱”[16]。对于这三种异说,笔者更倾向于认同《白虎通义》的说法,即原文当作“尼甫”,因为《白虎通义》撰集的年代正是纬书风行的时代,故其说更为真实可靠。“甫”与“父”可通假,古书多见其例[17],或以为表美称。“尼邱”一作“甫邱”,似乎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即“尼”字一如“甫”字,并非关键字眼。其兄孟皮一字伯尼,亦为旁证(《孔子家语·本姓解》)。质言之,孔子名丘字仲尼,最关键的字眼还是一个“丘”字。

  如果这一猜测不误,还可以继续推测婴儿孔子患病的原因。根据《史记·孔子世家》和《孔子家语》等书记载,孔子的父母(叔梁纥、颜徵在)是“野合而生孔子”。所谓“野合”,根据司马贞“索隐”的说法,“盖谓梁纥老而徵在少,非当壮室初笄之礼,故云野合,谓不合礼仪”;张守节“正义”进一步推断,叔梁纥与颜徵在结婚时已年过六十四岁(“婚过六十四矣”)[18]。就优生学而言,这确实不是理想的婚配和生育,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孔子的体质,所以孔子在出生后出现腹泻或频繁的呕吐而引起脱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并且更加不幸的是,在孔子大约一至三岁时,叔梁纥就去世了(见前文所述),使孔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对于孤儿寡母的孔子母子,这一变故除了感情上的打击外,另一重大打击便在经济方面,使孔家家道败落。叔梁纥去世后,颜徵在携孔子移居鲁都曲阜阙里。关于这一段生活,匡亚明用了“家境贫寒”、“幼年在贫贱中成长”数语[19],其言中肯。所以,作为新生儿或幼儿的孔子,出现营养不良而导致极度消瘦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此,或许就是因为以上两种可能,致使新生儿或幼儿孔子的囟门凹陷,所以才有了孔子“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的记载。至于孔子因罹患疾病或因营养不良而得名的这一“个中奥秘”,古人以及后来的研究者,尚未认识到。

  史记孔子世家篇7

  孔子一生,政治上不得志。年轻时,曾做过管仓库、管牛羊的小官。五十多岁才当了鲁国的司寇(宰相)。但不久,因为政治见解不合,一气之下离开了鲁国,带着一些学生周游列国,四处游说。孔子的志向很大,要做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老者使他安逸,朋友使他信任我,年轻人使他怀念我),但他的政治主张在鲁国行不通,到齐国也碰了壁,到陈、蔡小国更不必说。在卫国住了一段时间后,六十多岁又回到了鲁国,埋头讲学和整理古书。

  孔子思想的核心是“仁”。所谓“仁”就是要“爱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孔子提倡“爱人”,一方面要统治者相亲相爱,加强内部团结”,另一方面也要求统治者爱惜民力,不能过分剥削压迫民众。孔子还主张严格遵守“礼”的规定。这“礼”就是周朝制定用来区分君臣上下、父子尊卑的等级的典章制度。他的思想,自汉以后,成为两千年封建文化的正统,影响极大。

  孔子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教育家。他打破了“学在官府”的旧传统,首创私人讲学的风气。他提出了“有教无类”的口号,一改过去只有贵族子弟才能上学的局面。孔子的学生相传有三千人,其中最著名的七十二人。比如子路、冉有、子贡、颜渊、子游、子夏、曾参等。孔子的学生多数出身贫贱,年龄参差不齐,有的与孔子几乎同年,有的与他相差三、四十岁,还有父子二人(如曾点与曾参)都是孔子的学生。做孔子的学生,学费低廉,只须十条肉干。孔子向贫贱的下层传播文化,并且教育学生“每事问”,勤思考,温故知新;他提倡教学相长,因材施教,诱导启发的教育方法。他的教育思想和教育方法,到今天还值得学生和参考。

  史记孔子世家篇8

  【关键词】司马迁;班固;写作目的;写作风格

  宋代史学家郑樵,把班固《汉书》贬得一无是处,他说,班固“断汉为书”,“失会通之旨”,“是致周秦不相因,古今成间隔,自高祖至武帝凡六世之前尽窃迁书,不以为惭。自昭帝至平帝凡六世资于贾逵、刘韵复不以为耻,况又有曹大家终篇,则固之自为书也几希,往往出固之胸中者,古今人表耳,他人无此谬也。后世众手修书,道傍筑室,掠人之文,窃钟掩耳,皆固之作俑也,固之事业如此,后来史家奔走班固之不暇,何能测其浅深!迁之于固,如龙之于猪,奈何诸史弃迁而用固?”对此我只想一笑而过,司马迁、班固都是我国古代正史著名作家,他们著史各有所长。司马迁主要贡献在“通史”体例上,班固则体现在“断代史”体例上。在创作方面,他们都十分艰辛,意志坚强。本文以《史记·儒林列传》与《汉书·儒林传》为例,试图驳斥一味贬低班固的观点,班固作《汉书·儒林传》,其功亦不在小,其叙次谨严,较《史记·儒林列传》详备远甚。

  一

  我们必须承认,《史记·儒林列传》与《汉书·儒林传》确有不少相似之处,以致与后者对前者有抄袭的嫌疑,如下面两段:

  自孔子卒後,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师傅卿相,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隐而不见。故子路居卫,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於齐。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釐之属,皆受业於子夏之伦,为王者师。是时独魏文侯好学。後陵迟以至于始皇,天下并争於战国,儒术既绌焉,然齐鲁之间,学者独不废也。於威、宣之际,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於当世。——《史记·儒林列传》

  仲尼既没,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卿相师傅,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隐而不见。故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于齐。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氂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是时,独魏文侯好学。天下并争于战国,儒术既黜焉,然齐鲁之间学者犹弗废,至于威、宣之际,孟子、孙卿之列咸尊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于当世。——《汉书·儒林传》

  《史记》作为我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对后世具有十分巨大的影响,班固作为后起的一位史学家,对前人进行摹仿、学习,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班固也并不是完全照着司马迁来论述经学的发展历史,他也有很多与前人不同的地方,如下面两段:

  自鲁商瞿受易孔子,孔子卒,商瞿传易,六世至齐人田何,字子庄,而汉兴。田何传东武人王同子仲,子仲传菑川人杨何。何以易,元光元年徵,官至中大夫。齐人即墨成以易至城阳相。广川人孟但以易为太子门大夫。鲁人周霸,莒人衡胡,临甾人主父偃,皆以易至二千石。然要言易者本於杨何之家。——《史记·儒林列传》

  自鲁商瞿子木受《易》孔子,以授鲁桥庇子庸。子庸授江东臂子弓。子弓授燕周丑子家。子家授东武孙虞子乘。子乘授齐田何子庄。及秦禁学,《易》为筮卜之书,独不禁,故传受者不绝也。汉兴,田何以齐田徙杜陵,号杜田生,授东武王同子中、洛阳周王孙、丁宽、齐服生,皆著《易传》数篇。同授淄川杨何,字叔元,元光中征为太中大夫。齐即墨成,至城阳相。广川孟但,为太子门大夫。鲁周霸、莒衡胡、临淄主父偃,皆以《易》至大官。要言《易》者本之田何。——《汉书·儒林传》

  通过比较,我们很明显可以看出,《汉书》的论述比《史记》更为详实。《史记·儒林列传》叙经学源流自孔子而后,其世代则由周而秦,而陈涉、项籍,以至于汉;其传人则由子路、子张、子羽、子夏、子贡而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厘、荀卿、孟子、孔甲、叔孙通等。汉武后,分五经,列八传,立大传者及附传者不过数十人而已。《汉书·儒林传》则虽袭《史记》,承续其后,然叙次之经士则五经大师八人,并传者二十二人,附见者一百八十四人,共计二百一十四人之多。这是有名姓显载者,名姓不传者更是不计其数。

  另外,《史记·儒林列传》中未言及毛《诗》及《春秋左氏传》,大概二者并未立于学官,于五经中未立博士之故,故为所阙。而《汉书·儒林传》则将《左氏传》、毛《诗》、古文《尚书》、《谷梁传》与其他经传平列而出,乃是对五经博士的陈规所做的突破。

  二

  欲论《史记·儒林列传》与《汉书·儒林传》的优劣,是很困难的事情,我也只能对二者作一简要的客观比照,姑且从以下两方面进行简要的分析比较。

  一、写作目的与意图的比较研究

  《史记·儒林列传》:

  太史公曰,余读功令,至于广厉学官之路,未尝不废书而叹曰:“嗟乎,夫周室衰而关睢作,幽厉微而礼乐坏,诸候恣行,政由强国,故孔子闵王路废而邪道兴,于是论次诗书,修起礼乐。”

  太史公创作《史记·儒林列传》的用意在谨庠序之教,崇礼乐教化,用力处在梳理经学传承的历史,以备忘于后世。

  《汉书·儒林传》的小序大体沿袭《史记》,都在阐扬儒家礼乐王教的精神。《汉书·儒林传》:

  古之儒者,博学乎六艺之文。六学者,王教之典籍,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伦,致至治之成法也。周道既衰,坏于幽厉,礼乐征伐,自诸侯出,陵夷二百余年而孔子兴,以圣德遭季世,知言之不用而道不行,乃叹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班固作《儒林传》的根本用意也在于“明天道,正人伦”,崇礼乐兴教化。但班固在《汉书·叙传》里说:

  犷犷亡秦,灭我圣文,汉存其业,六学析分。是综是理,是纲是经,师徒弥散,著其终始,述《儒林传》第五十八。

  班固作《儒林传》不仅具有与太史公同样的阐扬儒家精神的目的,还有理清经学纲纪,顺通六学师承,序其次第以存其本貌的努力。

  二、写作风格的比较研究

  关于马班二人创作风格之异,论者多矣。司马迁开创在先,而班固亦非单纯的模仿者。司马迁力求文史合一,当两者无法兼顾时,他宁愿以文害史,而班固则重史轻文。《史记》更多带有个人情感色彩的抒情和议论,史迁本人也有战国策士纵横之余风,其文亦受先秦散文影响较大,史公为文又上承战国纵横家游说之风,行文纵骋不羁,恣肆横溢,疏荡雄奇,虽性情恣迈亦自中于律,朱熹在《朱子语类》中有言“司马迁文雄健,意思不帖帖,有战国文气象”。

  时至西汉后期,为文缘饰经术,雍容迂缓,句式整齐,渐为排偶,已开东汉语多骈俪之先风。《汉书》语多整齐,实承前代趋势而致,亦合东汉时风。另外,《汉书》用语整齐,叙事平实,章法谨严,也是班固正统思想观念牢固、恪守儒家审美规范在史传散文写作中的反映。

  司马迁作《史记·儒林列传》叙千百年事,虽驰纵跃然疏而不漏。以如掾之笔,发千钧之力,亦中规矩。班固作《汉书·儒林传》必分析五经派别,条理其师承,明晰其授受,虽传数百人而无丝毫杂乱,次序井然,条理分明,读者明眼即见。《汉书·儒林传》的篇幅文字数倍于《史记·儒林列传》,然班固以五经大师总提为根,然后详为枝叙,一一相应,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参考文献】

  [1]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2]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史记孔子世家篇9

  关键词:《论语》;《史记》;《孔子》;人物塑造;

  关键词

  电视剧《孔子》是拍摄于1990年的历史正说剧。这部电视剧获得了当年全国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和全国电视剧“飞天奖”特别奖,同时获“最佳美术”、“最佳音乐”单项奖,还获得“最佳男主角”、“最佳照明”两项提名荣誉奖。创造了一剧独获五项“飞天奖”的纪录。作为历史正说剧的代表,它给我们呈现了伟大的历史人物孔子的一生。

  一、历史剧《孔子》中孔子的人物定位

  历史剧作为一种回避历史但又借助历史与现实之间的相似性来进行创造性表述的影视题材,有着自身的题材优势。作为历史人物,孔子在中国妇孺皆知。孔子所处的春秋时代,是中国历史上的诸侯混战时期,民不聊生。孔子作为一位提倡复兴周礼来匡复天下正道的思想家,在自身的政治实践中屡遭失败。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是历史的必然规律。但是,作为一位伟大的历史人物,孔子的施政思想和教育思想对于今天的人类仍具有重要意义和积极因素。

  历史剧还因为其陌生性和存疑性,给后世留下了许多思考和想象的空间。我们所知的孔子,是历史典籍和后世不断塑造得以丰富起来的人物。这本身就是为其陌生性和存疑性进行不断丰富的解读的过程。

  电视剧《孔子》作为一部以史实为基础,在新的历史背景下对孔子这一人物忠实呈现的历史剧,并没有什么戏说的成分,因此可以算是一部相当严格的历史正剧。《史记》中司马迁这样评价孔子:“《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1

  从这段评价不难看出,司马迁首先是把孔子作为一位品德学问都令人敬仰的大学者来看待的。他评价孔子为“至圣”。但是在《史记·孔子世家》中孔子的一生却是被作为一位失败的政治家来刻画的。这与电视剧中孔子的形象更为接近。但是电视剧中则更多地出现了生活化的场景。史记中只是简略地对他从出生到十七岁的历史简要带过,但是电视剧花了两集来讲述这一时期孔子的生活。这样,我们就能清晰地看孔子成长的历程。电视剧中也更多地出现了很多孔子和弟子讨论政治、学习、为人的谈话。在忠于历史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呈现生活化的孔子。而在史记中,孔子的教育思想和生活场景多出现在《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

  《孔子家语》中,孔子则更多地是以一位“论政”者的形象出现的。无论是在朝在野,孔子的言论处处流露出对政治的关切和恢复礼乐制度的想法,即使是他周游诸国不得志的时候,还不忘对僭越着提出严厉的批评。电视剧中就戏剧化地呈现了《孔子家语》中的一个情节,孔子到宋国,宋国司马桓魋造石椁,孔子对这种劳民伤财而又僭越的行为进行了猛烈抨击,诅咒他的棺椁早些腐烂。

  而最能代表孔子思想言论的莫过于《论语》了。这部孔子言传身教尽得呈现的思想之作,全面地表现孔子的为人处世、治学修身、平治天下的追求。这里的孔子形象更为丰富,不是像电视剧中中规中矩、近乎古板的迂腐形象。电视剧中的孔子“周礼”不离口。但是,论语中的孔子则是通过很生活化的场景来阐述自己的政治理想,他喜欢经常提问学生,根据学生的回答来辨明大是非、大道理,进而启发学生来思考。比如《论语·先进》中,孔子和自己的弟子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座谈。孔子先是放下自己老师的身份,问平时他们总说没有人懂得他们,如果真的有人懂得他们,他们将会怎么做。子路率真鲁莽的回答遭到孔子的哂笑。冉求想要展现自己的能力,却表示自己能力有限;公西华则更加委婉,甚至不清楚自身能力,孔子对他过分菲薄自己也表示不赞同。只有曾皙的回答很合乎孔子的心意,因为曾皙描绘了一幅和谐的生活画卷。而在电视剧中,孔子的形象多数情况下是很严肃的,和弟子的交流都缺乏应有的精神状态,仿佛一味的说教,充满书卷气。历史上的孔子不但学识渊博,更是机智勇敢,还不缺乏幽默感,甚至还有不少自身的小缺点。比如,宰予大白天睡觉,孔子批评他说:“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进而反省自我,“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在对待子女的婚姻问题上,他也能深明大义,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尚在刑狱的公冶长,并说“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孔子在对待问题上虽然提出了“有教无类”,也践行了这一理念,但是,他还是对请学稼的樊迟大加斥责,说:“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对于勇气,他说,“见义不为,无勇也。”但是,对于子路的莽撞,他也予以适时教导。诸如此类,不胜枚举。电视剧中的孔子虽然也能呈现出其生活的一面,但相对来说较为单调。这样,孔子的形象不免又拘泥于一心渴望施展政治抱负却不得志的政治失意者。

  二、历史剧《孔子》人物形象塑造的重新审视

  电视剧《孔子》是一部距今已有三十多年的电视剧。作为一部曾经获奖众多的电视剧,它存在的历史意义自然不需多少。作为改革开放后中国人重新对待这一伟大历史人物的影视作品,孔子之前饱受的批判已渐渐开始消散。孔子也重新被放到一个更加公允的评判中。我们又开始重新审视这位伟大的历史人物。

  但是,从今天来看,这部电视剧并没有真正为孔子“正名”。首先,这部电视剧中所呈现的历史面貌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历史质感和生活化的呈现,但是它的外部构建并不能掩盖人物塑造的苍白。孔子是被公认的教育家。凭借什么呢?《论语》中的言论和还有他的众多优秀的弟子的事迹。《论语》固然不能用来表现这一命题。但是,他的弟子颜回、子贡 、子路等却是很好的证明。然而,电视剧中的孔子弟子,只有子路着墨最多,颜回其次,恰恰是最重要的子贡却几乎没有怎么涉及。子贡作为孔子的优秀弟子,不仅有着出色的内政外交才能,还因善于经济,成为巨富。作为政治家,“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开纵横家之先河;作为巨富的他,“家累千金”。而电视剧中却没有充分表现,不免遗憾。反观电视剧,坐而论道的场景太多,不免给人以空谈说教之感。

  其次,作为政治家的孔子,电视剧中表现了孔子在重大政治事件中所充当的角色应有的分量时比较尊重史实;但是在后来的场景中,没有能细致地表现出孔子作为失意的游说者所遭遇的流离境遇对这位伟大的人道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应有的悲剧英雄的色彩。能表现孔子作为政治家的段落,如孔子拒绝阳虎、讨伐公山不狃、堕三都、夹谷会盟等在电视剧中都得以呈现,但这些东西和史实的单薄性,都让孔子口中的施政纲领有些苍白。在电视剧中,我们看到的孔子也数次被齐景公问政,孔子却被塑造成迂腐的张口闭口以“周礼”来应付所有问题的腐儒一般,不免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在随后的政治游说生涯中,孔子屡次遭难,但电视剧中,却将笔墨过多着于卫国这一段,甚至还出现了南子成了孔子的“知音”之说,虽然孔子数次往返卫国,但是这样的戏说纯属想象,也不符合史诗。而且在匡被围、在宋被追杀,在陈、蔡则颇受困厄,这些场景都是极具代表性的段落,孔子在悲剧性的遭遇中,孔子的表现却是出于礼乐的约束,而不是发自内心的自我人生追求,困顿之际,“周礼”依旧不离口,我想这大概不是孔子真正的人生追求吧。况且,孔子的施政纲领也不仅仅存在于复兴“周礼”,而是为了天下的繁荣,民众的幸福。但是,电视剧中,我们只听见“周礼”,听不见百姓,只听见政治,听不见孔子的民本思想。孔子不仅仅关心国家政治,更关心民生,关心亲友、子弟,甚至奴隶;“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但是电视剧中,我们几乎看不到这样的情景。

  最后,作为思想家,孔子提出很多处理人际关系和社会关系的想法,在新时期再次萌发出历久弥新的生命力。对于人的平等相待,哪怕是施政者也应该重视民意,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于每个人的独立意志,他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对于是非善恶,他主张,“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对于人生价值追求,孔子说“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孔子还说:“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对于自身,乃至于与各国为善上,孔子说,“德不孤,必有邻。”但在电视剧中,作为思想家的孔子并没有真正得到诠释。而这也恰恰是他最重要的品质。电视剧中作为思想家出现的孔子,也是和老子关于天下大道之争的场景。这里的孔子仍然以“周礼”来对老子的政论者。虽然言辞谦逊,但是,全然和孔子整个的精神追求没有多大关系,令人遗憾。

  1.《史记·孔子世家》,西安:陕西出版集团太白文艺出版社,2009版,第279页。

  作者简介:孙鑫,男,1983.4—,河南焦作人,助教,研究方向:电视剧历史和理论,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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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记孔子世家篇10

  [关键词] 孔子;《论语》;《孔子家语》;《孔子世家》 ;礼乐文明

  [中图分类号] B22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1763(2015)03―0119―05

  Abstract: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basic features of Confucius' ideology of ritual study based on the research on the literature including Analects of Confucius,Confucius Jia Yu,Confucius Biography and so on; The focal point of the paper emphases on illustrating the theoretical principle and practical spirit of Confucius' contribution to the traditional ritual system, the rite and morality, and the study of ritual system of China.

  Key words:Confucius; Analects of Confucius; Confucius Jia Yu; Confucius Biography; civilization of rites and music

  孔子出身是殷商奴隶主贵族之后,有《孔子家语・本姓解》为证:“孔子之先,宋之后也。微子启,帝乙之元子,纣之庶兄……”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第四十二《本姓解》,第86页。帝乙、微子,口碑尚可,纣则声名狼藉。但出身不由己,世人的口碑则是个人的言行表现的回报。《史记・孔子世家》谓孔子之父梁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史记索隐》解释说:“今此云‘野合’者,盖谓梁纥老而徵在少,非当壮室初笄之礼,故云野合,谓不合礼仪。”中华书局1959年版《史记・孔子世家》,第1905-1906页。司马贞又说:“《论语》云‘野哉由也’,又‘先进于礼乐,野人也’,皆言野者是不合礼耳。”其意即若合礼则不致如此。由此看来,孔子的先辈人物一切不合礼的言行,我们都可以斥之为“野”。孔子的一生都在为促进全社会远离野蛮状态而抗争。

  礼代表了文明,乐和法是礼的最重要的辅助物。孔子一生都重视礼俗、礼仪、礼制,重视礼乐和礼法。他为礼学,为教育,为中华民族的学术文化做出了重大贡献。

  一 自幼习礼,用功不辍

  孔子自幼习礼,治礼不辍。《史记・孔子世家》:“孔子为儿嘻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陬人挽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这一段记载告诉后人(后学)一个道理:孔夫子后来成长为礼义之邦较早的礼学大家,并非“天纵之将圣”,而是从小就热心于礼学,注意礼仪礼容,是在礼典实践中学出来的。而把去世的母亲与父亲合葬于防山,是孔子平生较早(不一定是最早)的一次礼典实践。《史记索隐》:“谓孔子不知父墓,乃且殡其母于五父之衢,是其谨慎也。”《史记正义》:“慎谓以绋,引棺就殡所也。”中华书局1980年版《十三经注疏・论语注疏》,第2487、2522、2536、2471页。殡所是指暂时停棺之所,非入土为安之地。本意要合葬父母,因为父亲先葬于何地尚不明白,所以先将安放母亲遗体的棺木暂厝某地,待弄清父亲遗体安放之地后才将母亲棺木移去,这是孝子合葬双亲的谨慎的办法,礼当如此。

  孔子一生于礼学用功不辍,这是因为他懂得礼对于国家民族的重大意义。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史记・孔子世家》之外,与孔子联系最密切的两种文献,一是《论语》,二是《孔子家语》。《孔子家语》曾长时间里被指斥为伪书,近年来不认为伪了。

  《论语・泰伯》:“立于礼。”《论语・季氏》:“不学礼,无以立。”《论语・尧曰》:“不知礼,无以立也。”《论语・里仁》:“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为国,如礼何?”何晏撰《论语集解》引包咸注谓“礼者所以立身”,《论语集解》又谓“‘何有’者言不难”,邢m疏:“‘能以礼让为国乎’者,为犹治也,礼节民心,让则不争……云‘何有’者,谓以礼让治国,何有其难,言不难也……”中华书局1980年版《十三经注疏・论语注疏》,第2487、2522、2536、2471页。

  上文从《论语》引出来的孔子的话,虽然不多,但是已经足以表明孔子对礼的重视。在孔子看来,小到个人修养,大到治国安邦,都必须重视礼。人背离了礼,就无以立身做人;治国而不懂礼让,就不能把国家治理好。

  和《论语》一样,《孔子家语》说礼的文字很多。孔子重视礼,这在《孔子家语》中处处可见。譬如:

  哀公问于孔子曰:“大礼何如?子之言礼何其尊也!”……孔子曰:“丘闻之,民之所以生者,礼为大。非礼则无以节事天地之神焉,非礼则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焉,非礼则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婚姻亲族疏属之交焉。是故君子以此为之尊敬,然后以其所能教顺百姓,不废其会节。既有成事,然后治其雕镂文章黼黻,以别尊卑上下之等……”(《问礼》)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第六《问礼》,第11页。

  孔子闲居,子张、子贡、言游侍,论及于礼。孔子曰:“居,女三人者,吾语女以礼……”子贡越席而对曰:“敢问如何?”子曰:“敬而不中礼谓之野,恭而不中礼谓之给,勇而不中礼谓之逆。”……子曰:“……夫礼,所以制中也。”子贡退……子张进曰:“敢问礼何谓也?”子曰:“礼者,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伥伥乎何所之?譬犹终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烛何以见?故无礼,则手足无所措,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夫礼者,理也;乐者,节也。无礼不动,无节不作……”(《论礼》)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第二十七《论礼》,第54-55页。

  孔子在齐,齐大旱,春饥。景公问于孔子曰:“如之何?”孔子曰:“凶年则乘驽马,力役不兴,驰道不修,祈以币玉,祭祀不悬,祀以下牲,此贤君自贬以救民之礼也。”(《曲礼子贡问》)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第三十九《曲礼子贡问》,第76页。

  从《孔子家语・问礼》录出的一段,说的是孔子尊礼,认为礼之于民生、节事天地之神、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团结亲属诸方面有巨大作用。从《孔子家语・论语》录出的一段,说的是礼为即事之治,办事之理,处理国事的依据。从《曲礼子贡问》录出的一段说的是国君遇到天旱之年自贬以救民之礼。

  孔子一生都在宣扬礼的功用,一生行礼不辍。这只需举一件事情为例就够了,小戴辑《礼记・檀弓下》:

  延陵季子适齐,于其反也,其长子死,葬于嬴、博之间。孔子曰:“延陵季子,吴之习于礼者也。”往而观其葬焉。其坎深不至于泉。其敛以时服。既葬而封,广轮掩坎,其高可隐也。既封,左袒,右还其封,且号者三,曰:“骨肉归复于土,命也。若魂气则无不之也,无不之也!”而遂行。

  孔子曰:“延陵季子之于礼也,其合矣乎!”

  湖 南 大 学 学 报( 社 会 科 学 版 )2015年第3期陈冠伟,胡彬彬:试论孔子对华夏礼乐文明的贡献

  郑注:“季子名札,鲁昭二十七年‘吴公子札聘于上国’是也。季子让国,居延陵,因号焉。《春秋传》谓‘延陵,延州来;嬴博,齐地,今泰山县’,是也……以时行之服,不改制节……轮,从也。隐,据也。封可手锯,谓高四尺所。”孔疏证明郑注谓《檀弓》这一段说的是昭二十七年的事没有错。中华书局1980年版《十三经注疏・礼记正义》卷十,第1313-1314页。昭二十七年《春秋左传》“使延州来季子聘于上国”,孔疏也肯定了郑玄谓季札聘于上国之年为鲁昭二十七年是对的。中华书局1980年版《十三经注疏・春秋左传正义》卷五十二,第2116页。岳麓书社2006年版《四书五经校注・礼记校注》则肯定了孔子认定季札葬其长子的合礼。岳麓书社2006年版《四书五经校注・礼记校注》,第406页。

  孔子在鲁昭公二十七年该是36岁了,离他自己所谓“不惑”之年不远了;然而一有观摩学礼的机会,就不肯放过。因为季札是“吴之习于礼者”,是吴之大贤(季札有“让国”之举),所以孔子要趁季札“适齐”的机会,赶往齐泰山县“嬴博之间”,就为见识见识这位大贤,并观礼。

  观季札行葬礼的时候,距离孔子“十有五而志于学”已经二十有奇。孔子自幼习礼,此时于礼学应该不算初学者,应该已经成长为礼学涵养比较深的年富力强的学者,所以观礼之后能够马上做出有根据的正确的判断。

  《史记・孔子世家》说到成年以后的孔子:“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史史,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间,于是反鲁……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孔子自周反于鲁……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四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中华书局1959年版《史记・孔子世家》,第1909-1915页。自鲁定公十四年至哀公十一年,孔子又离开鲁国而周游列国,希望得到一展身手的从政机会,然而终于不得见用,终于又回到鲁国,发出“吾道穷矣”的哀叹。“孔子年七十三,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四日已丑卒。”《史记索隐》云:“若孔子以鲁襄二十一年生,至哀十六年为七十三;若襄二十二年生,则孔子年七十二。”中华书局1959年版《史记・孔子世家》,第1945页。我们取司马贞《史记索隐》的说法:孔子生于鲁襄公二十二年,而享年仍为七十三岁。

  据太史公撰《孔子世家》,“孔子之去鲁凡十四岁而反乎鲁。”裴S《史记集解》引郑玄曰:“反鲁,鲁哀公十一年冬。是时道衰乐废,孔子来还,乃正之,故《雅》《颂》各得其所。”又如太史公撰《孔子世家》所说:孔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w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中华书局1959年版《史记・孔子世家》,第1936-1938页。可见,孔子为礼义之邦的礼乐文明,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学术事业做出了无比巨大的贡献。

  二 从《论语》看孔子对礼乐文明的贡献

  《汉书・艺文志》:“《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当时弟子各有所记。夫子既卒,门人相与辑而论纂,故谓之《论语》。”中华书局1962年版《汉书・艺文志》第1717页。显然,《论语》一书的内容,大多与孔子有关,反映孔子的思想。“应答弟子与时人”,出自孔子之口,当然表明孔子的观点;而“时人及弟子相与言”,其中也有“闻之于师”的相当多的成分。

  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大多为传道授业解惑之语。所以东汉赵岐说:“《论语》者,五经之馆_,六艺之喉衿也。”赵岐《孟子题辞》,中华书局1987年版《孟子正义》卷一,第14页。如何立身为人,如何行礼治国,如何读经取道,这些问题与礼学的关系最为密切。而《论语》涉及这些问题最多。

  《论语》解决了礼学方面的哪些问题?《论语》一书记载了较多的传统礼典,总结或揭示了较为系统的传统礼制,解决了许多古礼中较为繁杂的疑难。但《论语》为礼学做的贡献还不止于此。沈文倬先生的著名论文《略论礼典的实行和仪礼书本的撰作》指出:

  无论《尚书》、《逸周书》、《毛诗》或《左传》、《国语》,都能证明春秋以前各种礼典正在实行,而最能具体而确凿地证明礼典先于礼书而存在的,莫过于《论语》一书。《论语》述礼之文不下四十余章,可以明显地看出:孔子时礼的书本还没有撰作,而礼物和礼仪所构成的礼典正在普遍实行。沈文倬《K文存・略论礼典的实行和仪礼书本的撰作》,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22页。

  沈先生将这些述礼之文分为四大类并作出具体分析:“第一类是指斥当时的违礼行为”,“第二类是某些礼仪的概述”,“第三类是有关礼的理论和礼的作用的阐述”,“第四类是‘容礼’,集中记载在《乡党》篇内”。《论语》提供的材料雄辩地证明:“孔子熟悉各作礼典而其时《仪礼》还没有撰成书本”,“在春秋以前,礼物与礼仪相结合的各种礼典自在各级贵族中普遍实行……过去有人主张礼书制作以后才会有礼典的实行,这种说法与事实恰恰相反,因而是错误的。”沈文倬《K文存・略论礼典的实行和仪礼书本的撰作》,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25-27页。

  后来,沈先生撰《蒋庄问学记》一文,阐述了与《略论礼典的实行和仪礼书本的撰作》相同的道理:“‘礼’的特征重在实践,《仪礼》书本没有写成而典礼已经在举行了。”这就解决了礼学的一个大问题:礼书与礼典孰先孰后?确证了是先有礼典实践,然后才有礼学礼仪的书本。经学大师马一浮先生等人也连称“信然”,表示同意。沈文倬《K文存・略论礼典的实行和仪礼书本的撰作》,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977-980页。

  《论语》的四类述礼之文,指斥违礼行为,概述某些礼仪,阐述有关礼的理论和礼的作用,记叙部分“容礼”,都是对礼学的直接贡献。譬如前面从《论语》引出的孔子关于礼的作用的说法,足以说明礼对立身作人、治理国家而发生的重要作用,足以引起国人的重视。如《论语・颜渊》: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中华书局1980年版《十三经注疏・论语注疏》,第2502页。

  宋邢m疏:“此注克训为约。刘炫云:克训胜也。己谓身也。身有嗜欲,当以礼义齐之。嗜欲与礼义战,使礼义胜其嗜欲,身得以归复于礼,如是乃为仁也。复反也。言情为私欲所逼,已离礼而更归复之……谓能胜去私欲,反复于礼也。”孔子教导颜渊,克己复礼、做仁义之人就是要克服私欲,束身自爱,完全以礼义为标准,不合礼义标准的不看,不合礼义标准的不听,不合礼义标准的不说,不合礼义标准的不做。这是指出了加强个人修养,使个人思想行为符合国家和人民需要的光明之路。

  《论语・卫灵公》则指出了“相师之道”。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中华书局1980年版《十三经注疏・论语注疏》,第2519页。

  邢疏:“师,乐人,盲者名冕。见,谓来见孔子也……师冕及阶及席,孔子并告之使师冕知而升阶登席也……孔子见瞽者,必起;弟子亦起。冕既登席而坐,孔子及弟子亦皆坐。孔子历以坐中人姓字、所在处告师冕知也……道谓礼也……孔子然答子张,言此固是相导乐师之礼也。”

  孔子所谓相师之道,说的是如何帮助、引导盲人乐师之礼。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它毕竟体现了礼义之邦的君子成人之美、助人为乐的为仁之道。助人之善举,虽小而乐为之,孔子起了表率作用,是礼义之邦行助人之礼的榜样。在古老的阙里之道,在贤人七十、弟子三千面前,孔子行相师之礼,让年青人受到深刻的最好的礼义教育。

  三 从《孔子家语》看孔子对礼乐文明的贡献

  读《孔子家语》,可以看到孔子在与礼学有关的如下的三个方面做出的贡献:(1)宣传礼对个人、社会以及国家的功用;(2)以民为贵,以民为重;(3)若干具体礼典的完善;(4)因人施教的礼学。

  个人修身、治理社会与国家均离不开礼。前文第二部分征引《孔子家语》,已有说明,现在来做一些必要的补充。

  孔子初仕,为中都宰,制为养生送死之节:长幼异食,强弱异任,男女别途,路无拾遗,器不雕伪。为四寸之棺,五寸之。因丘陵为坟,不封不树。行之一年,而四方之诸侯,则焉。定公谓孔子曰:“学子此法以治鲁国,何如?”孔子对曰:“虽天下可乎,何但鲁国而已哉!”于是二年定公以为司空……先时季氏葬昭公于墓道之南,孔子沟而合诸墓焉,谓季桓子曰:“贬君以彰己罪,非礼也;今合之,所以掩天子之不臣。”由司空为大司寇,设法而不用,无奸民。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相鲁第一》,第5页。

  这里说的当然不是孔子生活在曲阜阙里的事,而是相鲁前为中都宰之时以及“由司空为大司寇”期间的事。孔子迈入仕途,推行礼治,效果颇佳。“路无拾遗,器不雕伪”,掩季氏之不臣,在短时间里有此局面,实属不易。本文于此要补充的两点意思,一是孔子之礼治必定辅以法治,不然难得有此成绩;二是掩季氏之不臣,那是由于他对“季氏葬昭公于墓道之南”的不臣行为采取了补救措施,而这恰好与当时的礼制有关。

  定公元年《春秋左传》:“公之丧至自乾侯……季孙使役如阚,公氏将沟焉。荣m[曰:‘生不能事,死又离之,以身旌也?纵子忍之,后必或耻之。’乃止。季孙问于荣m[曰:‘吾欲为君谥……’对曰:‘生弗能事,死又恶之,以自信也?将焉用之?’乃止。秋七月癸巳,葬昭公于墓道南。孔子之为司寇也,沟而合诸墓。”杜预注:“阚,鲁群公墓所在地也。季孙恶昭公,欲沟绝其兆域,不使与先君同。”中华书局1980年版《十三经注疏・春秋左传正义》,第2132页。对于鲁季孙氏的不臣行为,孔子总是不肯合作。所谓‘掩季氏之不臣’,其实是孔子维护传统礼制的行为,是以忠示人。

  孔子谓宓子贱曰:“子治单父,众悦。子何施而得之也?子语丘所以为之者。”对曰:“不齐之治也:父恤其子,其子恤诸孤而哀丧纪。”孔子曰:“善,小节也。小民附矣,犹未足也。”曰:“不齐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悌矣;友事十一人,可以举善矣。中节也,中人附矣,犹未足也。”曰:“此地民有贤于不齐者五人,不齐事之而禀度焉,皆教不齐所以治人之道。”孔子叹曰:“其大者乃于此乎有矣!昔尧舜听天下,务求贤以自辅。夫贤者百福之宗也,神明之主也,惜乎不齐之以所治者小也。”

  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辨政第十四》,第30页。

  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记载宓子贱其人:“宓不齐字子贱……子贱为单父宰,反命于孔子,曰:‘此国有贤不齐者五人,教不齐所以治者。’孔子曰:‘惜哉不齐所治者小,所治者大则庶几矣。’”中华书局1959年版《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第2206-2207页。本传与《孔子家语》的意思相通,而《孔子家语》的内涵更加丰富。善于向贤于自己的人学习,这是《史记》本传与《孔子家语》一致的意思。而《孔子家语》还宣扬了孝悌之道与交友之道,为《史记》本传意中所无。

  以上从《孔子家语》录出的孔子的话,表明孔子重视礼义的实践,重视以礼治政。见于《相鲁》篇的一段,说的是孔子自己的表现。见于《辨政》篇的一段,则是通过孔子弟子宓不齐的言论,衬托了孔子的形象。

  《孔子家语》所记载的孔子的一些言论,表现了对人民大众的尊重和亲近。

  君子莅民,不可以不知民之性,而达诸民之情……故世举则民亲之,政均则民无怨。故君子莅民,不临以高,不导以远,不责民之所不为,不强民之所不能……若责民所不为,强民所不能,则民疾,疾则僻矣……欲政之速行也,莫善乎以身先之;欲民之速服也,莫善乎以道御之。故虽服必强,自非忠信,则无可以取亲于百姓者矣。内外不相应,则无以取信于庶民者矣。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入官第二十一》,第45-46页。

  有若问于孔子曰:“国君之于百姓,如之何?”孔子曰:“皆有宗道焉。故虽国君之尊,犹百世不废其亲,所以崇爱也……”

  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曲礼子贡问第三十九》,第79页。

  孔子这两段话,前一段说的是要使庶民百姓听话并且心悦诚服,则政府官员必须“以身先之”,必须亲民,必须取信于民。后一段说的是国君尊贵,但也应该爱民。孔子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他对君民关系、政府与百姓的关系已经有了比较正确的认识。譬如下面的一段话:

  夫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可知矣。

  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五仪解第七》,第13页。

  唐太宗说过:“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贞观政要》,吴党克撰,第125页。这已经是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年的事,而孔子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说出了同样的道理。

  孔子对一些具体礼节、礼典的认识,也有与众不同之处。

  曾子芸瓜,误斩其根。曾皙怒,建大杖以击其背。曾子仆地而不知人久之,有顷乃苏,欣然而起,进于曾皙曰:“向也参得罪于大人,大人用力教参,得无疾乎?”退而就房,援琴而歌,[欲]令曾皙闻之,知其体康也。孔子闻之而怒,告门弟子曰:“参来,勿内。”曾参自以为无罪,使人请于孔子,子曰:“女不闻乎,昔瞽叟有子曰舜,舜之事瞽叟……索而杀之,未尝可得。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故瞽叟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AA之孝。今参事父,委身以待暴怒,殪而不避,既身死而陷父于不义,其不孝孰大焉!女非天子之民耶?杀天子之民,其罪奚若?”曾参闻之,曰:“参罪大矣!”遂造孔子而谢过。(《孔子家语・六本第十五》)

  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六本第十五》,第33-34页。

  要理解孔子对曾参甘愿挨曾皙之揍的评论有何过人之处,先得弄明白孔子的基本观点。在孔子看来,杀天子之民是罪不可赦者,而曾皙与曾参、瞽叟与舜,都是天子之民。瞽叟若是把舜杀了,则瞽叟罪不可赦;曾皙若是杀了曾参,则曾皙犯了杀天子之民的大罪。瞽叟举起小棰要打舜,因为小棰不可能将舜置于死地,所以舜可以挺身挨棰击之痛;但当舜看到瞽叟举起大杖要打他,很可能将他打死,那就只好逃走了。如果不逃,就可能导致瞽叟犯下杀天子之民的罪恶。曾参不躲避曾皙的杖击,重则让曾皙犯下大罪,轻则陷曾皙犯下不慈之过。所以孔子批评曾参事父之过。杀天子之民被认为是大罪,这从一个方面反映了孔子的爱民思想。

  下面的一段文章自《孔子家语・屈节解第三十七》录出:

  孔子曰:“君子行己,期于必达于己,可以屈则屈,可以伸则伸,故屈节者所以有待,求神者所以及时。是以虽受屈而不毁其节,志达而不犯于义。”

  孔子在卫,闻齐国田常将欲为乱而惮鲍晏,因欲移其兵以伐鲁。孔子会诸弟子而告之曰:“鲁,父母之国,不可不救……今吾欲屈节于田常以救鲁。二三子谁为使?”于是子路曰:“请往齐,孔子弗许;子张请往,又弗许;子石请往,又弗许。三子退,谓子贡曰:“今夫子欲屈节以救父母之国,吾三人请使而不获往。此则吾子用辩之时也,吾子盍请行焉?”子贡请使,夫子许之……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屈节解第三十七》,第67-68页。

  这里两段孔子的话,前一段表现了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气概,后一段很明白地表示了孔子的爱国主义精神。“父母之国,不可不救”,毫不含糊。为老师的气质所感染,学生们一个接一个请缨,勇气可嘉。由于做老师的对弟子才干的了解,孔子同意让富有外交才能的子贡担当重任,表现了非凡的眼光。

  从下面一段话可以考察孔子对郊祀大典的认识:

  公曰:“天子之郊,其礼仪可得闻乎?”孔子对曰:“臣闻天子卜郊,则受命于祖庙,而作龟于祢宫,尊祖亲考之义也。卜之日,王亲立于泽宫,以听誓命,受教谏之义也。既卜,献命库门之内,所以诫百官也。将郊,则天子皮弁以听报,示民严上也。郊之日,丧者不敢哭,凶服者不敢入国门,泛扫清路,行者必止,弗命而民听,敬之至也……臣闻之:诵诗三百,不足以一献;一献之礼,不足以大飨;大飨之礼,不足以大旅;大旅具矣,不足以飨帝……”岳麓书社1993年版《百子全书》第一册《孔子家语・郊问第二十九》,第57页。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

  《孔子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孔子,曾受业于老子[1],学习吸收夏、商、周三代文明与知识。是我国古代著名的思想家和伟大的***,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世家》为司马迁《史记》中之一篇,详细地记述了孔子的生*活动及各方面的成就,是研究孔子生*思想的最重要文献之一。下面是小编整理的《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一起来看看吧。

  原文

  孔子生鲁昌*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

  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母讳之也。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郰人袂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

  孔子要绖,季氏飨士,孔子与往。阳虎绌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

  孔子年十七,鲁大夫孟厘子病且死,诫其嗣懿子曰:“孔丘,圣人之后,灭于宋。其祖弗父何始有宋而嗣让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公,三命兹益恭,故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敢余侮。饘于是,粥于是,以餬余口。’其恭如是。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今孔丘年少好礼,其达者欤?吾即没,若必师之。”及厘子卒,懿子与鲁人南宫敬叔往学礼焉。是岁,季武子卒,*子代立。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韂,困于陈蔡之闲,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

  是时也,晋*公*,六卿擅权,东伐诸侯;楚灵王兵强,陵轹*;齐大而近于鲁。鲁小弱,附于楚则晋怒;附于晋则楚来伐;不备于齐,齐师侵鲁。

  鲁昭公之二十年,而孔子盖年三十矣。齐景公与晏婴来适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说。

  孔子年***,而季*子与郈昭伯以斗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子,*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干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

  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将欲以尼溪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孔子年四十二,鲁昭公卒于乾侯,定公立。定公立五年,夏,季*子卒,桓子嗣立。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问仲尼云“得狗”。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夔、罔阆,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坟羊。”

  吴伐越,堕会稽,得骨节专车。吴使使问仲尼:“骨何者最大?”仲尼曰:“禹致群神于会稽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节专车,此为大矣。”吴客曰:“谁为神?”仲尼曰:“山川之神足以纲纪天下,其守为神,社稷为公侯,皆属于王者。”客曰:“防风何守?”仲尼曰:“汪罔氏之君守封、禺之山,为厘姓。在虞、夏、商为汪罔,于周为长翟,今谓之大人。”客曰:“人长几何?”仲尼曰:“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不过十之,数之极也。”于是吴客曰:“善哉圣人!”

  桓子嬖臣曰仲梁怀,与阳虎有隙。阳虎欲逐怀,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怀益骄,阳虎执怀。桓子怒,阳虎因囚桓子,与盟而醳之。阳虎由此益轻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

  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于季氏,因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适,更立其庶孳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胜,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

  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

  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定公十年春,及齐*。夏,齐大夫黎鉏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戟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则左右视晏子与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柰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叔孙氏先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鄣,无成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成,弗克。

  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有喜色。门人曰:“闻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乐其以贵下人’乎?”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

  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盍致地焉?”黎鉏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己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

  孔子遂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对曰:“奉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居顷之,或谮孔子于卫灵公。灵公使公孙余假一出一入。孔子恐获罪焉,居十月,去卫。

  将适陈,过匡,颜刻为仆,以其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尝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子。孔子状类阳虎,拘焉五日,颜渊后,子曰:“吾以汝为死矣。”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惧。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使从者为宁武子臣于卫,然后得去。

  去即过蒲。月余,反乎卫,主蘧伯玉家。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居卫月余,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巿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是岁,鲁定公卒。

  孔子去曹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孔子遂至陈,主于司城贞子家。岁余,吴王夫差伐陈,取三邑而去。赵鞅伐朝歌。楚围蔡,蔡迁于吴。吴败越王句践会稽。

  有隼集于陈廷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有咫。陈愍公使使问仲尼。仲尼曰:“隼来远矣,此肃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信道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贡楛矢石砮,长尺有咫。**欲昭其令德,以肃慎矢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分同姓以珍玉,展亲;分异姓以远职,使无忘服。故分陈以肃慎矢。”试求之故府,果得之。

  孔子居陈三岁,会晋楚争强,更伐陈,及吴侵陈,陈常被寇。孔子曰:“归与归与!吾*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于是孔子去陈。

  过蒲,会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车五乘从孔子。 其为人长贤,有勇力,谓曰:“吾昔从夫子遇难于匡,今又遇难于此,命也已。吾与夫子再罹难,宁斗而死。”斗甚疾。蒲人惧,谓孔子曰:“苟毋适卫,吾出子。”与之盟,出孔子东门。孔子遂适卫。子贡曰:“盟可负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

  卫灵公闻孔子来,喜,郊迎。问曰:“蒲可伐乎?”对曰:“可。”灵公曰:“吾大夫以为不可。今蒲,卫之所以待晋楚也,以卫伐之,无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妇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过四五人。”灵公曰:“善。”然不伐蒲。

  灵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叹曰:“苟有用我者,儙月而已,三年有成。”孔子行。

  佛肸为中牟宰。赵简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闻诸夫子,‘其身亲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肸亲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我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孔子击磬。有荷蒉而过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硁硁乎,莫己知也夫而已矣!”

  孔子学鼓琴师襄子,十日不进。师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间,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间,(曰)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几然而长,眼如望羊,如王四国,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师襄子辟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操也。”

  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

  他日,灵公问兵陈。①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

  夏,卫灵公卒,立孙辄,是为卫出公。六月,赵鞅内**蒯聩于戚。阳虎使**絻,八人衰绖,伪自卫迎者,哭而入,遂居焉。冬,蔡迁于州来。是岁鲁哀公三年,而孔子年六十矣。齐助卫围戚,以卫**蒯聩在故也。

  夏,鲁桓厘庙燔,南宫敬叔救火。孔子在陈,闻之,曰:“灾必于桓厘庙乎?”已而果然。

  秋,季桓子病,辇而见鲁城,喟然叹曰:“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子,故不兴也。”顾谓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后数日,桓子卒,康子代立。已葬,欲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康子曰:“则谁召而可?”曰:“必召冉求。”于是使使召冉求。冉求将行,孔子曰:“鲁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是日,孔子曰:“归乎归乎!吾*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吾不知所以裁之。”子赣知孔子思归,送冉求,因诫曰“即用,以孔子为招”云。

  冉求既去,明年,孔子自陈迁于蔡。蔡昭公将如吴,吴招之也。前昭公欺其臣迁州来,后将往,大夫惧复迁,公孙翩射杀昭公。楚侵蔡。秋,齐景公卒。

  明年,孔子自蔡如叶。叶公问政,孔子曰:“政在来远附迩。”他日,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孔子闻之,曰:“由,尔何不对曰‘其为人也,学道不倦,诲人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去叶,反于蔡。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以为隐者,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彼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然。”曰:“是知津矣。”桀溺谓子路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子,孔丘之徒与?”曰:“然。”桀溺曰:“悠悠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与其从辟人之士,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以告孔子,孔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他日,子路行,遇荷莜丈人,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以告,孔子曰:“隐者也。”复往,则亡。

  孔子迁于蔡三岁,吴伐陈。楚救陈,军于城父。闻孔子在陈蔡之闲,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大夫谋曰:“孔子贤者,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今者久留陈蔡之间,诸大夫所设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国也,来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贡色作。孔子曰:“赐,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问曰:“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齐?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

  子路出,子贡入见。孔子曰:“赐,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 吾何为于此?”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远矣!”

  子贡出,颜回入见。孔子曰:“回,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

  于是使子贡至楚。楚昭王兴师迎孔子,然后得免。

  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曰:“无有。”“王之辅相有如颜回者乎?”曰:“无有。”“王之将率有如子路者乎?”曰:“无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无有。”“且楚之祖封于周,号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业,王若用之,则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数千里乎?夫文王在丰,武王在镐,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据土壤,贤弟子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其秋,楚昭王卒于城父。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兮,来者犹可追也!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去,弗得与之言。

  于是孔子自楚反乎卫。是岁也,孔子年六十三,而鲁哀公六年也。

  其明年,吴与鲁会缯,征百牢。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往,然后得已。

  孔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是时,卫君辄父不得立,在外,诸侯数以为让。而孔子弟子多仕于卫,卫君欲得孔子为政。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何其正也?”孔子曰:“野哉由也!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无所错手足矣。夫君子为之必可名,言之必可行。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其明年,冉有为季氏将师,与齐战于郎,克之。季康子曰:“子之于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冉有曰:“学之于孔子。”季康子曰:“孔子何如人哉?”对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质诸鬼神而无憾。求之至于此道,虽累千社,夫子不利也。”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对曰:“欲召之,则毋以小人固之,则可矣。”而卫孔文子将攻太叔,问策于仲尼。仲尼辞不知,退而命载而行,曰:“鸟能择木,木岂能择鸟乎!”文子固止。会季康子逐公华、公宾、公林,以币迎孔子,孔子归鲁。

  孔子之去鲁凡十四岁而反乎鲁。

  鲁哀公问政,对曰:“政在选臣。”季康子问政,曰:“举直错诸枉,则枉者直。”康子患盗,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

  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夡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编次其事。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足,则吾能征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以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书传、礼记自孔氏。

  孔子语鲁大师:“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纵之纯如,皦如,绎如也,以成。”“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如颜浊邹之徒,颇受业者甚众。

  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所慎:齐,战,疾。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不愤不启,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弗复也。

  其于乡*,恂恂似不能言者。其于宗庙朝廷,辩辩言,唯谨尔。朝,与上大夫言,誾誾如也;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

  入公门,鞠躬如也;趋进,翼如也。君召使傧,色勃如也。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鱼馁,肉败,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是日哭,则不歌。见齐衰、瞽者,虽童子必变。

  “三人行,必得我师。”“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使人歌,善,则使复之,然后和之。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闻也。夫子言天道与性命,弗可得闻也已。”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我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蔑由也已。”达巷*人(童子)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曰:“我何执?执御乎?执射乎?我执御矣。”牢曰:“子云‘不试,故艺’。”

  鲁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鉏商获兽,以为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图,雒不出书,吾已矣夫!”颜渊死,孔子曰:“天丧予!”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喟然叹曰:“莫知我夫!”子贡曰:“何为莫知子?”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乎!”谓“*﹑少连降志辱身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行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没世而名不称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辞而指博。故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践土之会实召周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推此类以绳当世。贬损之义,后有王者举而开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

  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明岁,子路死于卫。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曰:“赐,汝来何其晚也?”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谓子贡曰:“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闲。昨暮予梦坐奠两柱之闲,予始殷人也。”后七日卒。

  孔子年七十三,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

  哀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赉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毋自律!”子贡曰:“君其不没于鲁乎!夫子之言曰:‘礼失则昏,名失则愆。失志为昏,失所为愆。’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称‘余一人’,非名也。”

  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丧毕,相诀而去,则哭,各复尽哀;或复留。唯子赣庐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弟子及鲁人往从頉而家者百有余室,因命曰孔里。鲁世世相传以岁时奉祠孔子冢,而诸儒亦讲礼乡饮大射于孔子冢。孔子冢大一顷。故所居堂弟子内,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车书,至于汉二百余年不绝。高**过鲁,以太牢祠焉。诸侯卿相至,常先谒然后从政。

  孔子生鲤,字伯鱼。伯鱼年五十,先孔子死。

  伯鱼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尝困于宋。子思作中庸。

  子思生白,字子上,年四十七。子上生求,字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字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字子高,年五十一。子高生子慎,年五十七,尝为魏相。

  子慎生鲋,年五十七,为陈王涉博士,死于陈下。

  鲋弟子襄,年五十七。尝为孝惠**博士,迁为长沙太守。长九尺六寸。

  子襄生忠,年五十七。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国。安国为今**博士,至临淮太守,蚤卒。安国生卬,卬生驩。

  太史公曰: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

  全文译文:

  孔子出生在鲁国昌*乡的陬(zōu,邹)邑。他的祖先是宋国人,叫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了叔梁纥(hé,禾)。叔梁纥年老时娶颜姓少女才生了孔子,那是他们到尼丘山向神明祷告后而得孔子的。鲁襄公二十二年(前551)孔子诞生。他刚出生时头顶是凹下去的,所以就给他取名叫丘。字仲尼,姓孔氏。

  孔子出生不久叔梁纥就死了,埋葬在防山。防山在鲁国东部,因此孔子无法确知父亲的坟墓在何处,是母亲没有把父亲埋葬的地方告诉他。孔子小时候做游戏,常常摆起各种祭器,学做祭祀的礼仪动作。孔子的母亲死后,就把灵柩暂且停放在五父之衢,这是出于慎重没有马上埋葬。陬邑人挽父的母亲把孔子父亲的葬地告诉了他,然后孔子才把母亲迁去防山同父亲葬在一起。

  孔子腰间还系着孝麻带守丧时,季孙氏举行宴会款待名土,孔子前往参加。季孙氏的家臣阳虎阻挠说:“季氏招待名士,没有请你啊。“孔子因此而退了回来。

  孔子十七岁那年,鲁国大夫釐子病危,临终前告诫儿子懿子说:“孔丘这个人,是圣人的后代,他的祖先在宋国灭败。他的先祖弗父何本来继位做宋国国君,却让位于他的弟弟厉公。到他的另一个先祖正考父时,历佐宋戴公、宋武公、宋宣公三朝,三次受命一次比一次恭敬,所以正考父鼎的铭文说:第一次任命鞠躬而受,第二次任命时弯腰而受,第三次任命时俯首而受。走路时顺 根快走,也没人敢欺侮我;我就在这个鼎中做些面糊粥以糊口度日。他就是这般恭谨节俭。我听说圣人的后代,虽不一定做国君**,但必定会有才德显达的人出现。如今孔子年少而好礼,他不就是才德显达的人吗?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以他为师。等到孟釐子死后,孟懿子和鲁国人南宫敬叔便前往孔子处学礼。这一年,季武子死了,由*子继承了卿位。

  孔子家境贫穷,社会地位低下。到长大之后,曾给季氏做过管理仓库的小吏,出纳钱粮算得公*准确;也曾提任过管理牧场的小吏,牲畜蕃息。因此他又升任主管营建工程的司空。过了不多久,他离开了鲁国,在齐国受到排斥,在宋国、卫国遭遇到驱逐,又在陈国和蔡国之间被围困,最后又返回了鲁国。孔子身高九尺六寸,人们都称他为“长人“,觉得他与一般人不一样。鲁国后来对他好了,所以他终于返回了鲁国。

  鲁国人南宫敬叔对鲁昭公说:“请让我与孔子一起到周去。“鲁昭公就给了他一辆车子、两匹马,一名童仆,随他出发,到周去学礼,据说是见到了老子。告辞时,老子送他们时说:“我听说富贵的人是用财物送人,品德高尚的人是用言辞送人。我不是富贵的人,只能窃用品德高尚人的名号,用言辞为您送行。这几句话是:聪明深察的人常常受到**的威胁,那是因为他喜欢议论别人的缘故;博学善辩识见广大的人常遭困厄危及自身,那是因为他好揭发别人**的缘故。做子女的忘掉自己而心想父母,做臣下的要忘掉自己而心存君主。孔子从周回到鲁国之后,跟从他学习的弟子就渐渐多起来了。

  在这个时候,晋*公**无道,韩氏、赵氏、魏氏、中行氏、范氏、知氏六家大臣把持国政,不断**攻打东边的侯国,楚灵王**强大,也时常侵犯中原各国;齐是大国又靠近鲁国。鲁国既小又弱,归附楚国就惹怒晋国;归附晋国就招致楚国来讨伐;对于齐国如果奉事不周到,齐国的**就侵犯鲁国。

  鲁昭公二十年(前522),这时孔子大是三十岁了。齐景公带着婴来到鲁国,景公问孔子说:“从前秦公国家小而又处于偏僻的地方,他能够称霸,这是什么原因呢?“孔子回答说:“秦国虽小,志向却很大;所处地方虽然偏僻,但施政却很恰当。秦穆公亲自拔用五张黑公羊皮赎来的百里奚,授给他大夫的官爵,把他从拘禁中一解救出来,就与他一连谈了三天的话,随后就把**大权交给他了。用这种精神来治理国家,就是**整个天下也是可以的,他当个霸主还算是小的呢。“景公听了很高兴。

  孔子***岁的时候,季*子因为与郈昭伯斗鸡怨的事得罪了鲁昭公,昭公率**攻打*子,*子和孟孙氏、叔孙氏三家联合攻打昭公,昭公的**吃了败仗,逃奔到齐国,齐国把昭*置在乾侯这个地方。其后过了不久,鲁国发生了变乱。孔子来到齐国,做了高昭子的家臣,想借高昭子的关系接近景公。他与齐国的乐官谈论音乐,听到了舜时的《韶》乐,就学习了起来,有三个月的时间竟尝不出肉的味道,齐国人都称赞他。

  齐景公向孔子请教如何为政,孔子说:“国君要像国君的样子,臣子要像臣子的样子,父亲要像父亲的样子,儿子要像儿子的样子。“景公听了后说:“对极了!假如国君不像个国君,臣子不像个臣子,父亲不像个父亲,儿子不像个儿子,即使有很多的粮食,我怎么能吃得着呢!“改日景公又向孔子请教为政的道理,孔子说:“管理国家最重要的是节约开支,杜绝浪费。“景公听了很高兴,打算把尼溪的田地封赏给孔子。晏婴劝阻说:儒者这种人,能说会道,是不能用法来约束他们的;他们高傲任性自以为是,不能任为下臣使用;他们重视丧事,竭尽哀情,为了葬隆重而不惜倾家荡产,不能让这种做法形成风气;他们四处游说乞求官禄,不能用他们来治理国家。自从那些圣贤相继下世以后,周王室也随之衰微下去,礼崩乐坏已有好化时间了。现在孔子讲究仪容服饰,详定繁琐的上朝下朝礼节,刻意于快步行走的规矩,这些繁文缛节,就是几代人也学习不完,毕生也搞不清楚。您如果想用这套东**改变齐国的风俗,恐怕这不是引导老百姓的好办法。“之后,齐景公虽然很有礼貌地接见孔子,可不再问起有关礼的问题了。有一天,景公慰留孔子说:“用给季氏那样高的待遇给您,我做不到。“所以就用上卿季孙氏、下卿孟孙氏之间的待遇给孔子。齐国的大夫中有人想害孔子,孔子听到了这个消息。景公对孔子说:“我已年老了,不能重用你了。“孔子于是就离开齐国,返回了鲁国。

  孔子四十二岁那年,鲁昭公死在齐国的乾侯,鲁定公继位。定公继位的第五年夏天,季*子死了,季恒子继立为上卿。季桓子掘井时掘得一个腹大口小的陶器,里面有个像羊的东西,告诉孔子时却谎称“得到一只狗“。孔子说:“据我所知,那里面是羊。我听说,山林中的怪物是一种叫夔的单足兽和会学人声的山精魍魉,水中的怪物是神龙和叫罔象的水怪,泥土中的怪物是一种雌雄未明的坟羊。“

  吴国攻打越国,把越国的国都会稽摧毁了,得到一节骨头,有一辆车长。吴国派使者来问孔子:“什么骨头最大?“孔子说:“大禹召集群神到会稽山,防风氏迟到,大禹就把他杀死并陈尸示众,他的骨头一节就有一车长,这就是最大的骨头了。“吴国的使者又问:“那神又是谁呢?“孔子说:“山川的神灵能兴云致雨足可造福天下,负责监守山川按时祭祀的就是神。守土地和谷物的就是公侯,他们都隶属于王者“。吴使又问:“防风氏是监守什么的?“孔子说:“汪罔氏的君长监守封山和禺山一带的祭祀,是釐姓。在虞、夏、商三叫汪罔,在周叫长翟,现在叫做大人。“吴使问:“人的身高有多少?“孔子回答说:“僬侥氏身高三尺,是最矮的了;高的不过三丈,数得上是最高的了。“吴国使者听了之后说:“了不起呀圣人!“

  季桓子有个宠臣叫仲梁怀,与阳虎有怨仇。阳虎想要驱逐仲梁怀,季氏家臣公山不狃阻止了他。这年秋天,仲梁怀更加骄横了,阳虎把他捉了起来。季桓子对此很恼怒,阳虎就把季桓子也囚禁了起来,直到季桓认输订立了盟约才把他**出来。阳虎从此以后更加看不起季氏。季氏办事也竟然凌驾于鲁君之上,鲁国出现了大臣专权的局面。因此鲁国自大夫以下都不守礼分,超越职权违背了正道。所以孔子不愿意再在鲁国做官了,退闲在家,专心研究整理《诗》、《书》、《礼》、《乐》这些典籍,学生们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来自远方,无不虚心向孔子求教。

  鲁定公八年(前502),公山不狃在季桓子手下感到不如意,就利用阳虎作乱,打算废掉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三家的嫡生嗣子,另立*日为阳虎所喜欢的庶子,于是就把季桓子抓了起来。桓子用计**他,才得以逃脱出来。鲁定公九年(前501),阳虎作乱失败,逃奔到了齐国。这时,孔子五十岁。

  公山不狃凭借费城反叛季氏,他派人来召请孔子去帮忙。孔子探索所依循的****已经很久了,但抑郁不得志,无处可以施展,没有人能任用自己,就说:“当初周文王、周武王兴起于丰、镐而建立了王业,现在费城虽然小,该也差不多吧!“想要**前去,子路不高兴,阻止孔子。孔子说:“他们请我去,难道会让我白白跑一趟吗?如果重用了我,我将在东方建立一个像周那样的**!“然而最终也没能成行。

  以后鲁定公任命孔子做了中都长官,一年后,各地都效法他的治理办法。孔子便由中都长官提升为司空,又由司空提升为大司寇。

  鲁定公十年(前500)的春天,鲁国与齐国和解。到了夏天,齐国大夫黎慷跃肮说:“鲁国起用了孔丘,势必危及齐国“。于是齐景公就派使者告诉鲁国,说要与鲁定公行友好会晤,约定会晤的地点在夹谷。鲁定公准备好车辆随从,毫无戒备地前去赴约。孔子以大司寇的身份,兼办会晤典礼事宜,他对定公说:“我听说办理外交必须要有武装准备,办理武事也必须有外交 配合。从前侯出了自己的疆界,一定要带齐必要的**随从。请求您安排左、右司马一起去。“定公说:“好的。“就带了左、右司马一道去。定公在夹谷与齐侯相会。在那里修筑了盟坛,坛上备好席位,设置了三级登坛的台阶,用国君相遇的简略节相见,拱手揖让登坛。彼此馈赠应酬的仪式行过之后,齐国管事的**快步上前请示说:“请开始演奏四方各族的舞乐“。齐景公说:“好的。“于是齐国的乐队以旌旗为先导,有的头戴羽冠,射披皮衣,有的手执矛、戟、剑、楯等武器也跟着**了,喧闹着一涌而上。孔子见状赶忙跑过来,一步一阶快步登台,还差一级台阶时,便扬起衣袖一挥,说道:“我们两国国君为和好而来相会,为什么在这里演奏夷狄的舞乐,*令管事**叫他们下去!“主管**叫乐队退下,他们却不肯动,左右看看婴与齐景公的眼色。齐景公心里很惭愧,挥手叫乐队退下去。过了一会儿,齐国的管事**又跑来说道:“请演奏宫中的乐曲“。景公说:“好的。“于是一些歌舞杂技艺人和身材矮小的侏儒都前来表演了。孔子看了又急跑过来。一步一阶往台上走,最后一阶还没有迈上就说:“普通人敢来胡闹迷惑诸侯,论罪当杀!*令主事**去执行!“于是主事****将他们处以腰斩,叫他们来个手足异处。齐景公大为恐惧,深深触动,知道自己道理上不如他,回国之后很是慌恐,告诉他的大臣们说:“鲁国是用君子的道理来辅佐他们的国君,而你们却仅拿夷狄的办法教我,使我得罪了鲁国国君,这该怎办呢?“主管**上前回答说:“君子有了过错,就用实际行动来向人家道歉认错;小人有了过错,就用花言巧语来谢罪。您如果痛心,就用具体行动来表示道歉吧。“于是齐景公就退还了从前所侵夺的鲁国郓、汶阳、龟阴的土地,以此来向鲁国道歉并悔过。

  鲁定公十三年(前497)的夏天,孔子对定公说:“臣下的家中不能收藏武器,大夫的封邑不能筑起高一丈长三百丈的城墙。“于是就派仲由去当季氏的管家,打算拆毁季孙、孟孙、叔孙三家封邑的城墙。这时,叔孙氏首先把郈邑的城墙拆了。季孙氏也准备拆费邑的城墙,公山不狃和叔孙辄就带领费邑的人**鲁国。鲁定公和季孙、孟孙、叔孙三人就躲进了季孙的住宅,登**季孙武子的高坛。公山不狃率领的费邑人进攻他们,没有能打进去,但有的人已经突入鲁定公所登高坛的近侧。孔子命令申句须、乐颀**来攻打他们,费邑人失败逃走,鲁国人乘胜追击,在姑蔑把他们彻底击溃。公山不狃、叔孙辄两人逃到了齐国,费邑的城墙终于被拆毁了。接着准备拆成城,孟孙氏的家臣公敛处父告诉孟孙说:“拆除了成邑的城墙,齐国人必将进逼到我们的北大门。且成城又是你们孟氏的屏障,没有成城也就等于没有孟氏。我不打算拆毁“。十二月,鲁定公率兵包围了成城,没有攻下来。

  鲁定公十四年(前496),孔子五十六岁,他由大司寇理国相职务,脸上露出喜悦神色。他的弟子说:“听说君子大祸临头不恐惧,大福到来也不喜形于色“。孔子说:“有这句话,但不是还有一句乐在身居高位而礼贤下士的话吗?“于是就把扰乱国政的大夫少正卯杀了。孔子参预国政三个月,贩卖猪、羊的商人就不敢漫天要价了;男女行人都分开走路;掉在路上的东西也没人捡走;各地的旅客来到鲁国的城邑,用不着向**们求情送礼,都能得到满意的照顾,好像回到了家中一样。

  齐国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害怕了起来,说:“孔子在鲁国**下去,一定会称霸,一旦鲁国称霸,我们靠它最近,必然会首先来吞并我们。何不先送一些土地给他们呢?“黎克担骸拔颐窍仁宰抛柚顾们一下,如果不成,再送给他们土地,这难道还算迟吗!“于是就从齐国挑选了八十个美貌女子,都穿上华丽的衣服,教她他学会跳《康乐》的舞蹈,身上有花纹的马一百二十匹,一起送给鲁君。先把女乐和纹马彩车安置在鲁城南面的高门外。季桓子身着便服前往观看再三,打算接受下来,就告诉鲁君以外出到各地周游视察为名,乘机整天到南门观齐国的美女和骏马,连国家的政事也懒得去管理了,子路看到这种情形便对孔子说:“老师,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吧。“孔子说:“鲁国现在就要在郊外祭祀,如果能按照法把典礼后的烤肉分给大夫们,那么我还可以留下不走“。季桓子终于接了齐国送来的女子乐团,一连三天不过问政务;在郊外祭祀束后,又违背常礼,没把烤肉分给大夫们。孔子于是离开了鲁国,当天就在屯地住宿过夜。鲁国一个名叫师己的乐师来为他送行,说道:“先生您是没有过错的。“孔子说:“我唱一首歌,好不好?“于是唱道:“那些妇人的口,可以把大臣和**撵走;接近那些妇女,可以使人败事亡身。悠闲啊悠闲,我只有这样安度岁月!“师己返回后,桓子问他说:“孔子说了些什么?“师己如实相告。桓子长叹一声,说“先生是怪罪我们接受了齐国那一群女乐的缘故啊!“

  孔子于是到了卫国,寄住在子路妻子的兄长颜浊邹家中。卫灵公问孔子:“你在鲁国得到的俸禄是多少?“孔子回答说:“俸米六斗。“卫国也照样给了他俸米六万斗。过了不多久,有人向卫灵公说了孔子的坏话,卫灵公就派公孙余假用兵仗**孔子的出入。孔子害怕在这里获罪,居住了十个月,就离开了卫国。

  孔子将要到陈国去,经过一个叫匡的'地方,弟子颜刻替他赶车,颜刻用马鞭子指着说:“从前我进入过这个城,就是由那缺口进去的“。匡人听说,误以为是鲁国的阳虎来了,阳虎曾经残害过匡人,于是匡人就围困了孔子。孔子的模样很像阳虎,所以被困在那里整整五天。颜渊后来赶到,孔子说:“我还以为你死了。“颜渊说:“老师您活着,我怎么敢死!“匡人**孔子越来越急,弟子们都很害怕。孔子说:“周文王已经死去,周代的礼乐**不就在我们这里吗?上天如果要毁灭这些礼乐**的话,就不会让我们这些后死的人承提起维护它的责任。上天并没有要消灭周代的这些礼乐,匡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孔子派了一个跟从他的人到宁武子那里称臣,然后才得以离开匡地。

  孔子离开匡地之后就到了一个叫蒲的地方,过了一多月,又返回了卫国,寄住在蘧伯玉家。卫灵公有个叫南子的夫人,派人对孔子说:“各国的君子,凡是看得起我们国君,愿意与我们国君建立像兄弟一样交情的,必定会来见见我们南子夫人的,我们南子夫人也愿意见见您“。孔子开始还推辞谢绝一番,最后不得已才去见她。南子夫人坐在葛布做的帷帐中等待。孔子进门后,面朝北叩头行礼。南子夫人在帷帐中拜了两拜,她披戴的环佩玉器首饰发出了叮当撞击的清声响。事后孔子说:“我来就不愿见她,现在既然不得已见了,就得还她以礼。“子路不高兴。孔子发誓说:“我假若不对的话,上天一定厌弃我!上天一定厌弃我!“在卫国住了一个多月,灵公与夫人南子同坐了一辆车子,宦官雍渠陪待车右,出宫后,让孔子坐在第二辆车子上跟从,大摇大摆地从市上走过。孔子说:“我没有见过喜好道德像这样喜欢美色的人啊。“于是对卫灵公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就离开卫国,往曹国去了。这一年,鲁定公死了。

  孔子离开曹国到达宋国,与弟子们在大树下演习礼仪。宋国的司马桓魋想杀死孔子,就把树砍掉了。孔子只得离开这个地方。弟子们催促说:“我们可以快点走了。“孔子说:“上天既然把传道德的使命赋予我,桓魋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孔子到了郑国,与弟子们走失散了,孔子一个人站在外城的东门。郑国人有看见了就对子贡说:“东门有个人,他的额头像唐尧,脖子像皋陶,肩膀像郑子产,可是从腰部以下比禹短子三寸,一副狼狈不堪、没精打采的样子,真像一条丧家狗。“子贡见面把原话如实地告诉了孔子。孔子高兴地说道:“他形容我的相貌,不一定对,但说我像条丧家狗,对极了!对极了。”

  孔子于是到达陈国,寄住在司城贞子家里。过了一年多,吴王夫差来攻打陈国,夺取了三个城邑才退兵。赵鞅攻打朝歌。楚国包围了蔡国,蔡国迁移到吴地。吴国在会稽打败了越王勾践。

  有一天,许多只隼(sǔn,损)落在陈国的宫廷中死了,有隼(hù,户)木做的箭穿在身上,箭头是石头制做的,箭长一尺八寸。陈湣公派使者向孔子请教,孔子说:“这些隼是从很远的地方飞来的,这是肃慎部族的箭。从前周武王伐纣灭商,沟通了与各****的民族的联系,让九夷百蛮各族都贡献各自的地方特产,叫他们不能忘记自己的职责和义务。于是肃慎部族献来楛木做的箭和石头制作的箭头,长一尺八寸。周武王为了显示他的美德,就把肃慎部族的箭分给长女太姬,后来太姬嫁给了虞胡公,虞胡公又封在陈国。当初王室分珍宝玉器给同姓诸侯,是为了表示重视亲族;把远方的贡品分赠给姓诸侯,是为了表示重视亲族;把远方的贡品分赠给姓诸侯,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忘服从周**。所以把肃慎部族的箭分给陈国。“陈湣公听了叫人到过去收藏各方贡物的仓库中去找一找,果然找到了这种箭。

  孔子在陈国居住了三年,正好遇上晋国、楚国争霸,两国轮番攻打陈国,直到吴国攻打陈国为止,陈国常常遭受侵犯。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那些弟子,志气很大,只是行事阔一些,他们都很有进取心,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于是孔子就离开了陈国。

  孔子路过一个叫蒲的地方,正好遇上公叔氏据蒲反叛卫国,蒲人扣留了孔子。弟子中有个叫公良孺的,自己带了五辆车子跟随孔子周游各地。他这个人身材高大,有才德,且有勇力,对孔子说:“我从前跟随老师周游在匡地遇到危难,如今又在这里遇到危难,这是命里注定的吧。我和老师一再遭难,可搏斗而死。“公良孺跟蒲人打得很激烈,蒲人害怕了,对孔子说:“如果你不到卫国去,我就放你们走。“孔子与他们订立了盟约,这才放孔子他们从东门出去。孔子于是到了卫国。子贡说:“盟约可以违背吗?“孔子说:“在要挟下订立的盟约,神是不会认可的。“

  卫灵公听说孔子到来,很高兴,亲自赶到郊外迎接。灵公问孔子说:“蒲这个地方可以讨伐吗?“孔子回答说:“可以。“灵公说:“我的大夫却认为不可以讨伐,因为现在的蒲是防御晋,楚的屏障,用我们卫国的**去攻打,恐怕是不可以的吧?“孔子说:“蒲地的男子有誓死效忠卫国的决心,妇女有守卫西河这块地方的愿望。我所说要讨伐的,只是四、五个领头**的人罢了。“卫灵公说:“很好。“但是没有**去讨伐的**。

  卫灵公年纪老了,懒得处理政务,也不起用孔子。孔子长叹了一声说:“如果有人起用我,一年时间就差不多了,三年就会在大见成效。“孔子只好离开。

  佛肸(xī,西)做中牟的长官。晋国的赵简子攻打范氏、中行氏,讨伐中牟。佛肸就占据中牟,反叛赵简子,并派人招请孔子,孔子打算去。子路说:“我听老师说过:亲自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是不去的。现在佛肸自己占据中牟反叛,您想前去,这是为什么呢?“孔子说:“我是说过这句话。但我不也说过,坚硬的东西是磨不薄的;不也说过洁白的东西,是染不黑的。我难道是只中看不能吃的匏瓜吗,怎么可以老是挂着却不给人吃呢?“

  有一次孔子正敲着磬,有个背着草筐的人路过门口,说道:“有心思啊,这个击磬人,磬敲得又响又急,既然人家不赏识自己,那就算了吧!“

  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一连学了十天,也没增学新曲子。师襄子说:“可以学些新曲了。“孔子说:“我已经熟习乐曲了,但还没有熟练地掌握弹琴的技法。“过了些时候,师襄子又说:“你已熟习弹琴的技法了,可以学些新曲子了。“孔子说:“我还没有领会乐曲的感意蕴,可以学些新曲了。“孔子说:“我还没有体会出作曲者是怎样的一个人。“过了些时候,孔子肃穆沉静,深思着什么,接着又心旷神怡,显出志向远大的样子。说:“我体会出作曲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的肤色黝黑,身材高大,目光明亮而深邃,好像一个**四方侯的王者,除了周文王又有谁能够如此呢!“师襄子恭敬地离开位置给孔子拜了两拜,说:“我老师原来说过,这是《文王操》呀“。

  孔子既然得不到卫国的重用,打算西游去见赵简子。到了黄河边,听到窦鸣犊、舜华被杀的消息。就面对着黄河感慨地叹气说:“壮美啊黄河水,浩浩荡荡多么盛大,我所以不能渡过黄河,也是命运的安排吧!“子贡赶上前去问:“冒 昧地请问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孔子说:“窦鸣犊、舜华两个人,都是晋国有才德的大夫。当赵简子还没有得志的时候,是依靠这两个人才得以从政的;等到他得志了,却杀了他们来执掌*。我听说过,一个地方剖腹取胎杀害幼兽,麒麟就不来到它的郊野,排干了池塘水抓鱼,那么龙就不调合阴阳来兴致雨了,倾覆鸟巢毁坏鸟卵,凤凰就不愿来这里飞翔。这是为什么呢?君子忌讳伤害他的同类。那些鸟兽对于不义的行为尚且知道避开,何况是我孔丘呢!“于是便回到老家陬乡休息,创作了《陬操》的琴曲来哀掉窦鸣犊、舜华两们贤人。随后又回到卫国,寄住在蘧伯玉家。

  有一天,卫灵公向孔子问起**列阵作战的事。孔子回答说:“祭祀的事我倒曾经听说过,排兵布阵的事,我还不曾学过呢。“第二天,卫灵公与孔子谈话的时候,看见空中飞来大雁,就只顾抬头仰望,神色不在孔子身上。孔子于是就离开了卫国,再往陈国。

  这年夏天,卫灵公死了,他的孙子辄立为国君,这就是卫出公。六月间,赵鞅把**在外的姨灵公**蒯聩接纳到戚地。阳虎让**蒯聩穿上孝服,又让八个人空麻带孝,装扮成是从卫国来接**回去奔丧的样子,器着进了戚城,就在那里住了下来。冬天,蔡国迁都到州来。这一年是鲁哀公三年,孔子已六十岁了。齐国帮助卫国包围了戚城,是因为卫**蒯聩在那儿的缘故。

  还是这一年夏天,鲁桓公、釐公的庙堂起火烧了起来。南宫敬叔去救火。孔子在陈国听到了这个消息,就说:“火灾一定在桓公、釐公的庙堂吧?“不久证实,果然如他所言。

  这年秋天,季桓子病重乘着辇车望见鲁城,感慨地长叹一声说:“从前这个国家几乎兴旺了,因为我得罪了孔子,所以没有兴旺起来。“回头又对他的嗣子季康子说:“我要是死了,你一定会接掌鲁国的*佐国君;你佐国君之后,一定要召回孔子。“过了几天,季桓子死了,季康子继承了他的职位。丧事办完之后,想召回孔子。大夫公之鱼说:“从前我们的国鲁定公曾经任用过他,没能有始有终,最后被诸侯耻笑。现在你再任用他,如果也不能善终,这会再次招来诸侯的耻笑。“季康子说:“那么召谁才好呢?“公之鱼说:“一定要召冉求。“于是就派人召回了冉求。冉求准备起身前往,孔子说:“这次鲁国召冉求回去,不会小用,该会重用他。“就在这一天,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那些弟子志向高远而行事疏阔,为文富有文采,我真不知从何下手来教育他们才好。“子贡知道孔子思念家乡想回去,在送冉求时,叮嘱过他“你要是被重用了,要想着把老师请回去“之类的话。

  冉求离去之后,第二年,孔子从陈国移居蔡国。蔡昭公准备到吴国去,是吴国召他去的。从前昭公欺骗他的大臣,把国都迁到了州来,这次将要前往,大夫们提心他又要迁都,公孙翩就在路上把蔡昭公射死了。接着,楚军就来侵犯蔡国。同年秋天,齐景公死了。

  第二年,孔子从蔡国前往叶地。叶公问孔子为政的道理,孔子说:“为政的道理在于招纳远方的贤能,使近处的人归服“。有一天。叶公向子路问孔子的情况,子路不回答。孔子听说这件事后就对子路说:“仲由,你为什么不对他说:他这个人呀,学习起道理来不知疲倦,教导人全不厌烦,发愤学习时忘记了吃饭,快乐时忘记了忧愁,以致于连衰老就将到来也不知道。“

  孔子离开楚国的叶地回到蔡国。在路上遇见长沮、桀溺两人并肩耕田,孔子以为他们是隐士,就叫子路前去打听渡口在什么地方。长沮说:“那个拉着马缰强的人是谁?“子路回答说:“是孔丘。“长沮又问:“是鲁国的孔丘吧?“子路说:“是的。“长沮说:“那他应该知道渡口在哪儿了。“桀溺又问子路:“你是谁?“子路说:“我是仲由。“桀溺说:“你是孔丘的门徒吗?“子路说:“是的。“桀溺说:“天下到处都在动荡不安,而谁能改变这种现状呢?况且你与跟着那逃避暴乱臣的人四处奔走,还不如跟着我们这些躲避乱世的人呢?“说完,就继续不停地耕田。子路把此话告诉了孔子,孔子失望地说:“我们不能居住在山林里与鸟兽同群,要是天下太*,我也用不着到处奔走想改变这个局面了“。

  有一天,子路一个人行走的时候,路遇一位肩扛除草工具的老人。子路问他:“您看见过我的老师吗?“老人说:“你们这些人四肢不勤劳,五谷分辨不清,谁是你的老师我怎么会知道?“说完就拄着拐杖拔草去了。事后子路把这些经过告诉了孔子,孔子说:“这是位隐士。“叫子路再到那里看看,老人已经走了。

  孔子迁居到蔡国三年,吴国攻打陈国。楚国救援陈国,**驻扎在城父。听说孔子住在陈国和蔡国的边境上,楚国便派人去聘请孔子。孔子正要前往拜见接受聘礼,陈国、蔡国的大夫商议说:“孔子是位有才德的贤人,他所指责讽刺的都切中诸侯的弊病。如今长久地停留在我们陈国和蔡国之间,大夫们的施政措施、所做所为都不合仲尼的意思。如今的楚国,是个大国,却来聘请孔子。如果孔子在楚国被重用,那么我们陈蔡两国掌权的大夫们就危险了。“于是他们双方就派了一些服劳役的人把孔子围困在野外。孔子和他的弟子无法行动,粮食也断绝了。跟从的弟子饿病了,站都站不起来。孔子却还在不停地给大家讲学,朗诵诗歌、歌唱、弹琴。子路很生气地来见孔子:“君子也有困窘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在困窘面前能坚节操不动摇,人小遇到困窘就会不加节制,什么过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时子贡的脸色也变了。孔子说:“赐啊,你认为我是博学强记的人吗?“子贡回答说:“是的。难道不对吗?“孔子说:“不是的。我是用一种基本原则贯穿于全部知识之中的。“

  孔子知道弟子们心中不高兴。便叫来子路问道:“《诗经》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却排徊在旷野上,难道是我们学说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呢?“子路说:“大概是我们的德还不够吧?所以人家不信任我们;想必是我们的智谋还不够吧?所以人家不放我们通行。“孔子说:“有这样的话吗?仲由啊,假使有仁德的人必定能使人信任,哪里还会有伯夷、叔齐**在首阳山呢?假使有智谋的人就能畅行无阻,哪里会有王子比干被剖心呢?“

  子路退出,子贡进来见孔子。孔子对子贡说:“赐啊,《诗经》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却徘徊在旷野上。难道是我们的学说有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为什么落到这种地步呢?“子贡说:“老师的学说博大到极点了,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容纳老师。老师何不稍微降低一些您的要求呢?“孔子说:“赐啊,好的农夫虽然善于耕种,但他却不一定有好的收获;好的工匠虽然不精巧的手艺,但他的所作却未必能使人们都称心如意。有修养的人能研修自己的学说,就像网一样,先构出基本的大纳统绪,然后再依疏理扎,但不一定被世人所接受。现在你不去研修自己的学说,反而想降格来敬合取容。赐啊,你的志向太不远大了。“

  子贡出去之后,颜回进来见孔子。孔子说:“回啊,《诗经》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却徘徊在旷野上。难道是我们的说学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为什么落到这种地步呢?“颜回说:“老师的学说博大到极点了,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容纳老师。虽然是这样,老师还是要推行自己的学说,不被天下接受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被接受,这样才能显出君子的本色!一个人不研修自己的学说,那才是自己的耻辱。至于已下大力研修的学说不被人所用,那是当权者的耻辱了。不被天下接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被接受,这样才能显出君子的本色!“孔子听了欣慰地笑着说:“是这样的啊,姓颜的小伙子!假使你有很多钱财,我愿意给你做管家。“

  于是派子贡到楚国去。楚昭王调动**来迎接孔子,这才除了这场灾祸。

  楚昭王想把有户籍登记的七百里地方封给孔子。楚国的令尹子西阻止说:“大王派往各侯国的使臣,有像子贡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子西又问:“大王的左右辅佐大臣,有像颜回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子西又问:“大王的将帅,有像子路这样的吗?“昭王回答说:“没有。“子西还问:“大王的各部主事**,有像宰予这样的吗?“昭王回答说:“没有。“子西接着说:“况且我们楚国的祖先在受周天子分封时,封号是子爵,土地跟男爵相等,方圆五十里。现在孔丘讲述三皇五帝的**方法,申明周公旦、召公奭辅佐周天子的事业,大王如果任用了他,那么楚国还能世世代代保有方圆几千里的土地吗?想当年文王在丰邑、武王在镐京,作为只有百里之地的主,最终能**天下。现在如让孔丘拥有那七百城土地,再加上那些有才能的弟子辅佐,这不是楚国的**啊。“昭王听了就打消了原来的想法。这年秋天,楚昭死在城父。

  楚国的狂人接舆有一天唱着歌走过孔子的车子,说:“凤凰呀,凤凰呀,你的美德为什么这么不景气?过去的不能再挽回,未来的还可以再赶得上,算了吧,算了吧!现在从政的人都是很危险的啊!“孔子下了车,想和他谈谈,但他却快步走开了,没能跟他说上话。

  于是孔子从楚国返回了卫国。这一年,孔子六十三岁,是鲁哀公六年(前489)。

  第二年,吴国和鲁国在一个叫缯的地方会盟,吴国要求鲁国提供百牢的祭品。吴国的太宰嚭(pǐ,匹)召见季康子。季康子就派子贡前往交涉,然后鲁国才纳百牢祭品。

  孔子说:“鲁国、卫国的**情况,如同兄弟一般相似。“这个时候,卫出公辄的父亲蒯聩没有继位做国君,**在外,诸侯对此事屡加指责。而孔子的弟子很多在卫国做官,卫出公辄也想请孔子出来**。子路问孔子说:“卫国国想请您出来**,您打算首先做什么呢?“孔子回答说:“那我一定首先正名分!“子路说:“有这样的事吗,老师您太迂阔了!为什么要首先正名份呢?“孔子说:“鲁莽啊,仲由!要知道,名分不正,说出的话来就不顺当;说话不顺当,那么事情就办不成;辐情办不成,那么礼乐教化就不能兴盛;乐教化不兴盛,那么刑罚不准确适度,那么老百姓就年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所以君子办事必须符合名分,说出来的话,一定要切实可行。君子对于他所说出来的话,应该毫不苟且随便才行啊。“

  第二年(前484),冉有为季氏统率**,在郎地同齐国作战,打败了齐国的**。季康子对冉求说:“您的军事才能,是学来的呢?还是天生的呢?“冉有回答说:“我是从孔子那里学来的。“季康子又问:“孔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冉有回答说:“任用他要符合名分,他的学说不论是传布到百姓中,还是对质于鬼神前,都是没有遗憾的。我对于军事,虽然有功而累计封到二千五百户人家,而孔子却会毫不动心的。“康子说:“我想召请他回来,可以吗?“冉有说:“你想召请他回来,只要不让小人从中阻碍他,就可以了。“当时,卫国大夫孔文子准备攻打太叔,向孔子问计策。孔子推辞说不知道,他回到住处便立即吩咐备车离开了卫国,说道:“鸟能选择树木栖息,树木怎能选择鸟呢?“孔文子坚决拘留他。恰好季康子派来公华、公宾、公林,带着礼物迎接迎孔子,孔子就回鲁国去了。

  孔子离开鲁国一共经过十四年又回到鲁国。

  鲁哀公向孔子问为政的道理,孔子回答说:“为政最重要的是选择好大臣。“季康子也向孔子问为政的道理,孔子说:“要举用正直的人,抛弃邪曲的人,那样就使邪曲的人变为正直的人了。“季康子忧虚盗窃,孔子说:“如果你自己没有欲的话,就是给奖赏,人们也是不会去偷窃的。“但是鲁国最终也不能重用孔子,孔子也不要求出来做官。

  孔子的时代,周王衰微,礼崩乐坏,《诗》、《书》也殊缺不全了。孔子探究夏、商、西周三代的礼仪**,编定了《书传》的篇次,上起唐尧、虞舜之时,下至秦穆公,依照事情的先后,加以整理编排。孔子说:“夏代的礼仪**我还能讲出来,只是夏的后代杞国没有留下足够证明这些的文献了。殷商的礼仪**我也能讲出来,只是殷商的后宋国没有留下足够证明这些**的文献了。如果杞、宋两国有足够的文献,我就能证明这些**了。“孔子考察了殷代继承夏代对礼仪**所作的增减之后说:“将来即使经过一百,那增减的也是可以预知的,因为一种是重视文采,另一种是重视朴实。周代的礼仪**是在参照了夏代和殷代的基础上制定的,多么丰富多采呀,我主张用周代的礼仪“所以《书传》、《礼记》都是孔子编定的。

  孔子曾对鲁国的乐官太师说:“音乐是可以通晓的。刚开始演奏的时候要互相配合一致,继续下去是节奏**,声音清晰,连续不断,这样直到整首乐曲演奏完成。“孔子又说:“我从卫国返回鲁国之后,就开始订正诗乐,使《雅》、《颂》都恢复了原来的曲调。“

  古代留传下来的《诗》有三千多篇,到孔子时,他把重复的删掉了,选 取中合于义的用于礼义教化,最早的是追述殷始祖契、周始祖后稷,其次是叙述殷、周两代的兴盛,直到周幽王、周厉王的**缺失,而开头的则是叙述男女夫妇关系和感情的诗篇,所以说:“《关睢》这一乐章作为《国风》的第一篇,《鹿鸣》作为《小雅》的第一篇;《文王》作为《大雅》的第一篇;《清庙》作为《颂》的第一篇“。三百零五篇诗孔子都能将演奏歌唱,以求合于《韶》、《武》、《雅》《颂》这些乐曲的音调。**的乐**从此才恢复旧观而得以称述,王道 完备了,孔子也完成了被称为“六艺“的《诗》、《书》、《乐》、《易》、《春秋》的编修。

  孔子晚年喜欢钻研《周易》,他详细解释了《彖辞》、《锡辞》、《卦》、《文言》等。孔子读《周易》刻苦勤奋,以致把编穿书简的牛皮绳子也弄断了多次。他还说:“再让我多活几年,这样的话,我对《周易》的文辞和义理就能够充分掌握理解了。“

  孔子用《诗》、《书》、《礼》、《乐》作教材教育弟子,就学的弟子大约在三千人,中能精通礼、乐、射、御、数、术这六种技艺的有七十二人。至于像颜浊邹那样的人,多方面受到孔子的教诲却没有正式入籍的弟子就更多了。

  孔子教育弟子有四个方面:学问、言行、忠恕、信义。为弟子订四条禁律:不揣测、不武断、不固执、不自以为是。他认为应当特别谨慎处理的是:斋戒、战争、疾病。孔子很少谈到利,如果谈到,就与命运、仁德联系起来。他教育弟子的时候,不到人家真正遇到困难,烦闷发急的时候,不去启发开导他。他出一个道理,弟子不能触类旁通地推演出似的道理,他就不再重复讲述了。

  孔子在自己的乡里,谦恭得像个不善言谈的人。他在宗庙祭祀和朝廷议政这些场合,却能言善辩,言辞明晰而又通达,然而又很恭谨小心。上朝时,与上大夫交谈,态度和悦,中正自然;与下大夫交谈,就显得和乐安详了了。

  孔子进入国君的公门,低头弯腰,恭敬谨慎,进门后急行而前,恭有礼。国命他迎接宾客,容色庄重认真。国君召见他,不等待车驾备好,就动身起行。

  鱼不新鲜,肉有变味,或不按规矩切割,孔子不吃。席位不正,不就坐。在有丧事的人旁边吃饭,从来没有吃饱过。

  在一天内哭泣过,就不会再歌唱。看见穿孝服的人和盲人,即使是是个小孩,也必定改变面容以示同情。

  孔子说:“三个人同行,中心有可做我老师的。“又说:“不去修明道德,不去探求学业,听到正直的道理又不前往学习,对缺点错误又不能改正,这些是我是忧虑提心的问题。“孔子请人唱歌,要是唱得好,就请人再唱一遍,然后自己也和唱起来。

  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鬼神的事情。

  子贡说:“老师在文献方面的成绩很显著,我们是知道的。老师讲论有关天道与人的命运的深微见解我们就不知道了。“颜渊感慨地长叹一声说:“我越是仰慕老师的学问,越得它无比崇高,越是钻研探讨,越觉得它坚实深厚。看见它是在前面,忽然间又在后面了。老师善于循序渐进地诱导人,用典籍来丰富我的知识,用礼仪来规范我的言行,使我想停止学习都不可能。已经竭尽了我的才力,我现在也好像有所建树,但老师的学问却依然高立在我的面前。虽然我也想追赶上去,但是不可能追得上。“达巷这个地方的人对我说:“伟大啊孔子,他博学多才却不专一名家。“孔子听了这话之后说:“我要专于什么呢?是专于驾车?还是专于射箭?我看还是专于驾车吧。“子牢说:“老师曾说:我没有被世所用,所以才学会了这许多的技艺。“

  鲁哀公十四年(前481)的春天,在大野这个地方狩猎。给叔孙氏驾车的可塘曰窳艘煌饭质蓿他们以为这是不祥之兆。孔子看了后说:“这是麒麟。“于是便将它取走了。孔子说:“黄河上再不见神龙负图出现,洛水上再不见神龟负洛书出现,我也就快要完啦!“渊死了,孔子说:“这是老天要我死呀!“等到他**大野狩猎见到麒麟,说:“我的主张到尽头了!“感慨地说:“没有人能了解我了!“子贡说:“为什么说没有人了解您?“孔子回答说:“我不抱怨天,也不怪罪人,下学人事,上通天理,能了解我的,只有上天了吧!“

  孔子说:“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使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只有伯夷、叔齐丙人吧!“又说:“*、少连降低了自己的志向,使人格受到了侮辱“。又说“虞仲、夷逸隐居,不言世务,行为合干清高纯洁,自我废弃合于权变“。又说:“我就跟他们不同了,既不降志辱身以求进取,也不隐居避世脱离尘俗,没有绝对的可以,也没有绝对的不可以“。

  孔子说:“不成啊,不成啊!君子最提忧的就是死后没有留下好的名声。我的主张不能实行,我用什么贡献给社会留下好名呢?“于是就根据鲁国的史书作了《春秋》,上起鲁隐公**(前722),下止鲁哀公十四年(前481),共包 括鲁国十二个国君。以鲁国为中心记述,尊奉周王室为**,以殷商的旧为借鉴,推而上承夏、商、周在法统,文辞简约而旨意广博。所以吴、楚的国自称为王的,在《春秋》中仍贬称为子爵;晋文公在践土与诸侯会盟,实际上是召周襄王入会的,而《春秋》中却避讳说“周天子巡狩来到到河阳“。依此类推,《春秋》就是用这一原则,来褒贬当时的各种事件,后有的国君加以称推广**,使《春秋》的义法在天下通行,天下那些乱臣奸贼就都害怕起来了。

  孔子任司寇**诉讼案件时,文辞上有可与别人商的时候,他从不独自决断。到了写《春秋》时就不同了,应该写的一定写上去,应当删的一定删掉,就连子夏这些长于文字的弟子,一句话也不能给他增删。弟子们学习《春秋》, 孔子说:“后人了解我将因为《春秋》,后人怪罪我也将因为《春秋》。“

  第二天,子路死在卫国。孔子生病了,子贡请求看望他。孔子正拄着拐杖在口修闲散步,说:“赐,你为什么来得这样迟啊?“孔子于是就叹息,随即唱道:“泰山要倒了!梁柱要断了,哲人要死了!“他边唱边流下了眼泪。对子贡说:“天下失去常道已经很久了,没有人能奉我的主张。夏人死了停棺在东厢的台阶,周人死了停棺在西厢的台阶,殷人死了停棺在堂屋的两柱之间。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坐在两柱之间受人祭奠,我原本就是殷商人啊。“过了七天孔子就死了。

  孔子享年七十三岁,死在鲁哀公十六年(前479)四月的己丑日。

  鲁哀公为他作了一篇悼词说:“老天爷不仁慈,不肯留下这位老人,使他扔下我,孤零零一人在位,我孤独而又伤痛。啊!多么痛!尼父啊,没有人可以作为我学习的楷模了!“子贡说:“鲁君他难道不能终老在鲁国吗?老师的话说:法丧失就会昏乱,名分丧失就会产生过失。丧失了意志就会昏乱,失去所宜就会出现过错。老师活着的时候不能用他,死了作祭文哀悼他,这是不合礼的。以诸侯身份称余一人,是不合名分的啊。“

  孔子死后葬在鲁城北面的泗水岸边,弟子们都在心里为他服丧三年。三年心丧完毕,大家道别离去时,都相对而哭,又各尽哀;有的就又留了下来。只有子贡在墓旁搭子一间小房住下,守墓总共六年,然后才离去。弟子及鲁国他人,相率前往墓旁居住的一百多家。因而就把这里命名为“孔里“。鲁国世世代代相传,每年都定时到孔子墓前祭拜,而儒生们也在这时来这里讲习礼仪,行乡学业考校的饮酒礼,以及比射等仪式。孔子的墓地有一顷大。孔子故居的堂屋以及弟子们所居住的内室,后来就改成庙,借以收藏孔子生前穿过的衣服,戴过的帽子,使用过的琴、车子、书籍等,直到汉代,二百多年间没有废弃。高**高**刘邦经过鲁地,用牛羊猪三牲俱全的太牢祭祀孔子。诸侯、卿大夫、**一到任,常是先去拜谒孔子墓,然后才去就职处理政务。

  孔子生了鲤,字伯鱼。伯鱼享年五十岁,死在孔子之前。

  伯鱼生了伋,字子思,郭年六十二岁。曾经受困于宋国。子思作了《中庸》。

  子思生了白,字子上,享年四十七岁。子上生了求,字子家,享年四十五岁。子家生了箕,字子京,享年四十六岁。子京生了穿,字子高,享年五十一岁。子高生了慎,享年五十七岁,曾经做过魏国的相。

  子慎生了鲋,享年五十七岁,做过陈胜王的博士,死在陈这个地方。

  鲋的弟弟叫子襄,享年五十七岁。曾经做过汉孝惠**的博士,后被提升为长沙郡的太守。身高九尺六寸。

  子襄生了忠,享年五十七岁。忠生了武,武生了延年和安国。安国做了当今孝武**的博士,官至临淮郡太守,寿短早死。安国生了卬,卬了生。

  太史公说:《诗》中有这样的话:“像高山一般令人瞻仰,像大道一般让人遵循。“虽然我不能达到这种境地,但是心里却向往着他。我读孔子的著作,可以想见到他的为人。到了鲁地,参观了孔子的庙堂、车辆、衣服、礼器,目睹了读书的学生们按时到孔子旧宅中演习礼仪的情景。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徘徊留恋不愿离去。自古以来,天下的君王直到贤人也够多的了,当活着的时候都显贵荣耀,可是一死什么也就没有了。孔子是一个*民,他的名声和学说已经传了十几,读书的人仍然崇他为宗师。从天子王侯一直到全国谈六艺的人,都把孔子的学说来做为判断衡的最高准则,可以说孔子是至高无上的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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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

  《史记·孔子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及译文,仅供参考,大家一起来看看吧。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

  孔子生鲁昌*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

  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母讳之也。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郰人挽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

  孔子要绖,季氏飨士,孔子与往。阳虎绌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

  孔子年十七,鲁大夫孟釐子病且死,诫其嗣懿子曰:“孔丘,圣人之后,灭于宋。其祖弗父何始有宋而嗣让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公,三命兹益恭,故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墻而走,亦莫敢余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其恭如是。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今孔丘年少好礼,其达者欤?吾即没,若必师之。”及釐子卒,懿子与鲁人南宫敬叔往学礼焉。是岁,季武子卒,*子代立。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间,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

  是时也,晋*公*,六卿擅权,东伐诸侯;楚灵王兵彊,陵轹*;齐大而近于鲁。鲁小弱,附于楚则晋怒;附于晋则楚来伐;不备于齐,齐师侵鲁。

  鲁昭公之二十年,而孔子盖年三十矣。齐景公与晏婴来适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说。

  孔子年***,而季*子与郈昭伯以斗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子,*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干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

  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将欲以尼溪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闲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孔子年四十二,鲁昭公卒于干侯,定公立。定公立五年,夏,季*子卒,桓子嗣立。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问仲尼云“得狗”。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夔、罔阆,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坟羊。”

  吴伐越,堕会稽,得骨节专车。吴使使问仲尼:“骨何者最大?”仲尼曰:“禹致群神于会稽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节专车,此为大矣。”吴客曰:“谁为神?”仲尼曰:“山川之神足以纲纪天下,其守为神,社稷为公侯,皆属于王者。”客曰:“防风何守?”仲尼曰:“汪罔氏之君守封、禺之山,为厘姓。在虞、夏、商为汪罔,于周为长翟,今谓之大人。”客曰:“人长几何?”仲尼曰:“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不过十之,数之极也。”于是吴客曰:“善哉圣人!”

  桓子嬖臣曰仲梁怀,与阳虎有隙。阳虎欲逐怀,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怀益骄,阳虎执怀。桓子怒,阳虎因囚桓子,与盟而醳之。阳虎由此益轻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

  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于季氏,因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适,更立其庶孽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胜,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

  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

  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定公十年春,及齐*。夏,齐大夫黎锄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戟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则左右视晏子与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柰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叔孙氏先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鄣,无成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成,弗克。

  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有喜色。门人曰:“闻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乐其以贵下人’乎?”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

  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盍致地焉?”黎锄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己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

  孔子遂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对曰:“奉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居顷之,或谮孔子于卫灵公。灵公使公孙余假一出一入。孔子恐获罪焉,居十月,去卫。

  将适陈,过匡,颜刻为仆,以其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尝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子。孔子状类阳虎,拘焉五日,颜渊后,子曰:“吾以汝为死矣。”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惧。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使从者为宁武子臣于卫,然后得去。

  去即过蒲。月馀,反乎卫,主蘧伯玉家。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居卫月馀,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市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是岁,鲁定公卒。

  孔子去曹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孔子遂至陈,主于司城贞子家。岁馀,吴王夫差伐陈,取三邑而去。赵鞅伐朝歌。楚围蔡,蔡迁于吴。吴败越王句践会稽。

  有隼集于陈廷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有咫。陈愍公使使问仲尼。仲尼曰:“隼来远矣,此肃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贡楛矢石砮,长尺有咫。**欲昭其令德,以肃慎矢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分同姓以珍玉,展亲;分异姓以远职,使无忘服。故分陈以肃慎矢。”试求之故府,果得之。

  孔子居陈三岁,会晋楚争彊,更伐陈,及吴侵陈,陈常被寇。孔子曰:“归与归与!吾*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于是孔子去陈。

  过蒲,会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车五乘从孔子。其为人长贤,有勇力,谓曰:“吾昔从夫子遇难于匡,今又遇难于此,命也已。吾与夫子再罹难,宁斗而死。”斗甚疾。蒲人惧,谓孔子曰:“茍毋适卫,吾出子。”与之盟,出孔子东门。孔子遂适卫。子贡曰:“盟可负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

  卫灵公闻孔子来,喜,郊迎。问曰:“蒲可伐乎?”对曰:“可。”灵公曰:“吾大夫以为不可。今蒲,卫之所以待晋楚也,以卫伐之,无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妇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过四五人。”灵公曰:“善。”然不伐蒲。

  灵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叹曰:“茍有用我者,朞月而已,三年有成。”孔子行。

  佛肸为中牟宰。赵简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闻诸夫子,‘其身亲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肸亲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我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孔子击磬。有荷蒉而过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硁硁乎,莫己知也夫而已矣!”

  孔子学鼓琴师襄子,十日不进。师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闲,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闲,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闲,〔曰〕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几然而长,眼如望羊,如王四国,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师襄子辟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操也。”

  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

  他日,灵公问兵陈。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

  夏,卫灵公卒,立孙辄,是为卫出公。六月,赵鞅内**蒯聩于戚。阳虎使**絻,八人衰绖,伪自卫迎者,哭而入,遂居焉。冬,蔡迁于州来。是岁鲁哀公三年,而孔子年六十矣。齐助卫围戚,以卫**蒯聩在故也。

  夏,鲁桓厘庙燔,南宫敬叔救火。孔子在陈,闻之,曰:“灾必于桓厘庙乎?”已而果然。

  秋,季桓子病,辇而见鲁城,喟然叹曰:“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子,故不兴也。”顾谓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后数日,桓子卒,康子代立。已葬,欲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康子曰:“则谁召而可?”曰:“必召冉求。”于是使使召冉求。冉求将行,孔子曰:“鲁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是日,孔子曰:“归乎归乎!吾*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吾不知所以裁之。”子赣知孔子思归,送冉求,因诫曰“即用,以孔子为招”云。

  冉求既去,明年,孔子自陈迁于蔡。蔡昭公将如吴,吴召之也。前昭公欺其臣迁州来,后将往,大夫惧复迁,公孙翩射杀昭公。楚侵蔡。秋,齐景公卒。

  明年,孔子自蔡如叶。叶公问政,孔子曰:“政在来远附迩。”他日,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孔子闻之,曰:“由,尔何不对曰‘其为人也,学道不倦,诲人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去叶,反于蔡。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以为隐者,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彼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然。”曰:“是知津矣。”桀溺谓子路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子,孔丘之徒与?”曰:“然。”桀溺曰:“悠悠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与其从辟人之士,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以告孔子,孔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他日,子路行,遇荷莜丈人,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以告,孔子曰:“隐者也。”复往,则亡。

  孔子迁于蔡三岁,吴伐陈。楚救陈,军于城父。闻孔子在陈蔡之闲,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大夫谋曰:“孔子贤者,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今者久留陈蔡之闲,诸大夫所设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国也,来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贡色作。孔子曰:“赐,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问曰:“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齐?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

  子路出,子贡入见。孔子曰:“赐,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远矣!”

  子贡出,颜回入见。孔子曰:“回,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

  于是使子贡至楚。楚昭王兴师迎孔子,然后得免。

  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曰:“无有。”“王之辅相有如颜回者乎?”曰:“无有。”“王之将率有如子路者乎?”曰:“无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无有。”“且楚之祖封于周,号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业,王若用之,则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数千里乎?夫文王在丰,武王在镐,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据土壤,贤弟子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其秋,楚昭王卒于城父。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兮,来者犹可追也!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去,弗得与之言。

  于是孔子自楚反乎卫。是岁也,孔子年六十三,而鲁哀公六年也。

  其明年,吴与鲁会缯,征百牢。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往,然后得已。

  孔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是时,卫君辄父不得立,在外,诸侯数以为让。而孔子弟子多仕于卫,卫君欲得孔子为政。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何其正也?”孔子曰:“野哉由也!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无所错手足矣。夫君子为之必可名,言之必可行。君子于其言,无所茍而已矣。”

  其明年,冉有为季氏将师,与齐战于郎,克之。季康子曰:“子之于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冉有曰:“学之于孔子。”季康子曰:“孔子何如人哉?”对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质诸鬼神而无憾。求之至于此道,虽累千社,夫子不利也。”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对曰:“欲召之,则毋以小人固之,则可矣。”而卫孔文子将攻太叔,问策于仲尼。仲尼辞不知,退而命载而行,曰:“鸟能择木,木岂能择鸟乎!”文子固止。会季康子逐公华、公宾、公林,以币迎孔子,孔子归鲁。

  孔子之去鲁凡十四岁而反乎鲁。

  鲁哀公问政,对曰:“政在选臣。”季康子问政,曰:“举直错诸枉,则枉者直。”康子患盗,孔子曰:“茍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

  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编次其事。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足,则吾能征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何晏曰:“物类相召,势数相生,其变有常,故可预知者也。”以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书传、礼记自孔氏。

  孔子语鲁大师:“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纵之纯如,皦如,绎如也,以成。”“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古者诗三千馀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如颜浊邹之徒,颇受业者甚众。

  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所慎:齐,战,疾。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不愤不启,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弗复也。

  其于乡*,恂恂似不能言者。其于宗庙朝廷,辩辩言,唯谨尔。朝,与上大夫言,闇闇如也;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

  入公门,鞠躬如也;趋进,翼如也。君召使傧,色勃如也。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鱼馁,肉败,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是日哭,则不歌。见齐衰、瞽者,虽童子必变。

  “三人行,必得我师。”“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使人歌,善,则使复之,然后和之。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闻也。夫子言天道与性命,弗可得闻也已。”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我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蔑由也已。”达巷*人〔童子〕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曰:“我何执?执御乎?执射乎?我执御矣。”牢曰:“子云‘不试,故艺’。”

  鲁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锄获兽,以为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图,雒不出书,吾已矣夫!”颜渊死,孔子曰:“天丧予!”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喟然叹曰:“莫知我夫!”子贡曰:“何为莫知子?”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乎!”谓“*、少连降志辱身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行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没世而名不称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辞而指博。故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践土之会实召周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推此类以绳当世。贬损之义,后有王者举而开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

  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明岁,子路死于卫。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曰:“赐,汝来何其晚也?”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谓子贡曰:“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闲。昨暮予梦坐奠两柱之闲,予始殷人也。”后七日卒。

  孔子年七十三,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

  哀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慭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毋自律!”子贡曰:“君其不没于鲁乎!夫子之言曰:‘礼失则昏,名失则愆。失志为昏,失所为愆。’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称‘余一人’,非名也。”

  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丧毕,相诀而去,则哭,各复尽哀;或复留。唯子赣庐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弟子及鲁人往从冢而家者百有馀室,因命曰孔里。鲁世世相传以岁时奉祠孔子冢,而诸儒亦讲礼乡饮大射于孔子冢。孔子冢大一顷。故所居堂弟子内,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车书,至于汉二百馀年不绝。高**过鲁,以太牢祠焉。诸侯卿相至,常先谒然后从政。

  孔子生鲤,字伯鱼。伯鱼年五十,先孔子死。

  伯鱼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尝困于宋。子思作中庸。

  子思生白,字子上,年四十七。子上生求,字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字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字子高,年五十一。子高生子慎,年五十七,尝为魏相。

  子慎生鲋,年五十七,为陈王涉博士,死于陈下。

  鲋弟子襄,年五十七。尝为孝惠**博士,迁为长沙太守。长九尺六寸。

  子襄生忠,年五十七。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国。安国为今**博士,至临淮太守,蚤卒。安国生昂,昂生欢。

  太史公曰: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馀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

  《史记·孔子世家》译文:

  孔子出生在鲁国昌*乡陬邑。他的祖先是宋国人,名叫孔防叔。孔防叔生下伯夏,伯夏生下叔梁纥。叔梁纥和颜氏的女儿不依礼制结合生下孔子,他们向尼丘进行祈祷而得到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孔子出生,孔子生下来头顶中间凹陷,所以就取名叫丘,取字叫仲尼,姓为孔氏。

  孔丘生下来,叔梁纥便死了,安葬在防山。防山在鲁国都城的东面,因此孔子不清楚他父亲的墓址,孔母因为也不清楚,于是隐瞒了这件事。孔子孩童时做游戏,经常陈列俎豆各种礼器,演习礼仪动作。孔子母亲去世,他先将灵柩停放在五父之衢,这是出于孔子谨慎从事的考虑。陬邑人挽父的母亲告诉孔子其父的墓址,这之后孔子才将母亲灵柩送往防山合葬。

  孔子服丧腰间系着麻带,这时季氏宴请士人,孔子随同前往。阳虎斥退孔子说:“季氏宴请的是士人,没人请你啊。”孔子因此退去。

  孔子十七岁那年,鲁国大夫孟釐子病危,临终前告诫儿子懿子说:“孔丘这个人,是圣人的后代,他的祖先在宋国灭败。他的先祖弗父何本来继位做宋国国君,却让位于他的弟弟厉公。到他的另一个先祖正考父时,历佐宋戴公、宋武公、宋宣公三朝,三次受命一次比一次恭敬,所以正考父鼎的铭文说:'第一次任命鞠躬而受,第二次任命时弯腰而受,第三次任命时俯首而受。走路时顺 根快走,也没人敢欺侮我;我就在这个鼎中做些面糊粥以糊口度日。'他就是这般恭谨节俭。我听说圣人的后代,虽不一定做国君**,但必定会有才德显达的人出现。如今孔子年少而好礼,他不就是才德显达的人吗?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以他为师。”等到孟釐子死后,孟懿子和鲁国人南宫敬叔便前往孔子处学礼。这一年,季武子死了,由*子继承了卿位。

  孔子家境贫寒,又地位低下。等到长大**,曾经做过季氏手下的官吏,管理统计准确无误;又曾做过司职的小吏,使牧养的牲畜繁殖增多。由此出任司空。不久离开鲁国,在齐国受到排挤,被宋人、卫人所驱逐,在陈国、蔡国之间受困,于是返回鲁国。孔子身高九尺六寸,人们都称他为“长人”而感到奇异。鲁君又善待孔子,因此返回鲁国。

  鲁人南宫敬叔对鲁昭公说:“请您允许孔子前往周京洛邑。”鲁昭公给他们一辆车、两匹马,还有一名童仆同行,前往周京洛邑询问周礼,据说见到了老子。孔子告辞离去时,老子送他说:“我听说富贵之人用财物来送人,仁义之人用言语来送人。我不能富贵,只好盗用仁人的名义,用言语来送你,这几句话是:‘聪慧明白洞察一切反而濒临**,是因为喜好议论他人的缘故。博洽善辩宽广弘大反而危及其身,是因为抉发别人丑恶的缘故。做人儿子的就不要有自己,做人臣子的就不要有自己。’”孔子从周京洛邑返回鲁国,投到他门下的弟子逐渐增多。

  在这个时候,晋*公无道,韩、赵、魏、中行、范、智氏六家大臣把持国政,不断**攻打东边的诸侯国,楚灵王军事实力强大,也《时常》侵犯中原各国;齐是大国且又靠近鲁国。鲁国既小又弱,归附楚国就惹怒晋国;归附晋国则招来楚国来讨伐;对于齐国,如果奉事不周到,齐国的**就侵犯鲁国。

  鲁昭公二十年,孔子大约三十岁。齐景公和晏婴来鲁国,景公问孔子:“以前秦穆公国家小,地方又偏僻,为什么能称霸呢?”孔子回答说:“秦国虽然小,但其志向远大;地方虽偏僻,但行为正直。从**中启用百里奚,并授予大夫爵位,和他谈论了三天,把****交给他。秦国这样就是称王也可以,称霸还算小的了。”景公听了很高兴。

  孔子***岁那年,季*子和郈郦昭伯因为斗鸡的缘故得罪了鲁昭公。鲁昭公率领**攻击季*子,季*子和孟孙氏、叔孙氏三家联合攻打鲁昭公,昭公的**战败,他逃奔到齐国,齐景公把昭*置在干侯。此后不久,鲁国大乱。孔子去到齐国,当齐卿高昭子的家臣,打算以此来与齐景公交往。孔子与齐国太师谈论音乐,听到《韶》的乐曲,学习《韶》乐,陶醉得居然三个月不知道肉的滋味,齐国人称赞孔子。

  齐景公问孔子如何为政,孔子说,“国君要像国君,臣子要像臣子,父亲要像父亲,儿子要像儿子。”景公说:“讲得好啊!如果真的国君不像国君,臣子不像臣子,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纵然有粮食,我怎么能吃得下去呢!”改日齐景公又向孔子询问为政,孔子说:“为政在于节约财物。”景公很高兴,将要把尼溪的田地封赐给孔子。晏婴进言说:“这些儒者能言善辩不能用法度来规范;高傲自大自以为是,不能任用他们来教育百姓;崇尚丧礼尽情致哀,破费财产厚葬死人,不可将这形成习俗;四处游说乞求借贷,不可以此治理国家。自从圣君贤相相继去世,周朝王室衰落以后,礼乐残缺有很长时间了。如今孔子盛装打扮,繁琐地规定尊卑上下的礼仪、举手投足的节度,连续几代不能穷尽其中的学问,从幼到老不能学完他的礼乐。国君打算用这一套来改造齐国的习俗,恐怕不是引导小民的好办法。”此后齐景公虽然恭敬地接见孔子,但不再问有关礼的事。有一天,齐景公挽留孔子说:“按照季氏上卿的规格来待你,我不能做到。”于是就用介于鲁国季氏和孟氏之间的规格来接待孔子。齐国大夫企图谋害孔子,孔子听说此事。齐景公说:“我老了,不能用你了。”孔子就上路离开齐国,返回鲁国。

  孔子四十二岁那年,鲁昭公死在干侯,鲁定公即位。鲁定公在位的第五年,夏天,季*子去世,季桓子继位。季桓子的宠臣叫仲梁怀,和阳虎有怨恨。阳虎打算驱逐仲梁怀,公山不狃阻止他。那年秋季,仲梁怀越来越骄横,阳虎拘捕了仲梁怀。季桓子发怒,阳虎乘机囚禁季桓子,和他订立盟约然后**他。阳虎从此越发看不起季氏。季氏自己也僭越礼法凌驾于公室之上,大夫执掌国政,因此鲁国从大夫以下全都僭越礼法背离正道。所以孔子不做官,隐退下来整理《诗》、《书》、《礼》、《乐》,弟子更加众多,纷纷从远方到达,无不接受孔子传授的学业。

  鲁定公八年,公山不狃在季氏手下不得志,利用阳虎作乱,准备废黜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三家的嫡长继承人,另立阳虎*素所亲善的其它庶子,于是拘捕季桓子。季桓子设诈骗过阳虎,得以脱身。鲁定公九年,阳虎交战没有取胜,逃奔到齐国。这时孔子年纪五十岁。

  公山不狃利用费邑反叛季氏,派人征召孔子。孔子遵循周道修行很久,但处处受压抑没有施展才能的地方,没人能任用自己,说:“周文王、周武王起于丰、镐之地而称王天下,如今费邑尽管小,但或许***吧!”打算前往。子路不高兴,阻止孔子。孔子说:“他们召请我,岂能徒劳无益呢?如果任用我,我将在东方复兴周道!”然而结果没有成行。

  此后,鲁定公任命孔子为中都宰,经过一年的时间,四处都来效法他。孔子由中都宰升任司空,又由司空升任大司寇。

  鲁定公十年春季,鲁国与齐国和好。夏季,齐国大夫黎锄对齐景公说:“鲁国任用孔丘,这形势就会危及齐国。”于是齐国派出使者告知鲁定公举行友好会见,约定在夹谷会面。鲁定公准备乘坐车辆友好前往。孔子兼任盟会司仪之事,说:“臣下听说有文事的话必须有武备,有武事的话必须有文备。古代诸侯越出自己的疆界,必定配备文武**作为随从。请配备左、右司马。”鲁定公说:“好。”配备了左、右司马。到夹谷会见齐景公,在那里建筑盟坛,排定席位,修起土台阶三级,按诸侯间会遇之礼相见,鲁定公与齐景公互相作揖谦让而登坛。宴饮献酬之礼完毕后,齐国官吏小步疾走进来说:“请演奏四方的舞乐。”齐景公说:“好。”于是莱夷乐人打着旌旗,挥舞羽毛、彩缯,手持矛戟剑盾,击鼓呼叫而到来,孔子快步上前,一步跨越一级台阶而往上登,离坛上还有一级台阶时,挥举长袖而说:“我们两国的君主举行友好盟会,夷狄的舞乐为何在此!*令有关**下令撤走。”主管**发令退下,但乐人不离去,左右的人看着晏子和齐景公。景公内心有愧,挥手让他们离去。过了一会儿,齐国的官吏小步疾走进来说:“请演奏宫中的舞乐。”齐景公说:“好。”艺人侏儒便演戏调笑而上前。孔子又快步进去,一步跨越一级台阶而往上登,离坛上还有一级台阶时,说:“百姓而胆敢蛊惑诸侯的,罪该诛杀!*令有关**执行!”有关**施加刑法,艺人侏儒都被处以腰斩而手足分离。齐景公恐惧而震动,知道理义不如鲁国,回国后大为惊恐,告诉他的群臣说:“鲁国臣子用君子之道辅佐他们的君主,而你们只是用夷狄之道来教我,使我得罪了鲁君,对这如何是好?”有关**上前回答说:“君子有了过错就用,实际行动来道歉,人有了过错则用花言巧语来道歉。国君倘若真的对此感到恐惧,就用实际行动去道歉。”于是齐景公便归还所侵占鲁国的郓、汶阳、龟阴之田来认错道歉。

  鲁定公十三年夏季,孔子对鲁定公说:“臣子没有私藏的武器,大夫不能拥有周长三百丈的城邑。”派仲由为季氏的管家,将要拆毁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三家的都邑。于是叔孙氏首先拆毁了郈城。季孙氏将要拆毁费城,公山不狃、叔孙辄率领费邑人**鲁国国都。鲁定公和季孙斯、叔孙州仇、仲孙何忌进入季氏宅第,登上季武子台。费邑人攻打季氏宅第,没有成功,射出的箭飞到了定公的身边,孔子命令大夫申句须、乐颀**攻伐,费邑人战败逃跑。鲁都国人追击,在姑蔑打败费邑人。公山不狃、叔孙辄逃奔齐国,于是拆毁费城。接着准备拆毁成城,公敛处父对孟孙说:“拆毁成城,齐***必定能直接到达国都北门,况且成邑,是孟氏的保护屏障,没有成邑就是没有孟氏啊。我将不拆城。”十二月,鲁定公领兵包围成邑,没有攻克。

  鲁定公十四年,孔子五十六岁,由大司寇**国相事务,面有喜色,门人说:“听说君子祸患降临不恐惧,福运到来不喜悦。”孔子说:“是有这样的话。但不是还有‘身居高位礼贤下士而自得其乐’的话吗?”于是诛杀鲁国扰乱政事的大夫少正卯。参与治理国政三个月,卖羊羔猪豚的不随意抬价;男女行路分道而走;遗留在路上的东西没人捡拾;从四方来到城邑的客人不必向官吏请求,全都给予接待,如同回到了家。

  齐国人闻悉鲁国的情况后感到恐惧,说:“孔子当政的话,鲁国必然称霸,鲁国称霸而我齐国土地挨近它,我齐国的土地就会最先被兼并了。何不赶紧献送土地呢?”大夫黎锄说:“请先尝试设法阻止孔子当政;如果没法阻止孔子当政再献送土地,难道算晚吗!”于是挑选齐国国中漂亮的女子八十人,全都穿上华丽服装而跳起《康乐》舞蹈,连同有花纹的马一百二十匹,馈赠给鲁国国君。

  齐人将盛装女乐、有纹骏马陈列在鲁国都城南面的高门外。季桓子换上*民服装前往观看多次,打算接受,就告诉鲁定公要外出巡回周游,终日前往观看,懒于处理政事。子路说,“您可以上路出走了。”孔子说:“鲁国将要举行郊祀,如果能将郊祀祭肉分送大夫的话,我就还可以留下。”季桓子结果接受了齐国的女乐,三天没有上朝听政;举行郊祀典礼后,又不向大夫分发祭肉。孔子于是上路,住宿在屯。大夫师己前来送行,说,“您可没有什么罪过。”孔子说:“我唱首歌可以吗?”接着唱道:“那妇人的口啊,可以让人出走;那妇人的话啊,可以叫人身死名败。悠闲自在啊,聊以消磨时光!”师己返回国都,季桓子问:“孔子说了什么?”师己将实情相告。季桓子喟然长叹说:“夫子因为那群女乐的缘故怪罪我啊!”

  孔子于是去到卫国,寄居在子路的妻兄颜浊邹家。卫灵公问孔子:“在鲁国得俸禄多少?”孔子回答说:“俸禄粮食六万。”卫国人也致送粮食六万。过了不久,有人向卫灵公说孔子的坏话。卫灵公派大夫公孙余假频繁出入孔子住所。孔子害怕得罪卫灵公,居住了十个月,离开卫国。

  孔子打算前往陈国,经过匡邑。颜刻当驾车的,用他手中的鞭子指给孔子看,说:“昔日我进入此地,是从那个缺口。”匡人听说来了人,以为是鲁国的阳虎。阳虎曾经残害过匡人,匡人于是就留下孔子,孔子样子长得像阳虎,在匡拘留了五天。颜渊落在后面,(见到后)孔子说:“我以为你死了。”颜渊说:“您健在,我怎么敢死!”匡人拘留孔子,情况愈来愈紧急,弟子们感到恐惧。孔子说:“周文王死后,周朝的文化不就在我这里吗?上天打算毁灭这周朝文化,我这个后来人便不应该掌握周朝的文化。上天不想毁灭周朝的文化啊,匡人能把我怎么样!”孔子派随从子弟到卫国国都做宁武子的家臣,然后得以离开。

  孔子离开匡邑随即经过蒲邑。一个多月后,返回卫都,寄居在蘧伯玉家。卫灵公有个叫南子的夫人,灵公派人对孔子说:“四方来的君子不以为辱想与寡人结为兄弟的,必定会见我的夫人。我的夫人希望见到你。”孔子推辞谢绝,最后不得已而拜见南子。夫人在细葛帷帐之中。孔子进门,面朝北行稽首之礼,夫人从帷帐中行拜礼两次,身上的佩玉叮铛作响。孔子说:“我原来来不想见她,既然见了便以礼相答。”子路不高兴。孔子起誓说:“我如果口不应心,老天会惩罚我的!老天会惩罚我的!”在卫都居住一个多月,(有一天,)卫灵公和夫人同乘一辆车,宦官雍渠为车右担任护卫,出宫游览,让孔子乘第二辆车,招摇过市。孔子说:“我没看见他爱好德行如同爱好女色啊。”于是厌恶卫灵公,离开卫国,经过曹国。这一年,鲁定公去世。

  孔子离开曹国前往宋国,和弟子们在大树下演习礼仪。宋国司马桓魋想要杀死孔子,拔起那株大树。孔子离开那个地方。弟子说:“可以赶快走了。”孔子说:“上天把德行降生在我身上。桓魋能把我怎么样?”

  孔子前往郑国,和弟子互相走失,孔子独自站在外城的东门。有个郑人对子贡说:“东门有个人,他的额头像唐尧,他的脖子像皋陶,他的肩像子产,然而从腰以下比夏禹差三寸,瘦瘠疲惫的样子好似丧家之犬。”子贡把实话告诉孔子。孔子欣然笑着说,“他说的形状,那倒未必。但说我像丧家之犬,是啊!是啊!”

  孔子于是到达陈国,寄居在司城贞子家。有只隼落在陈滑公的庭院中而死去,楛木箭杆穿透身子,箭镞是石制的,箭长一尺八寸。陈湣公派人询问孔子。孔子说:“隼飞来的地方很远啊,这是肃慎部族的箭。从前周武王攻灭商朝,打通与四方各个蛮夷部族的道路,让他们各自将那里的地方特产送来进贡,使之不忘记应尽的分内义务。于是肃慎部族进贡楛木箭杆、石头箭镞,箭长一尺八寸。**为了昭彰他的美德,把肃慎进贡的箭分赐给长女大姬,又将大姬许配给虞胡公而封虞胡公在陈。将珍宝玉器赏赐给同姓诸侯,是要推广加深亲族的关系;将远方献纳的贡品分赐给异姓诸侯,让他们不忘记义务,所以把肃慎的箭分赐给陈国。”陈湣公试着派人到旧仓库中寻找,果真得到这种箭。

  孔子在陈国居住三年,适逢晋国、楚国争霸,轮番攻伐陈国,还有吴国也侵犯陈国,陈国经常受到劫掠。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那些小子志向远大,努力进取而没忘记初衷。”于是孔子离开陈国。

  途经蒲邑,遇到卫国大夫公孙氏占据蒲邑反叛,蒲邑人扣留孔子。有个叫公良孺的弟子,带着五辆私车随从孔子。他为人长大贤能,又有勇气力量,对孔子说:“我昔日跟着您在匡遭遇危难,如今又在这里遭遇危难,这是命啊。我与您再次蒙难,宁可搏斗而死。”搏斗非常激烈。蒲邑人恐惧,对孔子说:“如果你不去卫都,我们放了你,”孔子和他们立了盟誓,蒲邑人将孔子放出东门。孔子接着前往卫都。子贡说:“盟誓难道可以背弃吗?”孔子说:“这是要挟订立的盟誓,神是不会理睬的。”

  卫灵公听说孔子前来,非常喜欢,到郊外迎接。卫灵公问:“蒲邑可以攻伐吗?”孔子回答说:“可以。”卫灵公说:“我的大夫认为不可。如今蒲邑,是卫国用以防御晋国、楚国的屏障,用卫***去攻伐蒲,恐怕不行吧?”孔子说:“那里的男人有决死的志气,女人有保卫西河的志气。我们所要讨伐的**者只不过四、五个人。”卫灵公说:“好。”然而没有攻伐蒲邑。

  卫灵公年老,懒于理政,没有任用孔子。孔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有人起用我的话,只需一年的时间罢了,三年的话就会大见成效。”孔子上路离去。

  晋国佛肸任中牟邑宰。赵简子领兵攻打范氏、中行氏,进攻中牟。佛肸反叛赵简子,派人召请孔子。子路说:“我听您说过这样的话:‘那个人本身在做不好的事,君子是不会去加入的。’如今佛肸自己占据中牟反叛,您却打算前往,怎么解释呢?”孔子说:“我是说过这句话。但不是说坚硬吗,再磨砺也不会变薄;不是说洁白吗,再污染也不会变黑。我哪能是匏瓜呢,怎么可以挂在那里而不能食用?”

  孔子击奏石磬。有个扛着草筐从门口经过的人,说:“有心思呀,就击打石磬吧!硁硁的声音啊,是在诉说没人赏识自己罢了!”

  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学了十天仍止步不进。师襄子说:“可以增加学习内容了。”孔子说:“我已经熟习曲子,但还没有掌握演奏的技巧。”过了一段时间,师襄子说:“已经熟习演奏的技巧,可以继续往下学了。”孔子说:“我还没有领会其中的思想啁。”过了一段时间,师襄子说,“已经熟习其中的思想,可以继续往下学了。”孔子说:“我还不知道乐曲的作者啊。”过了一段时间,孔子默然沉思,心旷神怡,**远望而意志升华。说:“我知道乐曲的作者了,那人皮肤深黑,体形颀长,眼睛深邃远望,如同**着四方诸侯,不是周文王还有谁能撰作这首乐曲呢!”师襄子离开坐席连行两次拜礼,说:“老师说这乐曲叫做《文王操》啊。”

  孔子在卫国得不到任用后,打算西行去见赵简子。来到黄河边而听说窦鸣犊、舜华被杀身死,他面对黄河而感叹道:“美啊,黄河的水,浩浩荡荡啊!我不能渡过它,是命中注定的啊!”子贡快步上前说:“请问您说的是什么?”孔子说:“窦鸣犊、舜华,是晋国的贤能大夫。赵简子没有得志掌权的时候,等待这两个人然后从政;及至他已经得志掌权,就杀死二人而从政。我听说过,剖腹取胎,杀死幼兽,麒麟就不会来到郊野;竭泽而渔,一网打尽,蛟龙就不会调和阴阳;捣毁巢窠,打碎鸟蛋,凤凰就不会飞翔前来。什么缘故呢?君子忌讳伤害他的同类啊。鸟兽对于不义之举尚且知道躲避,何况我孔丘呢!”于是返回住宿在陬乡,撰作了《陬操》的琴曲来哀悼被害的晋国大夫。接着返回卫都,进入蘧伯玉家寄居。

  有一天,卫灵公询问用兵的阵法。孔子说:“摆弄礼器的事倒曾听说过,**作战的事没有学过啊。”第二天,卫灵公与孔子交谈,看到天上飞翔的雁,仰头注视,神色心思不在孔子身上。孔子于是上路,又前往陈国。

  夏季,卫灵公去世,卫人拥立灵公的孙子辄即位,这就是卫出公。六月,赵鞅将卫**蒯聩送入戚邑。阳虎让**身着孝服,又派八个人穿戴丧服,装成是从卫都前来迎接**的,哭着进入戚邑,于是**蒯聩就居住在那里。冬季,蔡人迁都到州来。这一年是鲁哀公即位的第三年,而孔子年已六十了。齐国帮助卫人**戚邑,因为卫**蒯聩在那里的缘故。

  秋季,季桓子病重,坐在辇车上望见鲁都的城墙,深深地叹息道:“昔日这个国家将要振兴了,因为我得罪了孔子,所以不兴旺了。”回头对他的继承人季康子说:“我如果死了,你必定为鲁国之相;你担任鲁国之相的话,必须召请仲尼。”几天后,季桓子去世,季康子继位。季桓子安葬完毕,季康子打算召请孔子,大夫公之鱼说:“往日我们的先君任用孔子有始无终,结果被诸侯所嗤笑。如今又要起用他,不能有始有终,这就会再次被诸侯所嗤笑。”季康子说:“那召请谁可以呢?”公之鱼说:“一定要召请冉求。”于是派出使者召请冉求。冉求将要上路,孔子说:“鲁人来召冉求,不是小用你,将要大用你啊。”这一天,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小子志向远大,文采斐然而有章法,我不知道**他们的办法了。”子赣知道孔子心想回去,他去送冉求起程,趁机告诫说:“倘若任用你,就一定要招聘孔子。”

  冉求离开陈国后,第二年,孔子从陈国迁居蔡国。蔡昭公准备前往吴国,是吴王召他去的。以前蔡昭公欺骗他的大臣迁居州来,这之后又准备前往吴国,大夫们害怕再次迁都,大夫公孙翩用箭射杀了蔡昭公。楚军侵犯蔡国。秋季,齐景公去世。

  第二年,孔子从蔡国前往楚国叶县。叶公询问为政之道,孔子说:“为政之道在于招徕远方贤人而安抚身边百姓。”有一天,叶公向子路问孔子的为人,子路没作回答。孔子听说此事,说:“仲由,你为什么不回答说‘他为人呀,学习道理不感疲倦,教诲别人不觉厌烦,发奋努力废寝忘食,乐于此道而忘却了忧愁,不知衰老将要到来’。”

  孔子离开叶县,返回到蔡国。长沮、桀溺两人在路边并肩耕田,孔子认为他们是隐士,派子路向他们询问渡口。长沮说:“那个手中拿着缰绳的人是谁?”子路说:“是孔丘。”长沮说:“是鲁国的孔丘吗?”子路说,“是。”长沮说:“这个人就知道渡口呀!”桀溺对子路说:“你是谁?”子路说:“是仲由。”桀溺说:“你,是孔丘的门徒吗?”子路说,“是。”桀溺说:“浑浑噩噩,天下到处是这样啊,有谁来改变这世道呢?况且与其跟从躲避恶人的士子,哪里比得上跟从避开整个世道的士子呢!”两人说完仍然耕作不止。子路把他们的话告诉孔子,孔子惆怅地说:“鸟兽不可与之同流合群。天下有道的话,我就不必参与改变这世道了。”

  有一天,子路行走,遇到一位肩扛蓧的老人,问:“你看到我的老师了吗?”老人说:“我忙于播种五谷,没有闲暇,怎知你夫子是谁?”老人把他的拐杖竖置在一边而耘除田中的杂草。子路把老人的话告诉孔子,孔子说:“是个隐士啊。”子路再次前往,老人已经不在了。

  孔子迁居到蔡国的第三年,吴***攻伐陈国。楚国**援救陈国,驻扎在城父。听说孔子在陈国、蔡国之间,楚昭王派人聘请孔子。孔子准备前往拜见回礼,陈国、蔡国的大夫谋划说:“孔子是个贤人,他所讥刺抨击的都切中诸侯的弊病。如今他长久滞留在陈国、蔡国之间,众大夫所作所为都违反仲尼的心意。如今楚国,是大国,派人前来聘请孔子,倘若孔子在楚国起用,我们这些在陈国、蔡国主事的大夫就危险了。”于是就共同调发役徒将孔子围困在野外。孔子没法行路,断绝了粮食。随从的弟子疲惫不堪,饿得站不起来。但孔子仍讲习诵读,演奏歌唱,传授诗书礼乐毫不间断。子路生气,来见孔子说:“君子也有困厄吗?”孔子说:“君子能固守困厄而不动摇,小人困厄就胡作非为了。”

  子贡怒气发作。孔子说:“赐啊,你以为我是个博学强记的人吗?”子贡说:“是。难道不是吗?”孔子说:“不是啊。我是用一个思想贯穿于全部学说。”

  孔子知道弟子们有怨恨之心,就召见子路而询问道:“《诗》中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却疲于奔命在空旷的原野。’我们的学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我们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子路说:“猜想我们还没有达到仁吧!所以别人不信任我们。猜想我们还没有达到知吧!所以别人不实行我们的学说。”孔子说:“有这些缘由吗!仲由,我打比方给你听,假如仁者就必定受到信任,那怎么还会有伯夷、叔齐?假如知者就必定能行得通,那怎么还会有王子比干?”

  子路出去,子贡进入见面。孔子说:“赐啊,《诗》中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却疲于奔命在空旷的原野。’我们的学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我们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子贡说:“老师的学说极其弘大,所以天下没有国家能容得下您。老师是否可以稍微降低一点标准呢?”孔子说:“赐,优秀的农夫善于播种耕耘却不能保证获得好收成,优秀的工匠擅长工艺技巧却不能迎合所有人的要求。君子能够修明自己的学说,用法度来规范国家,用道统来治理臣民,但不能保证被世道所容,如今你不修明你奉行的学说却去追求被世人收容。赐,你的志向太不远了!”

  子贡出去,颜回入门进见。孔子说:“回啊,《诗》中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却疲于奔命在空旷的原野。’我们的学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我们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颜回说:“老师的学说极其弘大,所以天下没有国家能够容纳。即使如此,老师推广而实行它,不被容纳怕什么?正是不被容纳,然后才现出君子本色!老师的学说不修明,这是我们的耻辱。老师的学说已经努力修明而不被采用,这是当权者的耻辱。不被容纳怕什么?不被容纳然后才现出君子本色!孔子高兴地笑道:“有道理啊,颜家的孩子!假使你拥有许多财产,我给你当管家。”

  于是孔子派子贡到达楚国。楚昭王兴师动众迎接孔子,孔子然后得以脱身。

  楚昭王准备把有户籍的民社方圆七百里之地封给孔子。楚国令尹子西说:“大王出使诸侯的使者有像子贡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令尹子西说:“大王的宰辅国相有像颜回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令尹子西说:“大王的将帅有像子路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令尹子西说:“大王的各**官有像宰予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令尹子西说:“况且楚国的祖先在周受封时,名号为子男,封地方圆五十里。如今孔丘祖述三皇五帝的法度,彰明周公、召公的事业,大王倘若任用他,那楚国还怎么能世世代代拥有堂堂正正方圆几千里之地呢!周文王在丰京,周武王在镐京,从只有百里之地的君主最终**天下。如今孔丘得以占据封地,有贤能的子弟作为辅佐,这不是楚国的幸福啊。”楚昭王于是作罢。当年秋季,楚昭王在城父去世。

  楚国狂人接舆唱着歌经过孔子的旁边,歌词唱道:“凤凰啊,凤凰啊,为什么道德这样衰落啊?以往的事已无法挽回,未来的事还可以补救啊!完了完了,当今从政的**们岌岌可危了。”孔子走下车,打算与他说话。狂人接舆快步离去,孔子没能与他说话。

  于是孔子从楚国返回卫国。这一年,孔子六十三岁,是鲁哀公在位的第六年。第二年,吴国和鲁国在缯邑会盟,吴国向鲁国征集牲畜猪、牛、羊各一百头。吴国太宰嚭召见季康子。季康子派子贡前往交涉,然后才得以取消。

  孔子说:“鲁国、卫国的**,如同兄弟一样。”这时候,卫国君主辄的父亲不能按礼制即位,**在外,各国诸侯屡次对此加以指责。而孔子的许多弟子在卫国做官,卫出公辄想请得孔子来治理国政。子路说:“卫国国君等待您来治理国政,您将先做什么?”孔子说:“一定要先做的是端正名分啊!”子路说:“有这样治理国政的吗,您迂阔啊!何必去端正名分呢?”孔子说:“粗鲁啊,仲由呀!名分不正的话,言浯就不顺当;言语不顺当,事情就不成功;事情不成功,礼乐就不振兴;礼乐不振兴,刑罚就不准确;刑罚不准确,百姓就会感到无所措手足了。君子做事必须符合名分,言语必须可以实行。君子对于自己的言语,只求一点都不马虎罢了。”

  第二年,冉有替季氏统率**,与齐国在郎邑交战,打败了齐军。季康子说:“您对于**的事情学习过吗?还是先天的才能呢?”冉有说:“向孔子学习过。”季康子说:“孔于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冉有回答说:“孔子做事情是符合名分的;他的主张推行给百姓,或是对质于鬼神,都是没有遗憾的。我要按照老师的这种原则去做,否则,虽然得到两千五百户人家的封赏,孔子也不认为是有利的。”康子说:“我想召请孔子,可以吗?”冉有回答说:“您要召请他,那么不要受小人的鄙陋见识的阻碍,那就可以了。”卫国的孔文子要攻打太叔疾,向仲尼请教计策。仲尼推辞不知晓,退出后命令驾车而行,说:“鸟能够选择树木,树木怎么能选择鸟呢!”文子坚决挽留孔子。正巧遇上季康子派公华、公宾、公林,带着礼物迎接孔子,孔子回归鲁国。

  孔子离开鲁国一共十四年才返回鲁国。

  鲁哀公向孔子请教政务,孔子回答说:“为政最主要的是选择好大臣。”季康子向孔子请教政务,孔子说:“举用正直的人,抛弃邪曲的人,那么就使邪曲的人变成正直的人了。”康子担心盗贼,孔子说:“如果您在上面没有贪心,那么在下的人即使鼓励他们去偷盗,他们也不会行窃。”可是鲁国始终没有任用孔子,而孔子也不去谋求做官。

  孔子在世时,周王室衰微,礼乐废弃,《诗》、《书》残缺。孔子追溯探究夏、商、西周三代的礼仪**,依次编定《书传》的篇章,上记唐尧、虞舜的时代,下至秦穆公,依照时间的先后编辑整理历史事件:孔子说:“夏朝的礼仪**我能讲述,但是夏朝的后代杞国没有留下足够的文献证实它。殷商的礼仪**我能说出来,但是殷商的后代宋国没有留下足够的文献证实它。如果文献充足,那么我就能够证实它了。”观看殷、夏礼仪**的损补的情况后,孔子说:“以后即使再经过一百世,礼仪**也还是可以推演而知的,因为一种洋溢着文采,一种充满着质朴。周**的礼仪**的制定,是参照了夏代和殷代的礼仪**,因此是多么丰富多彩呀!我遵从周**的礼仪**。”所以《书传》、《礼记》都是孔子编定的。

  孔子告诉鲁国乐官太师说:“乐律是可以知晓的。开始演奏,五音配合乐声洪大,接下去是音律高低**,音节明快,再连续不断,造就构成一部乐曲。”他又说:“我从卫国返回鲁国,而后整理订正了音乐,使《雅》、《颂》得到了原来应有的曲调。”

  古代留传下来的《诗》有三千多篇,到了孔子时,删去重复,选取那些可以用于礼仪教化上的,往上采用殷商始祖契、周朝始祖后稷的.圣德,再述殷、周的兴盛,直到周幽王、周厉王时礼乐**的残破,把叙述夫妇关系和感情的诗放在首篇,所以说“《关雎》这一乐诗放在《国风》的开始,《鹿鸣》乐诗作为《小雅》的开始,《文王》乐诗作为《大雅》的开始,《清庙》乐诗作为《颂》的开始”。三百零五篇诗,孔子都配乐歌唱它,以求配合《韶》、《武》、《雅》、《颂》乐舞的音调。**的礼乐**从此可以得到称述,因为具备了**的仁义之道,完成了《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的编修。

  孔子晚年喜爱《易经》,为《彖》、《系》、《象》、《说卦》、《文言》诸卦辞作了序文。孔子勤奋研读《易经》,多次翻断了编穿竹简的绳子。孔子说:“给我数年时间,像这样,我对于《易经》从文辞到义理就可以全部掌握了。”

  孔子以《诗》、《书》、《礼》、《乐》为教材教育弟子,拜他为师的弟子大概有三千人,精通礼、乐、射、御、书、敷六艺的人有七十二位。像颜浊邹这样的弟子,很多方面都受到孔子的教育而又不在七十二人之列的弟子,也是很多的。

  孔子教育弟子有四个方面:学问、品行、忠恕、信义。杜绝四个方面:不揣测,不武断,不固执,不白以为是。谨慎而做的有三个方面:斋戒,战争,疾病。孔子很少把利益与命运、利益与仁德结合起来谈论。孔子不去启发那些求知欲望不强、不刻苦研读的人,弟子不能举一反三地推演出相似的道理,他就不再重复讲解了。

  孔子在家乡时,谦恭诚实,好像是不大会说话的样子。他在宗庙朝廷时,说起话来清楚明白,但又很谨慎。上朝时,与上大夫交谈,态度和顺,中正自然;与下大夫谈话,和乐安详。

  孔子进入国君的宫门时,弯着腰,就像鞠躬一样;小步快行,显出很恭敬的样子。国君召请他接待宾客,孔子的神色显出振作而又郑重的样子。每当国君有命召见他,他都等不得驾上车子,闻命即行。

  鱼腐烂了,肉变味了,或是不按规矩切割肉,孔子都不吃。座席不摆正,孔子不去坐。每当在有丧事的人的旁边吃饭,孔子从不吃饱饭。

  孔子要是在一天内哭泣过,就不唱歌了。看见穿着丧服的人,或是眼睛瞎了的人。即使是小孩子,孔子也一定会改变表情以示同情。

  孔子说:“三人同行,必有一人是我的老师。”孔子又说:“品德不进行修养,学业不深入研讨,听到富有道义的事情而不去做,有了错误和缺点而不能改正,这是我忧虑的问题。”孔子请别人唱歌,唱得好,就请他再唱一遍,然后和他一道唱。

  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神鬼的事情。

  子贡说:“老师的有关礼乐**方面的见解,我们是知道了。老师谈论天道性命的哲理,我们很难听得懂了。”颜渊喟然叹息说:“老师的学问,仰望着崇高无比,深入钻研,越觉坚实深厚。看着它好像是在前面,忽然又到后面了。老师善于循序渐进地诱导人,用文章丰富我,用礼仪约束我,即便我想停止学习也办不到了。已经竭尽了我的全部才能,似乎有所收获,但是老师的学问卓然高耸而不可及。虽然在老师的诱导下我也想追赶上去,但是没有办法着手罢了。”达巷的地方人说:“伟大呀,孔子学识广博但又不专一名家。”孔子听了之后说:“我应该专些什么呢?是专驾车呢?还是专射箭呢?我就专于驾车吧。”孔子的弟子牢说:“老师说过‘我不得重用,所以学习了这些技艺。”

  鲁哀公十四年春天,在大野狩猎。叔孙氏的驾车人钮商获得一只野兽,认为不吉祥。仲尼看见野兽说:“这是麒麟。”钮商才把麒麟取走了。孔子说:“黄河中再不见神龙负八卦图出现,雒水中再不见神龟负书出现,我将要完啦!”颜渊死了,孔子说:“这是上*我呀!”等到**狩猎看见麒麟,孔子说:“我的主张到了尽头了!”他喟然长叹说:“天下没有人了解我啊!”子贡说:“为什么没有人了解您呢?”孔子说:“不怨天,不归咎人,下学人事,上达天命,了解我的大概只有上天吧!”

  孔子说:“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侮辱自己的身体,伯夷、叔齐就是这样的人吧!”他又说:“*、少连降低志向,侮辱自身呀。”他又说:“虞仲、夷逸隐居起来,不谈世事,行为合乎清洁,自我废弃合乎权变。”他又说:“我的做法和他们不同,不一定求进,也不一定求退。”

  孔子说:“不可以啊,不可以啊!君子最痛恨的是死后而名声不被世上称颂。我的主张不能推行,我用什么东西留给后世呢?”孔子就凭着鲁国史官的记载资料编写了《春秋》,上至鲁隐公,下讫鲁哀公的十四年,前后一共十二个国君的历史。《春秋》是以鲁国史料为主体,宗主周王室,以殷代**为古典,上推承三代的法统。《春秋》一书文辞简练而义旨博大。所以吴国、楚国的国君自行称王,而《春秋》则贬斥他们为“子”爵;践土的会盟,实际上是晋文公召周天子,而《春秋》避讳造件事,则说是“周天子狩猎于河阳”。推出这些事情,是为了纠正当世不合于礼乐**的行为。这种贬斥责备的深义,是为了使后世英明君王举用和推广。如果《春秋》的义旨能够得到推行,那么天下的乱臣贼子就会恐惧了。

  孔子任司寇职务时,**诉讼案件,文辞上有应该和别人商议之处都是共同斟酌的,从不独断判决。到他撰写《春秋》时,当写的就写,当删的就删,就连子夏等这些擅长文学的弟子也不能增删一个字辞。弟子学习《春秋》,孔子说:“后代人认识我孔丘的,将依据这部《春秋》;而怪罪我孔丘的,也将依据这部《春秋》。”

  第二年,子路死在卫国。孔子病重,子贡请求拜见。孔子正拄着拐杖在门前散步,说:“赐,你为什么来得这样晚呢?”孔子就叹息了一声,歌唱说:“泰山毁坏了!梁柱摧折了!哲人枯萎了!”因此孔子掉下眼泪。他对子贡说:“天下无道已经很久了,没有人信仰我的主张。夏朝人死后停柩在东阶,周朝人死后停柩在西阶,殷人死后则将柩停放在两柱之间。昨天晚上我做梦坐在两柱之间,受人祭奠,我原本就是殷商人。”过了七天,孔子就死了。

  孔子享年七十三岁,是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这天去世的。

  哀公为孔子写了一篇悼文说:“上天不仁慈,不肯留下一位老人,让他抛弃了我,我一人在位,孤零零地忧思悲痛。啊,令人哀伤!尼父,不再自我拘束于礼法了!”子贡说:“君主大概不会终老在鲁国吧!老师说过这样的话:‘礼法失去就要昏乱,名分失去就要出现过失。失去志向就是昏乱,失去所宜就是过错。’您在生前未能使他得到重用,死后前来哀悼,不符合礼法。作为诸侯,妄用天子的称呼,说‘余一人’,造就不符合名分。”

  孔子死后埋葬在鲁城北的泗水边上,弟子们都服丧三年。三年过去了,弟子们为老师心里守丧已毕,互相诀别而离去,就哭了起来,各又尽哀;有的弟子又留下来。惟有子赣在坟墓旁建起一间房子,共守了六年,然后离去。孔王的弟子和鲁国人前往移居孔子墓旁居住的有一百多家,因此命名这裹为孔里。鲁国世世代代相传每年按时节祭祀孔子坟墓,儒生们也在孔子墓前讲演礼仪,学业完成后举行乡饮酒,还举行大规模的比射仪式。孔子坟墓的占地面积有一顷那么大。丛子的故居堂屋及弟子们的内室,后世就改成了庙堂,收藏孔子的衣服、帽子、琴、车、书,直到汉代二百多年没有断绝。产皇壶经过叠地,用牛羊猪三牲祭祀孔子。诸侯、卿大夫、**一到任,常常先去拜谒孔子庙,然后才去处理政务。

  孔子生儿子孔鲤,字伯鱼。伯鱼五十岁时,死在了孔子的前面。

  伯鱼生儿子孔伋,字于思,活了六十二岁。他曾经在宋国受困。子思作了《中庸》。

  子思生儿子孔白,字子上,享年四十七岁。子上生儿子孔求,字子家,享年四十五岁。子家生儿子孔箕,字子京,享年四十六岁。子京生儿子孔穿,字子高,享年五十一岁。子高生儿子子慎,享年五十七岁,曾经做过魏国相国。

  子慎生儿子孔鲋,享年五十七岁,作过陈王涉的博士,死在了陈地。

  孔鲋的弟弟子襄,享年五十七岁。曾经做过孝惠**的博士,后又晋升为长沙太守。身高九尺六寸。

  孔子襄生儿子孔忠,享年五十七岁。孔忠生儿子孔武。孔武生儿子延年和安国。安国任当今**的博士,官至临淮太守,早死。安国生儿子孔卬,孔卬生儿子孔欢。

  太史公说:《诗经》有这样的话:“巍峨的高山令人仰望,宽阔的大路让人行走。”尽管我不能回到孔子的时代,然而内心非常向往。我阅读孔氏的书籍,可以想见到他的为人。去到鲁地,观看仲尼的宗庙厅堂、车辆服装、礼乐器物,儒生们按时在孔子故居演习礼仪,我流连忘返以至留在那里无法离去。天下从君王直至贤人,是很多很多了,生前都荣耀一时,死后也就完。孔子是个*民,传世十几代,学者尊崇他。上起天子王侯,中原凡是讲习六经的都要以孔夫子为标准来判断是非,孔子可说是至高无上的圣人了!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扩展2)

  ——史记陈涉世家原文及翻译

  史记陈涉世家原文及翻译

  《陈涉世家》为司马迁所著《史记》中的一篇,是秦末农民****陈胜、吴广的传记。以下是小编带来的史记陈涉世家原文及翻译,希望对您有所帮助。

  原文

  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吴广者,阳夏人也,字叔。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上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二世**七月,发闾左谪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吴广皆次当行,为屯长。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吴广以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

  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尉果笞广。尉剑挺,广起,夺而杀尉。陈胜佐之,并杀两尉。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徒属皆曰:“敬受命。”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欲也。袒右,称大楚。为坛而盟,祭以尉首。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攻大泽乡,收而攻蕲。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陈,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人。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弗胜,守丞死,乃入据陈。数日,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三老、豪杰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功宜为王。”陈胜乃立为王,号为张楚。当此时,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吏,杀之以应陈涉。

  注释

  (1)世家,《史记》传记的一种,主要是为王侯将相所作的传记。陈胜虽出身雇农,但他首事反秦,功大,又曾建立“张楚”*,故给予他重要的历史地位,列入“世家”。

  (2)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

  (3)阳夏(jiǎ):今河南太康县。

  (4)尝与人佣耕:曾经同别人一道被雇佣耕地。佣,被雇佣。

  (5)辍耕之垄上:停止耕作走到田埂高地上休息。之:动词,去,往。

  (6)怅恨久之:因失望而叹恨了很久。怅,失意,不痛快。

  (7)若:代词,你,指陈胜。

  (8)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燕雀怎么知道鸿鹄的志向呢!燕雀,麻雀,这里比喻见识短浅的人。鸿鹄,天鹅,这里比喻有远大抱负的人。

  (9)二世**:公元前209年。秦始皇死后,他的小儿子胡亥继位,称为二世。

  (10)发闾左适戍渔阳:征发贫苦人民去驻守渔阳。闾左,指贫民,古时贫者居住闾左,富者居住闾右。谪(zhé)戍,发配去守边。

  (11)皆次当行:都被编入谪戍的队伍。当行,当在征发之列。

  (12)屯长:戍守队伍的小头目。

  (13)亡:逃跑;逃走。

  (14)举大计:发动大事,指**。下文的“举大名”意思与此相同。

  (15)等:同样。

  (16)死国:为国事而死。

  (17)苦秦:苦于秦(的**)。

  (18)以数谏故:因为屡次劝谏的缘故。数,屡次。谏,古代下级对上级提意见或建议,劝诫。

  (19)上使外将兵:**派(他)在外面带兵。上:臣下对**的尊称,指秦始皇嬴政。

  (20)项燕:战国末年楚国著名将领,项梁之父、西楚霸王项羽的祖父,曾大败秦将李信。

  (21)怜:爱戴。

  (22)诚以吾众:如果把我们的人。诚:果真,表假设。

  (23)唱:通“倡”,首发。

  (24)宜多应者:应当(有)很多响应的人。宜:应当。

  (25)足下:指对方,古人对于别人的敬称。

  (26)卜之鬼乎:把事情向鬼神卜问一下吧!卜之鬼,就是“卜之于鬼”,“于”字省略。

  (27)念鬼:考虑卜鬼的事。念,考虑、思索。

  (28)乃丹书帛曰“陈胜王”:于是(用)丹砂(在)绸子上写“陈胜王”(三个字)。丹,朱砂。这里是“用朱砂”的意思。书,写。王,称王。

  (29)置人所罾鱼腹中:放在别人所捕的鱼的肚子里。罾(zēng):鱼网。这里作动词,是“用鱼网捕”的意思。

  (30)固以怪之矣:自然就诧怪这件事了。以,通“已”,已经。

  (31)间令:暗使。间,私自,偷着。

  (32)之次所旁丛祠中:往驻地旁边的丛林里的神庙中。次所:旅行或行军时临时驻扎的地方。丛祠,树木荫蔽的神庙。

  (33)旦日:明天,第二天。

  (34)往往语:到处谈论。

  (35)指目:指指点点,互相以目示意。

  (36)将尉:押送(戍卒)的军官。

  (37)忿恚(fènhuì)尉:使尉愤怒。

  (38)笞:用鞭杖或竹板打。

  (39)剑挺:拔剑出鞘。

  (40)召令徒属:召集并号令所属的人。

  (41)公等:你们诸位。公,对对方的敬称。

  (42)藉第令毋斩:即使能免于斩刑。“藉”“第”“令”都是“即使、假若”的意思。

  (43)十六七:十分之六七。

  (44)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侯将相难道有天生的贵种吗?宁,难道。

  (45)受命:听从(你的)号令。

  (46)袒右:露出右臂(做为**的标志)。

  (47)祭以尉首:用两(尉)的头祭天。

  (48)蕲:今安徽宿州南。

  (49)符离:今安徽宿州。

  (50)徇:指率军巡行,使人降服。

  (51)铚(zhì)、酂(cuó)、苦(hù)、柘(zhè)、谯(qiáo):秦时地名,铚、谯,在今安徽。酂、苦、柘,在今河南。

  (52)行收兵:行军中沿路收纳兵源。

  (53)比:等到。陈,秦时县名,今河南淮阳。

  (54)守令皆不在:郡守、县令都不在。秦时,陈县属于砀郡,是郡府、县府所在地,所以有守有令。

  (55)守丞:守城的当地行政助理官。

  (56)谯门中:城门洞里。

  (57)三老:封建社会里管教化的乡官。豪杰,指当地有声望的人。

  (58)被(pī)坚执锐:披着铠甲,拿着兵器。比喻亲自投身战斗,冲锋陷阵。被,通“披”,穿。坚,指铁甲。锐,指武器。

  (59)社稷:“社”是土地神,“稷”是谷神。后来社稷就用来做国家的代称。

  (60)号为张楚:对外**要张大楚国,即复兴楚国之意。一说定国号为“张楚”。

  (61)刑其长吏:惩罚当地的郡*官。刑,惩罚。

  (62)荥阳:位于今河南省,是古代的军事重镇。

  (63)楚兵:指楚地的**军。为聚,结成一伙。聚,集合在一起。

  (64)还报:回去向陈胜汇报。

  (65)视日:占卜日子吉凶的官。

  (66)春申君:战国时楚相黄歇的封号。

  (67)关:指函谷关。

  (68)郦山徒:指发配在骊山服劳役的人。郦,今作“骊”。奴产子生,家人奴婢所生的儿子。

  (69)捕系:逮捕拘禁。

  (70)柱国:指蔡赐。

  (71)此生一秦也:这样做又制造出一个像秦一样的敌国来。

  (72)王王:前一个“王”字是名词,指武臣,后一个“王”字是动词,称王的意思。

  (73)计莫如毋西兵:最好的计策莫过于不向**(指秦国)**。

  (74)使使:前一个“使”字是动词,派遣;后一个“使”字是名词,使者。

  (75)燕故贵人:过去燕国的贵族。

  (76)居数月:过了几个月。

  (77)五反:指往返了五次。反,同“返”。

  (78)周章:即上文中的周文。

  (79)旦暮至:早晚就要到。

  (80)兵权:指用兵的计谋策略。

  (81)矫王令:假传陈王的命令。矫,假托。

  (82)敖仓:秦代在敖山上筑仓储粮,所以叫敖仓,也叫敖庾。故地在今河南郑州西北氓山上。

  (83)郯:在今山东省郯城县西,当时章邯的**并没有到达那里,不当在郯交战。“郯”当为“郏(jiá)”。郏,在今河南郏县,与邓说家乡阳城临近。

  (84)皆特起:都各自起兵反秦。特,单独。

  (85)御:驾车的人。

  (86)谥:古人有地位的人死后,按其生*事迹给予的称号。隐:有功业未显使人哀伤之意。

  (87)仓头军:以青巾裹头的**。

  (88)车裂:古代的一种**,用五马**。徇,这里是示众的意思。

  (89)首事:指首先起兵反秦。

  (90)左右校:即左、右校尉,次于将军的军官,这里指他们所率领的**。

  (91)鄱盗:黥布在陈胜**前曾在鄱阳一带的长江中为盗,故称“鄱盗”。相收,指吕臣与黥布的**互相联合。

  (92)怀王孙心:楚怀王的孙子,名心。

  (93)王:称王。凡,总共。

  (94)王陈:即“王于陈”,在陈地做王。

  (95)宫门令:守卫宫门的官。

  (96)辩数:反复解说。

  (97)夥颐:意思是“真多呀”。夥,多。颐,语气助词,相当于“呀”。

  (98)沈沈:形容宫室高大深邃,富丽堂皇。

  (99)夥涉为王:这是当时流传的口头语,意思是一朝得志就变得十分阔气。

  (100)发舒:放肆,随便。

  (101)颛:通“专”。妄言,胡说。

  (102)令之不是者:命令他而不顺从的。

  (103)系:拘捕。罪之,把他判罪。

  (104)其所不善者:指与朱房、胡武关系不好的人。

  (105)下吏:交给执法官吏。

  (106)血食:享受祭祀。古时祭祀要宰杀牲畜作祭品,所以叫“血食”。

  (107)兵革刑法:指武器装备和法制规章。

  (108)固塞文法:坚固关塞,文饰法律条文。

  (109)贾生:指贾谊。以下文字引自贾谊的《过秦论》上篇。

  翻译

  陈胜,是阳城人,字涉。吴广,是阳夏人,字叔。陈胜年轻时,曾同别人一起被雇佣给人耕地,(一天他)停止耕作走到田埂高地上休息,因失望而叹息了许久,说:“如果有谁富贵了,不要忘记大家呀。”一起耕作的同伴笑着回答说:“你一个受雇耕作的人,哪来的富贵呢?”陈涉长叹一声说:“唉,燕雀怎么能知道鸿鹄的志向呢?”秦二世**七月,朝廷征发贫民调派去驻守渔阳,驻扎在大泽乡。陈胜、吴广都被编入谪戍的队伍里面,担任戍守队伍的小头目。恰巧遇到天下大雨,道路不通,估计已经误期。误了期限,按(秦朝的)法律都应当斩首。陈胜、吴广于是商量说:“即使现在逃跑(**回来)也是死,发动**也是死,同样是死,为国事而死,可以么?”陈胜说:“天下百姓受秦朝**、逼迫已经很久了。我听说秦二世是始**的小儿子,不应立为**,应立的是公子扶苏。扶苏因为屡次劝谏的缘故,**派(他)在外面带兵。现在有人听说他没什么罪,秦二世却杀了他。老百姓大都听说他很贤明,而不知道他死了。项燕是楚国的将领,曾多次立下战功,又爱护士兵,楚国人都很爱戴他。有人认为他死了,有人认为他逃跑了。现在如果把我们的人假称是公子扶苏和项燕的队伍,号召天下百姓反秦,应当会有很多响应的人。”吴广认为他讲得对。于是二人就去占卜(来预测吉凶)。占卜的人了解了他们的意图,就说:“你们的大事都能成功,可以建立功业。然而你们把事情向鬼神卜问过吗?”陈胜、吴广很高兴,考虑卜鬼的事情,说:“这是教我们利用鬼神来威服众人罢了。”于是就用丹砂在绸子上写上“陈胜王”(三个字),放在别人所捕的鱼的肚子里。士兵们买鱼回来烹食,发现鱼肚子里面的帛书,本来已经对这事感到奇怪了。陈胜又暗地里派吴广到驻地旁边丛林里的神庙中,在夜间提着灯笼,作狐狸嗥叫的凄厉的声音大喊:“大楚将兴,陈胜为王。”士兵们整夜惊恐不安。第二天,士兵们中间议论纷纷,只是指指点点,互相以目示意看着陈胜。吴广向来爱护士兵,士兵大多愿意听(他)差遣,(一天)押送戍卒的将尉喝醉了,吴广故意多次说想要逃跑,使将尉恼怒,让他侮辱自己,以便激怒那些士兵们。将尉果真用竹板打吴广。将尉拔剑出鞘想杀吴广,吴广跳起来,夺过利剑杀了将尉。陈胜帮助他,一起杀了两个将尉。(于是陈胜)召集并号令部属的人说:“你们诸位遇上大雨,都已误了期限,误期是要杀头的。假使仅能免于斩刑,可是去守卫边塞死掉的本来也会有十分之六七。况且壮士不死便罢了,要死就该成就伟大的名声啊,王侯将相难道有天生的贵种么?”部属的人都说:“愿意听从您的号令。”于是就假称是公子扶苏、项燕的队伍,顺从人民的愿望。个个露出右臂(作为**的标志),号称大楚。用土筑成高台并在台上宣誓,用(两个)将尉的头祭天。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任都尉。他们攻打大泽乡,收编大泽乡的义军之后攻打蕲县。攻下蕲以后,就派符离人葛婴率军巡行蕲县以东的地方,陈胜则攻打铚、酂、苦、柘、谯等地,都攻占下来。行军中沿路收纳兵员。等到到达陈县,已有战车六七百辆,骑兵一千多,士兵好几万。攻陈县时,那里的郡守和县令都不在,只有守丞带兵在城门洞里同**军作战。守丞不能胜,被人杀死了,**军才进城占领了陈县。过了几天,陈胜下令召集当地管教化的乡官和才能出众的乡绅一起来*议事。乡官、乡绅都说:“将军您亲身披着战甲,拿着锐利的武器,讨伐不义的暴君,消灭残暴的秦朝,重建楚国的江山,按照功劳应当称王。”陈涉于是自立为王,定国号叫张楚。在这时,各郡县中吃尽秦朝官吏苦头的百姓,都起来惩罚当地郡*官,杀死他们来响应陈胜(的号召)。

  作品鉴赏:

  《陈涉世家》是司马迁为*古代社会里第一次农民大****陈胜、吴广写的传记。文中真实、完整地记述了爆发这次农民大**的原因、经过和结局,表现了陈涉在反对秦*****的关键时刻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以显示他洞察时局的能力和卓越的****才干,从中反映了农民阶级的智慧、勇敢和大无畏的**精神。文章也比较生动地描写了陈涉和吴广的形象。陈涉出身雇农,胸怀大志,有**远见,他要求人民从“苦秦”中**出来;他聪明果断,具有**群众、制定策略、指挥战争的卓越才干,是农民阶级的杰出**。吴广虽然刻画简略,但从他与谋**、诱杀将尉等事迹中,也表现了非凡的机智勇敢和反抗精神。在他们身上,都充分地表现了*古代劳动人民以不甘忍受黑暗**而敢于**的英雄气概。文章也写到了**军内部的不和及****,陈涉称王之后的贪图享受、信用奸邪、脱离群众,表明了农民阶级的局限性。

  《陈涉世家》一文在写作上按事件的发展顺序记事。写**过程,先写**的原因和**前的谋划,再写**的爆发和发展,直至*的建立,脉络非常清晰。在记述中,则采取了先因后果的写法。写**的动机,则先写暴秦的严刑峻法;写**的发生,则又先写将尉的'残酷等等。都入情入理,有力地突出了**的正义性。文中还通过典型细节的描写,对**的过程、浩大的声势以及****的精神面貌,进行了较为充分的展现,从而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文生动地记述了从大泽乡**到张楚*建立这一段历史进程,再现了陈胜、吴广两位****的英雄本色。陈胜有很高的阶级觉悟,并且怀有“鸿鹄之志”。这表现在佣耕时与同伴的对话中,表现在并杀两尉之后面对徒属所作的讲演中,尤其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语,是对封建****的有力否定和批判。正是由于他富有远见,他的话具有鼓动性,才能收到徒属皆日“敬受命”的效果。作为****,陈胜和吴广都能审时度势、机智果断,为**作出周密的谋划和部署。“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是陈涉等人**的直接原因。面临必死处境时,陈胜和吴广当机立断,密谋**,决心率众闯出一条生路来,说明他们对**的时机把握得很好。二人密谋中,陈胜对时局作了精辟的分析,把握了“天下苦秦久矣”这一社会背景。在这种分析的基础上,决定打出公子扶苏和项燕的旗号——因为“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提出这一**,则“宜多应者”。他们在卜者启发下,精心策划丹书鱼腹和篝火狐鸣两件“灵异”事件,骗过了其他戍卒的耳目。他们合演的杀将尉的双簧戏,成功地点燃了**的导火线,这些都能说明他们善于谋划。后文中的“诸郡县,苦秦吏者”照应上文“天下苦秦久矣”,“皆刑其长吏,杀之以应陈涉”与上文“宜多应者”相呼应,这两句话的前后照应说明了陈胜的分析完全正确,体现了他洞察时局的能力。也正是陈涉这种谋划、洞察的能力,才造成**一呼百应,并迅速遍及全国局面。

  陈胜、吴广在密谋**之时曾找人算卦,后来又在卜者暗示下演出了丹书和狐鸣两出骗局。这种为**一个*而造**的骗术,在*历史的**换代关头屡见不鲜。当广大群众畏天命的意识很浓厚的时候,举事者想要“威众”,以种种骗术把自己表现成受命于天的超人是最取巧、最见效的手法。然而,陈胜、吴广自己并不迷信天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才是他们的真实思想。作者司马迁更在记叙陈胜、吴广行卜时,特意点破“卜者知其指意”,既“知其指意”,则“足下事皆成,有功”云云,至于“卜之鬼乎”,分明是在参与密谋。《陈涉世家》在行文中使此类骗术昭然若揭,《高祖本纪》中对刘邦制造的斩蛇之类的神话也持保留态度,这都体现了司马迁进步的的历史观。

  两个将尉在大泽乡**中并没有过失,他们和吴广的一场冲突是****预谋的,但最终仍不免一死。这是因为他们是秦****的**人物,在残酷的阶级**面前,充当了**军的对立面,故难逃成为***的命运。攻下蕲县这第一个县城后,陈胜和吴广及时派葛婴带领人马到蕲县以东开辟新战场,以便迅速打开局面,同时不失时机地立国称王,建立起农民*。这些都说明他们在**初期战略战术运用得当,成功地担当了**的责任。陈胜在战斗中披坚执锐、身先士卒,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这些都是**人物不可或缺的素质,在陈胜、吴广身上明显地体现出来。

  上述人物性格特点是通过具体事件或细节的记叙表现出来的,不难看出,《史记》在为一个个历史人物立传时,不仅记录其生*大端,而且注意揭示人物的精神风貌,同时展示与人物活动相关的背景、环境,从而再现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画面,这正是《史记》文学性的主要体现。

  《陈涉世家》属于传记体裁,着眼于表现陈涉在反对秦*****的关键时刻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以显示他洞察时局的能力和卓越的****才干。作者善于把握历史事件的发展进程,又善于运用语言、动作、神态描写等多种技巧来塑造人物形象,从而生动真实地再现了这一场伟大**的图景,体现了司马迁的语言艺术特色。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扩展3)

  ——《史记孔子世家》阅读答案及原文翻译

  《史记孔子世家》阅读答案及原文翻译

  古籍,是指未采用现代印刷技术印制的书籍。图书在古代称作典籍,也叫文献,兼有文书、档案、书籍三重意义。以下是小编精心整理的《史记孔子世家》阅读答案及原文翻译,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甲)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将告于莅事者,更若役,复若赋,则何如?”

  蒋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将哀而生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向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乡,积于今六十岁矣,而乡邻之生日蹙,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号呼而转徙,饥渴而顿踣,触风雨,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与吾祖居者,今其室十无一焉;与吾父居者,今其室十无二三焉;与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无四五焉。(选自《捕蛇者说》)

  (乙)孔子迁于蔡三岁,吴伐陈。楚救陈,军于城父。闻孔子在陈蔡之间,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大夫谋曰:“孔子贤者,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今者久留陈蔡之间,诸大夫所设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国也,来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

  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於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

  注释:①城父:地名,春秋时楚国之地,在今河南宝丰县。②莫能兴:不能站立起来。(选自《史记.孔子世家》)

  1.解释下列句中加粗的实词。

  (1)殚其地之出殚:_____________

  (2)而乡邻之生日蹙蹙:_____________

  (3)向吾不为斯役向:_____________

  (4)楚使人聘孔子聘:_____________

  2.选出下列加粗虚词含义、用法相同的一项是()

  A.号呼而转徙臣请缚一人过王而行《晏子使楚》

  B.今其室十无一焉且焉置土石《愚公移山》》

  C.积于今六十岁矣孔子用于楚《史记.孔子世家》

  D.若毒之乎属予作文以寄之《岳阳楼记》

  3.用现代汉语翻译下列句子。

  (1)触风雨,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4.下列语句中表现蒋氏不愿恢复赋的一项是(),属于孔子被围的原因的一项是()

  A.向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

  B.自吾氏三世居是乡

  C.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

  D.吴伐陈,楚旧陈

  E.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

  F.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

  参***:

  1.(1)殚:用尽;(2)蹙:窘迫;(3)向:从前;(4)聘:聘请。

  2.D

  3.(1)顶着狂风暴雨,冒着严寒酷暑,呼吸着毒气,处处是死人互相压着(或者一个挨一个的死人到处都是)。

  (2)他所讥讽的都切中诸侯的要害之处。

  4.A、F

  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定公十年春,及齐*。夏,齐大夫黎鉏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①。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

  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戟剑拨②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有司!”有司却之,不去,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奈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③三都④。于是叔孙氏先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鄣,无成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成,弗克。(选自《史记·孔子世家》,有删改)

  【注】①夹谷:地名,春秋时齐地。②拨(fá):大盾。③堕:毁坏;拆毁。④三都:春秋鲁三桓**,皆建城拟于国都。季孙之费、孟孙之成、叔孙之郈,称三都。

  1.下列各句中加点词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孔子摄相事摄:**

  B.孔子趋而进趋:小步快走

  C.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伐:夸耀

  D.十二月,公围成,弗克克:攻下

  2.以下六句话分别编为四组,全都正面表现孔子在夹谷扬礼节的一组是(3分)

  ①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②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

  ③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有司

  ④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

  ⑤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有司

  ⑥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

  A.①②⑤B.②③⑥

  C.③④⑤D.①④⑥

  3.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文章先从孔子任中都宰写起。他任职一年就很有政绩,鲁国各地的**都纷纷效仿他。于是,他升为司空,后又升为大司寇。

  B.文章写孔子严于礼法之行为使齐景公震憾而省悟,并以退还原来所占的鲁国之郓、汶阳、龟阴之地的行动来向鲁国赔罪。

  C.定公十三年夏,鲁定公听从孔子的建议,打算拆毁季孙、叔孙、孟孙三家封邑的城墙,在拆毁的过程中,遇到了公山不狃等人的武力阻扰。

  D.公敛处父认为,如果拆了成邑的城墙,那么齐人必将兵临城下,孟氏没有了保障,会处于危险中。于是,他坚决抗命不拆成邑的城墙。

  答案:

  1.C伐:攻打

  2.C①句说的是孔子在鲁国受到重视而被屡次提拔;②句说的是两国君主在夹谷见面的情景;⑥句是齐国有司的话。

  3.B.非“震憾”而是“惧怕”。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扩展4)

  ——《南史孔范传》原文及翻译

  《南史孔范传》原文及翻译

  古籍,是指未采用现代印刷技术印制的书籍。图书在古代称作典籍,也叫文献,兼有文书、档案、书籍三重意义。随着时间的进展,将记事类文件加以编排,供人阅读,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南史孔范传》原文及翻译,欢迎大家分享。

  原文:

  孔范字法言,会稽山阴人也。父岱,历职清显。范少好学,博涉书史。陈太建中,位宣惠江夏王长史。后主即位,为都官尚书,与**等,并为狎客。范容止都雅,文章赡丽,又善五言诗,尤见亲爱。后主性愚狠,恶闻过失,每有恶事,范必曲为文饰,称扬赞美。时孔贵人绝爱幸,范与孔氏结为兄妹,宠遇优渥,言听计从。朝廷公卿咸畏范,范因骄矜,以为文武才能举朝莫及。从容白后主曰:“外间诸将,起自行伍,匹夫敌耳。深见远虑,岂其所知。”后主以问施文庆,文庆畏范,益以为然。自是将帅微有过失,即夺其兵,分配文吏。

  隋师将济江,群官请为备防,文庆沮坏之,后主未决。范奏曰:“长江天堑,古来限隔,虏军岂能飞度?边将欲作功劳,妄言事急。臣自恨位卑,虏若能来,定作太尉公矣。”或妄言北军马死,范曰:“此是我马,何因死去。”后主笑以为然,故不深备。

  寻而隋将贺若弼陷南徐州,执城主庄元始,韩擒虎陷南豫州,败水军都督**泰。范与中领军鲁广达顿于白塔寺。后主多出金帛,募人立功,范素于武士不接,莫有至者,唯负贩轻薄多从之,高丽、百济、昆仑诸夷并受督。时任蛮奴请不战,而己度江攻其大军。又司马消难言于后主曰:“弼若登高举烽与韩擒虎相应鼓声交震人情必离请急遣兵北据蒋山南断淮水质其妻子重其赏赐。陛下以精兵万人,守城莫出。不过十日,食尽,二将之头可致阙下。”范冀欲立功,志在于战,乃曰:“司马消难狼子野心,任蛮奴淮南伧士,语并不可信。”事遂不行。

  隋军既逼,蛮奴又欲为持久计,范又奏:“请作一决,当为官勒石燕然。”后主从之。明日,范以其徒居中,以抗隋师,未阵而北,范脱身遁免。寻与后主俱入长安。

  初,晋王广所戮陈五佞人,范与散骑常侍王瑳、王仪、御史中丞沈瓘,过恶未彰,故免。及至长安,事并露。隋文帝以其奸佞谄惑,并暴其过恶,名为四罪人,流之远裔,以谢吴、越之人。

  (节选自《南史·孔范传》)

  译文:

  孔范字法言,会稽山阴人。父亲孔岱,历任清雅显要之职。孔范从小好学,博览史籍。陈太建年间,任宣惠将军江夏王长史。陈后主即位后,作都官尚书,和**等人都是后主的陪**游乐的人。孔范仪表出众,举止高雅,文章丰沛华丽,又善作五言诗,尤其被后主宠爱。后主生性愚笨狠毒,不愿别人说自己的过失。每做什么坏事,孔范必定为他曲意文饰,称扬赞美。当时孔贵人很受宠爱,孔范与她结为兄妹,因而宠幸恩遇更加优厚,后主对他言听计从。朝廷公卿都怕他,他因此便骄矜自大,认为他的文武才能整个朝廷无人能比得上。孔范从容地对后主说:“外面诸将领出身行伍,只不过匹夫之勇。深谋远虑之事,他们怎么能懂。”后主拿这话问施文庆,文庆怕孔范,便曲意附和,后主更认为孔范说的对。从此将帅只要小有过失,就夺去兵权,分派他们去做文吏。

  隋军将要渡江,群臣请后主设置防御,施文庆从中阻挠,后主因此迟疑未决。孔范上奏说;“长江天堑,自古隔断南北,敌寇岂能飞渡?都是边将想立功,谎报军情紧急。我自恨职位低下,敌寇如果能来,我一定能立功作太尉公了。”有人瞎传说北军的马死了,孔范却说:“它们是我们的马,为什么死了呢。”后主笑了,认为他说得好,因此并不认真防备。

  不久隋将贺若弼攻陷南徐州,俘获守将庄元始。韩擒虎攻陷南豫州,打败水军都督**泰。孔范与中领军鲁广达屯兵白塔寺。后主拿出许多金银丝绸,招募人去立功,孔范*时不与武人交往,所以没有人肯来,只有不少商贩和轻薄子弟来跟随他,高丽、百济、昆仑等外***受他指挥。当时任蛮奴请求不要出战,而由自己率兵渡江攻击隋大军侧后。又有司马消难对后主说:“贺若弼如果登高点起烽火,与韩擒虎相互呼应,鼓声连成一片,人心必然溃散。请赶紧调兵北面占据蒋山,南面截断淮水,扣留出战将士的妻儿作**,多给他们赏赐。陛下带精兵万人,坚守城中不要出战。不超过十天,隋军粮尽,贺若弼、韩擒虎的人头便可献进宫内。”孔范想立功,决意出战,就对后主说:“司马消难狼子野心,任蛮奴是淮南粗鄙之人,他们的话都不可信。”他们的建议便都未能实行。

  隋军逼近以后,蛮奴又想作持久战,孔范又上奏说:“请速决一战,我要像窦宪破匈奴那样为**建功立业。”后主听从了他。第二天,孔范带着招募来的那帮人居于队伍中间,去迎击隋军,还未布阵便都逃跑了,孔范脱身而逃免于被俘。不久国亡,和后主作为俘虏被带到长安。

  当初,晋王杨广杀了陈朝五个奸佞之人,而孔范与散骑常侍王王差、王仪、御史中丞沈瓘**没被揭露,因此幸免。等到长安后,他们所作坏事败露,隋文帝因他们奸佞谄媚,欺惑君主,全部公布他们的**,称为“四罪人”,流放到边远地区,来向吴、越之人谢罪。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扩展5)

  ——《孔子世家》原文和译文(人教版高二选修)

  《孔子世家》原文和译文(人教版高二选修)

  《孔子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下面是小编收集的《孔子世家》原文和译文(人教版高二选修),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原文:

  孔子生鲁昌*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

  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母讳之也。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陬人挽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

  孔子要绖,季氏飨士,孔子与往。阳虎绌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闲,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

  孔子年***,而季*子与郈昭伯以□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子,*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干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

  译文:

  孔子出生在鲁国昌*乡陬邑。他的祖先是宋国人,名叫孔防叔。孔防叔生下伯夏,伯夏生下叔梁纥。叔梁纥和颜氏的女儿在野外媾合而生下孔子,他们向尼丘进行祈祷而得到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孔子出生,孔子生下来头顶中间凹陷,所以就取名叫丘,取字叫仲尼,姓为孔氏。

  孔丘生下来,叔梁纥便死了,安葬在防山。防山在鲁国都城的东面,因此孔子不清楚他父亲的墓址,孔母隐讳这件事。孔子孩童时做游戏,经常陈列俎豆各种礼器,演习礼仪动作。孔子母亲去世,他先将灵柩停放在五父之衢,这是出于孔子谨慎从事的考虑。陬邑人挽父的母亲告诉孔子其父的墓址,这之后孔子才将母亲灵柩送往防山合葬。

  孔子服丧腰间系着麻带,这时季氏宴请士人,孔子随同前往。阳虎斥退孔子说:“季氏宴请的.是士人,没敢请你啊。”孔子因此退去。

  孔子家境贫寒,又地位低下。等到长大**,曾经做过季氏手下的官吏,管理统计准确无误;又曾做过司职的小吏,使牧养的牲畜繁殖增多。由此出任司空。不久离开鲁国,在齐国受到排挤,被宋人、卫人所驱逐,在陈国、蔡国之间受困,于是返回鲁国。孔于身高九尺六寸,人们都称他为“长人”而感到奇异。鲁君又善待孔子,因此返回鲁国。

  鲁人南宫敬叔对鲁昭公说:“请让我跟随孔子前往周京洛邑。”鲁昭公给他们一辆车、两匹马,还有一名童仆同行,前往周京洛邑询问周礼,据说见到了老子。孔子告辞离去时,老子送他说:“我听说富贵之人用财物来送人,仁义之人用言语来送人。我不能富贵,只好盗用仁人的名义,用言语来送你,这几句话是:‘聪慧明白洞察一切反而濒临**,是因为喜好议论他人的缘故。博洽善辩宽广弘大反而危及其身,是因为抉发别人丑恶的缘故。做人儿子的就不要有自己,做人臣子的就不要有自己。’”孔子从周京洛邑返回鲁国,投到他门下的弟子逐渐增多。

  孔子***岁那年,季*子和郈郦昭伯因为斗鸡的缘故得罪了鲁昭公。鲁昭公率领**攻击季*子,季*子和孟孙氏、叔孙氏三家联合攻打鲁昭公,昭公的**战败,他逃奔到齐国,齐景公把昭*置在乾侯。此后不久,鲁国大乱。孔子去到齐国,当齐卿高昭子的家臣,打算以此来与齐景公交往。孔子与齐国太师谈论音乐,听到《韶》的乐曲,学习《韶》乐,陶醉得居然三个月不知道肉的滋味,齐国人称赞孔子。

  原文:

  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将欲以尼溪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孔子年四十二,鲁昭公卒于干侯,定公立。定公立五年,夏,季*子卒,桓子嗣立。桓子嬖臣曰仲梁怀,与阳虎有隙。阳虎欲逐怀,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怀益骄,阳虎执怀。桓子怒,阳虎因囚桓子,与盟而醳之。阳虎由此益轻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

  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于季氏,因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适,更立其庶孽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胜,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

  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

  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定公十年春,及齐*。夏,齐大夫黎鉏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戟、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则左右视晏子与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奈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译文:

  齐景公问孔子如何为政,孔子说,“国君要像国君,臣子要像臣子,父亲要像父亲,儿子要像儿子。”景公说:“讲得好啊!如果真的国君不像国君,臣子不像臣子,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纵然有粮食,我怎么能吃得到呢!”改日齐景公又向孔子询问为政,孔子说:“为政在于节约财物。”景公很高兴,将要把尼溪的田地封赐给孔子。晏婴进言说:“这些儒者能言善辩不能用法度来规范;高傲自大自以为是,不能任用他们来教育百姓;崇尚丧礼尽情致哀,破费财产厚葬死人,不可将这形成习俗;四处游说乞求借贷,不可以此治理国家。自从圣君贤相相继去世,周朝王室衰落以后,礼乐残缺有很长时间了。如今孔子盛装打扮,繁琐地规定尊卑上下的礼仪、举手投足的节度,连续几代不能穷尽其中的学问,从幼到老不能学完他的礼乐。国君打算用这一套来改造齐国的习俗,恐怕不是引导小民的好办法。”此后齐景公虽然恭敬地接见孔子,但不再问有关礼的事。有一天,齐景公挽留孔子说:“按照季氏上卿的规格来待你,我不能做到。”于是就用介于鲁国季氏和孟氏之间的规格来接待孔子。齐国大夫企图谋害孔子,孔子听说此事。齐景公说:“我老了,不能用你了。”孔子就上路离开齐国,返回鲁国。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全文及翻译译文(扩展6)

  ——《史记 刺客列传》文章原文及译文

  《史记·刺客列传》是司马迁著作《史记》中的一篇类传。揭示了燕国和秦国之间的矛盾和**,从侧面反映了秦燕之间的兼并与反兼并的**。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看司马迁《史记刺客列传》原文及译文吧!

  原文:

  专诸者,吴堂邑人也。伍子胥之亡楚而如吴也,知专诸之能。伍子胥既见吴王僚,说以伐楚之利。吴公子光曰:“彼伍员父兄皆死于楚而员言伐楚,欲自为报私仇也,非能为吴。”吴王乃止。伍子胥知公子光之欲杀吴王僚,乃曰:“彼光将有内志,未可说以外事。”乃进专诸于公子光。

  光之父曰吴王诸樊。诸樊弟三人:次曰余祭,次曰夷眛,次曰季子札。诸樊知季子札贤而不立**,以次传三弟,欲卒致国于季子札。诸樊既死,传余祭。余祭死,传夷眛。夷眛死,当传季子札;季子札逃不肯立,吴人乃立夷眛之子僚为王。公子光曰:“使以兄弟次邪,季子当立;必以子乎,则光真适嗣,当立。”故尝阴养谋臣以求立。

  光既得专诸,善客待之。九年而楚*王死。春,吴王僚欲因楚丧,使其二弟公子盖余、属庸将兵围楚之灊;使延陵季子于晋,以观诸侯之变。楚发兵绝吴将盖余、属庸路,吴兵不得还。于是公子光谓专诸曰:“此时不可失!不求何获?且光真王嗣,当立,季子虽来,不吾废也。”专诸曰:“王僚可杀也。母老子弱,而两弟将兵伐楚,楚绝其后。方今吴外困于楚,而内空无骨鲠之臣,是无如我何。”公子光顿首曰:“光之身,子之身也。”

  四月丙子,光伏甲士于窟室中,而具酒请王僚。王僚使兵陈自宫至光之家,门户阶陛左右,皆王僚之亲戚也。夹立侍,皆持长铍。酒既酣,公子光详为足疾,入窟室中,使专诸置匕首鱼炙之腹中而进之。既至王前,专诸擘鱼,因以匕首刺王僚,王僚立死。左右亦杀专诸,王人扰乱。公子光出其伏甲以攻王僚之徒,尽灭之,遂自立为王,是为阖闾。阖闾乃封专诸之子以为上卿。

  译文:

  专诸,是吴国堂邑人。楚国大将伍子胥因父兄被楚王枉杀,逃离楚国来到吴国,知道专诸有本领。伍子胥知道公子光打算杀掉吴王僚,于是就把专诸推荐给公子光。

  公子光的父亲是吴王诸樊。诸樊有三个弟弟:按兄弟次序排,大弟弟叫余祭,二弟弟叫夷眛,最小的弟弟叫季札子。诸樊知道季札子贤明,就不立**,想依照兄弟的次序把王位传递下去,最后好把国君的位子传给季札子。诸樊死去以后王位传给了余祭。余祭死后,传给夷眛。夷眛死后本当传给季札子,季札子却逃避不肯立为国君,吴国人就拥立夷眛的儿子僚为国君。

  公子光说:“如果按兄弟的次序,季札子当立;如果一定要传给儿子的话,那么我才是真正的嫡子,应当立我为君。”所以他常秘密地供养一些有智谋的人,以便靠他们的帮助取得王位。

  公子光得到专诸以后,像对待宾客一样地好好待他。吴王僚九年,楚*王死了。这年春天,吴王僚想趁着楚国办丧事的时候,派他的两个弟弟公子盖余、属庸率领**包围楚国的谮城,派延陵季子到晋国,用以观察“各诸侯国的动静。楚国出动**,断绝了吴将盖余、属庸的后路,吴***不能归还。

  这年四月丙子日,公子光在地下室埋伏下身穿铠甲的'武士,备办酒席宴请吴王僚。王僚派出卫队,从王宫一直排列到公子光的家里,门户、台阶两旁,都是王僚的**。夹道站立的侍卫,都举着长矛。喝酒喝到畅快的时候,公子光假装脚有毛病,进入地下室,让专诸把匕首(即“鱼肠剑”,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亲手所铸五大名剑中的三把小型宝剑之一。)放到烤鱼的肚子里,然后把鱼进献上去。到僚跟前,专诸掰开鱼,趁势用鱼肠剑,刺杀吴王僚!吴王僚当场毕命。他的侍卫人员也杀死了专诸,吴王僚手下的众人此时混乱不堪。公子光趁机放出埋伏的武士,诛杀吴王僚的部下,将其全部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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